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看不見天空的地方
這是一處還未被挖掘的皇陵，是用青銅與石板鑄造出來的宮殿。
它依稀記得，在那個年代這地方還叫長安，是它所依附之地的都城。
這麼些年來，它最愛的就是仰起頭顱觀望星空，那是它故鄉的方向，在那段黑暗與絕望的歲月里，頭頂那片星空給了它“生”的希望。
可其實，那又哪裏是星空呢？
不過是一幅幅壁畫與夜明珠建造的空頂罷了。
故鄉？也只是個夢了，它們起初都是另一界的刑徒，也是為人類盜種的反叛者。
這片土地經歷了太多風吹雨打，更朝換代、被掠奪，這些都沒有葬送它的命源，可如今不過短短六七十餘載，它卻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它很想出去看看，現在是怎麼個世道，那些可憐、貪婪的人們還在為利益挑起戰火嗎？那些無助弱小的人們還在遭受欺凌嗎？那些寒窗苦讀的讀書郎還在為志向奮鬥嗎？
它不清楚，也許真的是因為老了。
這個時代，有太多不屬於這片土地的傢伙奪走了它的東西。
其實它對上面那些人們並沒有太多共情，更多是覺得有趣，但它對這片土地屬實是愛得深沉。
生命的最後一刻，這位垂垂老矣的王瞪大了雙眼朝星空望去，那是它們來時的路。
一片聖潔的光雨逐漸灑向了整座宮殿。
門開了？他們來接我了？！
每一滴光雨都帶着溫柔的味道，那不是它熟悉的味道，但卻是這麼多年來最讓它溫暖的味道。
這位舊王，終於消散了它最後一絲意志。
散道。
古老的宮殿開始暗了下去，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了虛無。
這彷彿是一片從未見過光明的深淵。
直到幾片帶着光芒的羽毛出現。
黑暗裏，她的出現為世界帶來了光彩與希望，是一位十二翼的聖潔天使。
此刻她巨大的法相正將那座古老的宮殿懷抱其中。
在這座十三朝古都的城門外，有數不盡的朝聖者，他們沒有得到傳說中的饋贈。
難道是王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了？
而另一邊的地鐵隧道里，趙宿一臉凝重的指揮眾人準備對敵。
是那群沾染龍氣的傢伙們，他們已經墮落了，若無龍血，他們將會徹底癲狂。
他們的王已經隕落，這個世界上只有另一位王的氣息能讓他們繼續活下去。
原先安靜的地鐵隧道里開始出現嘈雜的聲音。
而趙宿的任務就是，不能讓他們沖入人類的世界。
“全體注意！準備迎敵！”
訓練有素的士兵門擺成一道道防守陣線，他們不能後退！
“開槍！”
一發發大口徑子彈朝黑暗中射去，作為軍人，服從永遠是第一要素。
果然，一聲聲動物的嚎叫響徹了這條隧道，藉著微弱的火光可以看見那是一隻只碩大的蝙蝠，它們已經進化出更強壯的肉體，它們的另一個名字也叫暗蝠。
一陣寒風從隧道深處吹了出來，是練氣者！
很快有士兵開始招架不住，一道又一道無形的刀刃在他們的頭盔與衣服上留下可怖的痕迹！
“趙司令，它們的數量遠比我門想像中的多！”
“無妨！”
老道士站在隊伍的最後方，先是咬破了手指畫符，隨後祭出了一面八卦鏡。
在趙宿的血符里八卦鏡越來越大，隨着老道士的一聲喝令迅速飛到士兵前方。
很快隧道就被照亮了，是那面八卦鏡散發的光束。
“吱、吱吱！”
暗蝠門發出慘烈的叫聲，顯然這面八卦鏡的光束讓它們十分痛苦。
“衝鋒！”
士兵們得到了極大鼓舞，再換好彈匣后慢慢朝着隧道深處前進。
一發發子彈狠狠的打在了暗蝠的身上。
可現在的它們早已失去神智，這些暗蝠們開始不停的撞擊壁面，整個隧道都被撞的千瘡百孔，它們想出去！或者說，它們想活！
而此刻的安西市內，有幾處井蓋被頂的嘎嘎作響。
一位出租車師傅好奇的走到了井蓋邊，難道下面困了人？
可正在他準備彎腰查看時，一隻碩大的蝙蝠破蓋而出！
“我擦，這下水道的衛生如今都這麼差勁了？都搞出變異蝙蝠......”
還沒等老師傅說完話，那隻蝙蝠狠狠的咬破了他的脖頸。
健碩的出租車師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了下去，街道瞬間慌亂起來！
“不好，事情要失控了！克里希思，你們的人在哪裏？！！！”
聽得出，趙宿的聲音已經很憤怒了。
很快一輛救護車來到了現場，隨後則是一輛輛軍用卡車。
“請各位市民即刻回到室內不外要出，我們將進行反恐行動的軍事演習！”
整個安西市響起了防空警報聲，人們的手機也紛紛收到短訊。
而克里希思此刻正站在整個安西市最高的建築樓頂，他先是親吻了胸前的十字架，隨後將其丟置到穹頂開始默默朗誦着。
而那隻衝出井蓋的暗蝠被一名寸頭男人一拳打在了地上。
是余禮，只見他渾身包裹着一層由漢字鑄成的氣，那些還在井下的暗蝠們被余禮狠狠逼了回去。
與此同時天空下起了一場暴雨。
明明是雨滴，落在了暗蝠身上卻像是一把把利刃將它們貫穿。
“東方人，感謝主的光輝吧！”
幽深的地底，有千軍萬馬被同時喚醒。
那是它的舊將們。
兩軍對壘，以槍炮對刀刃。
隧道的盡頭，彷彿就是一片為戰火而生的空間一般，遼闊的碎石平地上慢慢散發開來肅殺之氣。
但趙宿這邊顯然已經落了下風，哪怕他們這邊的人能以一敵百都難以擊敗這支受王血賜福的軍隊，這是一支隸屬於王的、用來征戰的軍隊。
槍炮所指，是千百年來這片土地上的英勇戰魂，是那些征戰沙場的常勝之師。
那些生來豪氣的戰士們被王賜予龍血得以重塑靈身，而如今，他們的王已經消逝，他們必將向這個世界進行討伐與征戰！
“諸位，且隨我一同衝出黑暗，平定反賊！”
他們衝鋒了！
在那位白袍小將的帶領之下，戰旗呼呼作響，戰鼓聲響徹了整個地底！
哪怕他的盔甲早已不在，哪怕只是一身泥身，他們依舊無所畏懼！
“開火！我們的背後是家園與親人，不能讓他們越過這道防線！”
很難想像，同一片土地文化孕育出來的將士們居然在這一刻，隔着歲月與時空相撞了。
“殺！！！”
震耳欲聾的聲音讓手持槍械的軍人們心頭大震，哪怕他們如今只是一副沙土泥身依舊無畏的向光明處衝來，他們從未放棄過他們的王！
一發發炮彈打散了箭雨，哪怕他們的前方是不停被打成灰土的同伴、哪怕他們面對着從未見過的現代武器，衝鋒的速度卻從未放慢！
沉睡了千百年的英靈們，去吧！去奪回本屬於你們的土地，將那些他們從王身上奪走的，全部拿回來！
直至此刻，趙宿才大夢初醒，那位“王”，恐怕還沒有真正消逝。
是陰謀的味道。
本該佇立於此的那座宮殿連同那位王的骸骨都一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