還剩五十天
“白梨呀,恭喜你,這次模考你仍然穩居第一名寶座,拉第二名整整5分”戴着眼鏡的中年班主任一邊大着嗓門說話,一邊用慈愛的眼神看着自己眼前扎着兩個低股魚尾辮,站的筆直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一身乾淨的校服,安靜的站在老師面前,白皙的臉上寫滿了對老師的恭敬,以及聽到自己第一時,眼眸亮了起來,露出的恰到好處的欣喜。
“謝謝老師,是老師教的好,數學試卷的最後一道大題的類型,您在課上強調過很多遍”少女獨有的溫柔清冽的聲音響起,眼神真摯,話語如軟的如同九月的暖風,讓人聽得只覺全身舒坦。
“嗯,謙虛”班主任含笑點了點頭,“好了,出去吧,沒什麼事情了”紀白梨保持着得體的微笑,轉身走出去,輕聲關上了門。
她還沒走遠,辦公室內已經有老師感嘆了起來,“老趙,你這可真是撿到寶了啊”,“就是就是,今年的省狀元,我看是非她莫屬了”另一位老師酸溜溜的說到。
老趙搖了搖頭,“每年都有黑馬,白梨呀,說不準。”他心裏快美上天了,不過還是謙虛的搖着頭,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他又略帶心疼的說:“白梨這孩子,確實懂事又知進退,不過孩子早熟,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呀”
“當年都說他們兩口運氣好,被上面的人提拔走了,誰知道後來發生那種事”不知道是哪個人嘀咕到。眾人紛紛唏噓不已,像回想到什麼極其殘酷的事,眾人心理都突然有些不安,過了一會,眾人似乎都忙碌起來,誰也不願再提起剛剛的話題,辦公室中恢復了以往的安靜。
紀白梨其實並沒有走,她還站在辦公室門外,手裏拿着剛從兜里套出來的皺皺巴巴的滿分試卷,“萬一辦公室門開了,就說是想問問這道題的第二種解法是通用的還是個例。”可惜辦公室的門沒開。她頓了頓,垂下眼帘,睫毛像小刷子一樣抖了抖,白梨面無表情的再次把試卷摺疊好,準備下次備用。
夕陽漸落,為大地披上一層淡金色的盔甲,巍立在保安室后的百年老松鬱鬱蔥蔥,彰顯着這所學校悠久的歷史,學校門前的嘈雜一如往昔,早已停滿了接孩子的車輛。幾輛汽車之間,穿插着各式各樣的電動車。紀白梨背着書包小心的穿過這一片車山車海,她身體單薄,做起來竟毫不費力。輕車熟路的拐過街道
“紀白梨?站住!”她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少年氣急敗壞的聲音,紀白梨毫不猶豫,抬腿就跑。身後那一伙人愣了一瞬間,像是沒有預料到她會明目張胆的開溜,“別跑!你站住!”
紀白梨跑的更快了,像一陣旋風一樣刮過街道,最終停在了人流量巨大的商場前,抬頭望天。雲彩裹挾着太陽最後一絲光芒,在折射下邊角發出淡淡的粉。為首穿着黑色無袖籃球衫的混混終於追上了她,紀白梨將目光從雲彩上移下來,剛剛的光芒刺的她流出生理性的眼淚,“你來啦?她用熟稔的語氣詢問少年,帶着小心翼翼的微笑,小鹿的眼神因為剛剛的眼淚顯得更加濕潤。
“我認識你嗎?小婊子”,少年被這樣的眼神觸動了一瞬間,突然又想起來了哭的梨花帶雨的表妹,“今天我就是為我表妹報仇來的,聽說你在學校很牛啊,都欺負到我表妹頭上了?”
後面的幾個混混終於追了上來,氣喘吁吁的彎着腰均勻呼吸。從商場出來的人奇怪的打量着這幾個凶神惡煞的小混混和被他們圍在中間的乖乖女,為首的男孩一把拉住紀白梨,想把她往旁邊的小巷子裏帶去“我沒有,”少女眼圈瞬間紅了,聲音微微更咽,沒有少年想像的掙扎,她順從的跟着他走過去,邊走邊說“周妍說你沒有她親哥厲害,還說你真好利用,像狗一樣,她說打誰就打誰”少女聲音更加軟了,“我氣不過,就跟她爭辯了幾句”
到了巷子口,周極一把將她摔進去,“小婊子,你以為老子會相信你的話?”咚的一聲巨響,雖然有書包的緩衝,紀白梨還是感覺五臟六腑像是移了位,疼痛沿着脊背向四肢傳來,她勉強穩住心神,“那哥哥便打我吧,只要哥哥開心,白梨怎麼樣都無所謂。”紀白梨看起來委屈極了,身體微微發著抖,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她將自己縮到牆角里低着頭,脖子卻倔強的梗着,“不過下次如果周妍還說這樣的話,我就是要替你出頭!”
“呸,死到臨頭還嘴硬,我表妹是什麼樣子,我最……”,打着耳洞的男孩突然愣住了,他想起前幾天周妍在跟一起他打遊戲的時候,邊打邊說她那兩個小跟班,一個只會勾引男人,一個是謊話都不敢說的賤貨,差點害的她栽到教導主任手裏。他當時剛拿了個五殺,心情極好的說,:“下次表哥叫人打她們一頓,給她們長長記性。”周妍嘟着嘴,“算了,我還要跟她們保持着虛偽的友誼呢”……周極以前從來沒懷疑過他表妹,可這次,他蹲下拍了拍白梨的臉,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母狗,你說的是真的?”
白梨的眼睛亮了起來,帶着委屈“我沒有騙哥哥,你可以去問問她那兩個小跟班……你別罵我……”異樣的感覺劃過少年心頭,“喊什麼哥哥?誰是你哥哥?你喜歡我?”他低頭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剛剛摔到牆邊那一下,讓她的頭髮散亂開來,遮住了她的眼睛,露出了修長白皙的脖頸,鼻頭因剛剛的哭泣微微泛着紅,周極心裏突然有點煩躁。
“嗯,”少女帶着哭腔,又含着一些巧妙的羞澀,“愛打籃球,喜歡穿黑色的衣服,喜歡喝芬達和檸檬汁……”她說的這些正是周極平常的愛好,周極畢竟是情竇初開的少年,此情此景,再也沒法說出什麼重話了,他煩躁的甩下一句,“你最好說的都是真話,要不然你等着”,轉身走了出去。“老大?”混混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從巷子口走出來的周極,“不打那小婊子了?”少年重重的給了小混混一拳,“打打打,打什麼打,都給我長點腦子,嘴裏他媽的放乾淨點”戾氣幾乎要從周極身上溢出來,“以後沒有我的允許,別來煩她”其他幾個人震驚的看着他,“老大,你是喝了什麼迷魂湯?”,小胖子顫顫巍巍的問道。“滾!咱們幾個一起被人當槍使了,你們都沒長腦子嗎?”混混們不敢再問,一行人的身影漸漸走遠。
靠在巷子深處的女孩緩緩站了起來,把書包放下來,平淡的從中拿出一包濕巾,斂着眸子輕輕擦拭着自己的手指。隨後扔進垃圾桶,再掏出一張,仔仔細細的把臉擦了一遍。“罕見的沒腦子家族遺傳症”,她淡淡評價到。
紀白梨晃了晃自己身體,伸了個懶腰,牆上有一隻小奶貓邁着優雅的步子走了過來,“今天天氣不錯,”白梨朝小貓揮揮手,“小貓再見。”隨後邁着輕快的步子走出了陰暗,散發著怪味的巷子。“喵?”小貓歪着頭,看着女孩的背影越走越遠。突然少女又轉身急速回來了,“喂!你沒有跟我告別”“喵?”,少女滿意的點了點頭,“嗯嗯,旺財再見”她心滿意足的走了。
夕陽已經徹底落下,路邊的孤燈灑下溫柔的暖光,摩天大樓在黑夜猶如巨獸一般緘默,唯有蟬鳴陣陣響起,帶着夏夜獨有的喧囂。飯香飄散在街道的各個角落,不懂事的勾引着少女的味蕾。脊背仍在陣陣發酸,白梨盡量的將脊背挺直,抵抗着肚子絞痛的感覺。
門內又是一陣哭聲,混雜着婦女的謾罵,“叫你打遊戲!天天打遊戲!那個小賤人怎麼就學習這麼好?”,白梨聽着不怒反笑,唇邊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她再過半個月就將要成年,馬上就可以拿到父母給自己留的那一筆錢,律師也已經聯繫好。這一切都是她暗地裏做的,沒有漏出一絲馬腳,她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