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斬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奇怪的腥甜味道，路的一側吹來刺骨的寒風。
劉夜明渾身燥熱了起來，行兇者恐怕就在附近。
短刀明夜順着袖筒無聲的下滑落入手中，太熟悉了。
是它們的追隨者。
這是來自他血液深處的本能，他感覺得到那個極其強大的行兇者就在附近。
血液開始沸騰了！
一把無形的利刃破過晨曦刺向劉夜明的後背，是一雙長滿青麟的利爪！
這樣的戰鬥他在夢裏早已經歷過無數次，自他的先輩開始，他們與它們就一直在交手。
劉夜明反握明夜，以一個及其刁鑽的角度反攻了回去，以傷換傷！
在這一刻，劉夜明比它們更像野獸。
雙方武器相碰，所謂一寸長一寸強，明夜在搏鬥中顯然佔據了不小的優勢，對方被打的連連後退，不過一呼一吸之間雙方就已經碰撞了七八次。
以刀刃斬利爪！
寂寥的路上忽然出現第三個心跳聲。
“滾！”
劉夜明大吼一聲，隨即狠狠拍開一支從地下伸出的利爪。
王城之下怎會有這樣的傢伙出現？
來不及吐槽這十年後的世界了，他必須專心應對眼前的戰鬥，此刻他與那位在明處的對手幾乎是臉貼着臉在戰鬥了，稍有不慎就可能會被利爪穿透胸膛。
劉夜明深吸一口氣，將明夜狠狠的劃過手心，他需要藉助這位夥計的力量了。
對方絕不是那種半吊子的墮落者，短短几個回合下來，他已經從優勢開始轉為劣勢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位藏在地下的傢伙。
保安保安，保衛一方平安。此刻那件平凡的保安制服在劉夜明身上似乎被賦予了不一樣的意義，只見他正握明夜，狠狠的遞出了他的全力一刀。
他需要寬敞的空間來戰鬥。
吃了血的傢伙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隨着明夜在空中揮舞半弧后，一切好像都停下來了。
空氣中有細碎的爆炸聲音瀰漫，隨後越來越大，直至一聲巨響后，明夜的殘影才漸漸消去。
是兩位“王”的侍從。
“嘻，斬龍人的水平不過如此嘛。”
“是啊，剝了他的皮、喝下他的血，咱倆就能進化啦！弄死他！”
是蜥蜴人，常年吸食墜龍氣息的墮落者。
他們眼中虹膜不停閉合著，似乎不用語言就已經商量好了戰術，但這回劉夜明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
短刀明夜還沒有真正的出鞘！
纏在那柄刀上的布條慢慢散落在地，兩位侍從頓感不妙。
“你們的王遇我都需膽顫，而你們竟妄想飲我的血？”
這是在王城之下，他不希望鬧出太多的動靜，所以準備速戰速決。
“刀一，沐雨！”
那是比黑夜還黑的顏色，凄厲的弧線剎那就出現在蜥蜴人的後頸處，顯然他是打算逐個擊破。
刀頸相接的那一刻，劉夜明的瞳孔急速收縮、一臉淡然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變化！
是震驚！
這是斬龍術，怎麼會切不斷一個小小的王侍？
除非是......
這一刻劉夜明的保安制服被冷汗徹底吃透。
王侍反噬，若能得到墜龍完整的血肉與屍骨，他們會變得無比強大！
自古以來君王身邊就有不少反骨仔，他們都在等王衰弱的那一天。
“嘿，抓住你了。”
那位藏在地底的王侍一爪刺穿劉夜明的腳踝，將他整個人狠狠的摔向地面。
大事不妙。
空氣中開始瀰漫一股奇特的香味，很難用言語描述，那大概就是權力與力量的味道！
斬龍人的力量大部分來自血液深處，他們的血是它們的大補之物。
傳說凡人食其血可延年益壽，擊退歲月。而蛟者食其血可躍門化龍！
但這個族群有一項致命缺陷，他們與龍存在一種很奇怪的羈絆。
在他們的領地里，若龍數量越多，他們越強，可若隨着龍類的減少，他們的力量也會隨之衰退。
因此斬龍人一脈歷來都是一人行動，他們從不會把後背交給任何人。
“桂三兒，我吃到了！這味道，太美妙了！”
地底的王侍從那張依稀還看得出是人的臉上伸出一隻半米長的舌頭，貪婪的舔着劉夜明散落在地上的血液。
也正是在這一刻，一切都真相大白。
是自己，自己害了那位吳哥兒。
是那滴為他取暖的血。
他不忍心去看血泊中的人，那是一個家庭的父親，也是另一個家庭的兒子。
怒從心起，他已經很久沒感受到這麼大的情緒波動了，他做好了付出半數血液的代價。
短刀明夜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隨機刀身也開始顫動起來，有血液不停的從掌心流入刀身。
“刀七，落日。”
劉夜明的力量似乎全部轉移到了刀身，他的臉色已經呈現出極其虛弱的慘白，若這一擊失敗了，那他沒有把握或者走出這條公路。
明夜刀身開始出現隱晦的符文，而劉夜明也改成了雙手握刀，他先是擺出一個極其古怪的姿勢，隨後用那隻沒有受傷的腳狠狠一躍，正如一輪大日落向海平線。
很慢，很溫馨。
但那致命的氣息卻讓兩位王侍動不了半分。
它們甚至連聲音都無法發出，那是來自更偉大的血脈，那個力量讓它們再也沒有一絲不敬之心。
是恐懼的味道，是來自“王”門血液深處的抗拒和退縮！
沒有火焰，沒有高溫，兩王侍像被什麼劇烈灼燒發出痛苦的聲音。
太陽悠然的慢慢升起，是從東邊。
兩隻被灼燒的蜥蜴在最後一片陰影里被燒成了灰燼，連那聲音都被一併焚燒。
兩公裡外有一輛救護車與一支警隊正在趕來。
天亮了。
這個城市裏的太陽升起了，可有些人的太陽卻永遠落下了。
劉夜明也迅速消逝在陰影里，他現在的狀態已經十分虛弱了。
十年，足夠讓一個國家乃至一個世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他感受得到，有些地方的“王”比以前更加強大了，但整體的“王”們已經消散太多了，而他所傳承的力量也已經大不如前了。
而下一個即將逝去的王，就在安西市。
關於龍類，有人說它們是另一個世界的棄徒，帶着火種與靈來到了我們的世界。
也有人說它們不過是國之氣運的化身，以國運滋養自身，最終反哺給國家。
在東方，它們化作萬物之祖，是民族的信仰，部落的圖騰。
而在西方，它們幻化成天使、諸神、惡龍......
“喂，同學你好，我找一下秦佩佩同學。”
劉夜明修剪了鬍鬚，換上了一身白色羽絨服，此刻一臉微笑的他倒還真不與這校園違和。
“哇，佩佩，你什麼時候勾搭上了這麼帥的學弟？厲害啊，晚點來找你取取經。”
“別瞎說，這人我不認識。”
“啊？你不喜歡呀，那可以讓我來！”
“到嘴的肉還能讓給你？話說今晚的酒局我就不去了，我那死鬼老爹聯繫不上，沒錢。”
......
有的時候劉夜明真不想要這異於常人的五感。
這會兒他都想轉身離開了，可那位跟他等高的女孩已經向他走來了。
精緻的妝容，巴寶莉的項鏈，看起來價值不菲的美甲......
他終於發現，有些時候人與人真的可以隔得很遠很遠，哪怕是親生父女。
“你父親這幾日要出差，他托我把錢給你。”
是一隻泛黃的信封，在吳哥兒懷裏找到的，他沒有去看內容，只是把那十多張鈔票也塞了進去。
有那麼一剎那，他感受到了女孩臉上的厭惡表情，儘管她隱藏的很好。
沒等女孩回話，劉夜明大步走了出去。
他不想與她多任何一秒的接觸。
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