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誰。”

“客人,給您打點了梳洗的湯水。”

“進來吧。”

掌柜進了來,一臉笑意盈盈,“貴客到來,招待不周。這前些日子,我們這些人受了林家不少的恩德,也多虧了您願意無貸借我們銀兩,才開了這間店。給貴客送了些禮物致謝,您也不收。您來了,這下頭的都沒給我們招呼一聲,讓我們都差點沒認出來,可得讓我們好好招待。”他趕緊讓人送了些瓜果進來,也準備好了給林莞的衣裳。

“這後頭來的尊主一行人也按照吩咐,安排妥當了,貴客大可放心。”

“有勞了。”

“您有什麼吩咐,隨時可喊我。”

寒暄了幾句,識趣地出去了。

“有心了。”林菀謝道,關上了門。

又是一陣敲門聲。

林莞以為是掌柜的又送了什麼東西過來,徑直開了門,說道,“不用那麼客氣再送些什麼來了。”

外頭的人推開門,見到一粗布麻衣的背影,又見其手上髒兮兮的,揉揉眼,再看了看房間是不是雅字間。

對呀,雅字她認識的。

林莞轉了頭,見隨後推門而入就是見了她就哭,掉豆子眼淚的文月。

“主子,我苦命的主子,你受了什麼苦,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怎麼又黑又干又丑了那麼許多,就像那鄉間農婦一般。”

林菀......我謝謝你。

一進來,文月便抱着林莞哭,才抱了一會兒,又說道,“主子,你頭幾天沒有洗了,好臭呀。”還使勁地聞了聞。

林菀捏住了她的小鼻子,一把推開了她。“好了好了,嫌棄我,正好,我正要洗沐,你幫幫我吧。”

房間內微微煙霧繚繞,清水芙蓉。

“主子,你這些日子跟着馬超出關了,去的是什麼地方,怎麼你就像個木炭一樣了。那馬超我看了,除了黑了些,還壯實了不少呢!”

文月伺候着更衣,看見林莞手上的傷痕,“這又是什麼?”

林莞不以為意,像是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因為她大驚小怪了,文月就要掀了馬超的房梁了。

“你也知道,我騎馬笨,之前見父親就緊張過摔了一回,這不,快到家了,又高興地從馬上摔了下來了,這次不好彩,摔在那干枝枯木上了,划傷了。你別看了,我這手疼得舉不高了,你幫我鬆鬆髮髻吧。”

得虧來的是文月,好騙。

一番的梳洗后,總算多少恢復了林家姑娘的樣子了。掌柜送來的一身明黃色的裙子,剛好合身。一身地污穢去了,整個人才清爽了不少,恢復了些許的蓮姿。但是臉上的血色還是缺缺,乾瘦得不像個樣子了。

文月心疼地趕緊招呼着客棧的小二,上了好些的補品。

林莞一口沒也拒絕,知道早點吃,好恢復了快點回林家。不然父親可就得生疑了。

入了夜,那臉上帶着火吻痕的人進了林莞的雅字廂房。

“尊主睡下了。”來人淡淡交代。

“那我可以去看看他嗎?”

“已放了安神的香,一切都妥當。”

“好,謝謝你。”

巴得愣了下,三大五粗的男人看見了這嬌貴的小娘子與月前相比,瘦也黑了,原本如水的臉龐微微起了皮,恐怕不是一般的難受。“林姑娘受苦了。”

林菀也沒往心裏去,夜色下靜了腳步。

風字間。

門輕輕地關上,提了提黃白色折花的裙擺,屋裏微微燭光,窗戶外透着一輪月,悄無聲息地照進了月光。

屋內一陣安神檀香,她動作極輕。

楞嚴靜靜地躺在了床榻上,鼻息極緩,不如那日因病症,痛得皺了眉,急促難忍,有了安寧的模樣。

儘管人已經與往時長得不一樣,但他的習慣依舊保持與舊時一致,規規矩矩,雙手放在了腹上,枕得也一絲不苟,剛好在正中。

林莞不由得笑了笑,手輕輕地將一旁滑落一角的被子帶上。

“如果換作是你,你也是同樣的選擇吧?”她說,室內安靜得沒有人可以回復她。

她一點也不悔。

一路隨行,藏在了廚子的隊伍里。她一路跟的心驚膽戰的,平時總在遠遠遙望着,就怕他發現了些許。又怕他發作了痛症,不能在旁,而夜夜蹲守在他的營帳邊。

又因長時間守着,陰差陽錯地看見了那日闖入的賊盜,及時地跟守夜的人報了信。刀劍交錯下,東躲西藏的,也許是佛祖庇佑,竟然安然無恙。

那日,他的營帳又是一陣聲響,吵醒了蹲在營帳外淺眠的她。

看見他痛的,要灼了自己。

不忍。

守了他到半夜,見他不再有夢魘,轉身去取了水。回來便見了夏巴斯守在了他的床帳邊,她也默默地離開了。

一路地回走,此時此刻才能安下心來靜靜地看着他。

她便是他換回來的。

無論以後怎麼樣,她也將是他最虔誠的信徒,供奉他到最後一刻。

“你的傷我會想辦法的,別傷害自己。”林莞關了窗子,又罩上了燭台的罩子。

靜謐如常,像已不是第一次。

丑時剛過不久,風字間門才又被輕輕地關上,一夜的燭台已經燃盡了所有的白蠟。

第二天一早,夏巴斯是最早起床的,帶着巫醫魯巴便進了楞嚴的房間。

“如何?”

魯巴看了面容,又把了脈象。

“是蠱蟲侵蝕了骨血所擾,但是卻探尋不到這蠱蟲的存在。一則這蠱蟲已融入了血液與人一體,二有可能是身體內有多樣蠱蟲互相吞隱匿入心髓。”

夏巴斯聽了魯巴的話,心裏驚,這話怎麼跟不久前那林莞說的一樣,跟蠱有關。

“該怎麼治。”

“邪門歪道自是得找回源頭,才有救。我也只能開些藥方,緩解發作時的病痛,其他的愛莫能助。”說完,收拾了自己的傢伙什,寫了些藥方下來,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佼佼醫者,卻是出了名的古怪。

“這源頭是什麼,我們怎麼知道。楞嚴關思過之前,還不會這樣的,定是那思過的崖洞太過於邪氣,才惹的。”夏巴斯推測到。

楞嚴睡得沉,直到魯巴走了之後,才清醒了過來。

剛好才聽見了夏巴斯的一番話。

“什麼名醫,不過如此。”

楞嚴說,“就這樣吧,不是什麼大事。”

“這還不大嗎?我得去問問。”說完便追了出去,想去截住魯巴再問問清楚。

不多久,追了出去的夏巴斯氣鼓鼓地回到了房間裏,那魯巴沒有再回答她的一句。

“今天真是沒一件好事。”一大早地敲開那雅字間的門,竟是那敢穿着楞嚴的衣服進勾欄的林家姑娘,林菀。為了求得醫者一看,還自放了自己的身段,道了欠。

“這魯巴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帶過來的,我聽掌柜說,萬金也不一定能請得動這神仙。”林家固然富有,但滿足了魯巴一些什麼怪條件,才完成的吧。“有萬金又如何,這神醫未必如假包換。”

“我的病是什麼情況,我也知道。別怪錯別人了。”楞嚴道,伸手拿了魯巴開的方子,竟也能大致地猜出那阿摩國的文字意思。

“這文字也是奇怪,我看不懂。”夏巴斯說了句,放棄了辨別。

楞嚴另起了一張紙,用佛國的文字翻譯了些許,又靠着對藥草的認識,藥方也寫的跟原先的無誤。

這身體的主人,楞嚴,原本就是個博覽群書的人,這些東西隨着精神變化了,卻沒有改變,與生而來。

“楞嚴果然厲害。”

是原先身體的主人厲害。

夏巴斯連忙吩咐了人去抓藥子,幾個時辰后,一碗黑乎乎的葯就遞到了眼前。

葯下去,整個人也隨之清醒了許多,結束了少許的混沌感。

讓楞嚴休息后,夏巴斯關上了門,正要去吩咐多抓幾貼,便碰見了林莞,一身明黃的衣服在樓下點了一桌的山珍海味,看得人飢腸轆轆的。

說來也巧,他們一行人返程的時間竟然跟他們差不多,店裏還有他們馬隊的人,帶頭一個叫馬超的,命人抬了一箱箱木箱,還命人看管住了,不知道是什麼寶貝。

回去得讓多南查查她。

“其他人順利回佛國了嗎?”楞嚴問,一點沒將無葯可醫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問了也隨時在一旁的巴得。

“還沒收到信件,估計還在路上。”

只要一刻沒到,都不令人安心。

“賊盜雖散,沒了營生,還是會反撲,既然你們都讓我看了醫,我們也可以走了。你也告訴林菀.....”楞嚴停頓了,很久沒有從自己的嘴邊說出過這幾個字。

甚是陌生了,卻又不陌生。

“讓她......趕緊回去吧。”終究也不忍心說些傷害的話,“我這病症跟她無關,她自己顧好自己,旁人的事別多管。”

巴得原封不動地將話傳給了林莞。

“知道了。”

文月在一旁聽了,惡狠狠地盯着巴得。

第二天林莞他們便離開了客棧,回了佛國。馬超留了下來,帶着巴得清點了一本本爬山涉水經歷磨難而帶來的經書。

混着謄抄的本子、手寫冊,一本本封在木箱子裏,正是菁華院一直在求的普世之道。

“一共一千三百八十六冊,這是單子,尊主過目。”

巴得知道,如果這些書拿得容易,就不會讓尊主如此渴求了,林姑娘不知道動用了什麼關係,又派了自己的得力幹將出了馬才尋得了這東西。

他一個不懂道的人,都知道這裏頭滿滿的誠意。

而尊主只是輕輕了掃了一眼書目,沒有想像中的欣喜,握着書目的一角,紙微微起了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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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要當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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