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圈子
第二日清晨，一則爆炸性的新聞引起了全國的混動，一下子樂山鋰礦董事長被謀殺的事上了熱搜登了頭條，這功勞要屬那兩個陪酒小姐。九點半股市開市，樂山鋰礦的股票一字跌停，無數股民摔手機砸電腦，捶胸頓足。近年來國家大力發展新能源，鋰資源作為當下熱門的賽道為無數股民追捧。作為龍頭企業的樂山鋰礦的股價從去年十一月由十六塊錢漲到六十六塊錢一股，而且正值風口地位，股價破百不是問題。但這一新聞就像是三月的杏華遇上了春雪，一下子毒死了。重倉樂山鋰礦的十三大私募、一百四十家基金和兩十家知名投行，一瞬間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紛紛發私信安慰投資者，要他們對資本有信心。但一石激起千層浪，有知名投資人爆出樂山鋰礦曾業績造假和礦場坍塌壓死工人的事件，在網上狂轟亂炸，造成了不小的輿論。這會樂山鋰礦的股東們也着急的恨不得一眨眼就從全國各地飛過來，趕緊想出對策。公關部門的領導也在搓臉揪頭髮的想對策。無數記者蜂擁而至，堵在辦公大樓下要採訪要說法。
事態的嚴重性可想而知，一家市值三千億的公司，全國的鋰電池龍頭企業，就這樣一夜之間損失三百多億，多麼可怕的數字啊。
啪一聲，孫明使勁折斷了手裏的圓珠筆。他長吐了一口氣，鬆開皺着的眉頭，眼神看向在坐的股東們，打破了會議室的安靜。
孫明是孫勇的堂弟，他可是典型的人帥又多金，是諸多企業家中顏值最高也最聰明的。他擁有着公司百分之十的股權，除了孫勇外他算是持股最多的。而且他也在玻利維亞有屬於自己的鋰礦，樂山鋰礦三分之一的業績也來源於從他那裏進口鋰礦。可具體每年產值多少，那就不得而知，因為他是在國外，沒人去查。
“大家說說吧，這事怎麼弄，都不要憋着不說話。不說話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孫明語氣平和的說。
“先想辦法穩住合作商，下個周要簽訂三個大合同，都是和國際車企巨頭的合作。如果出了問題，那業績就出現下滑，產能過剩，股價也會一跌再跌。”
說話的這女人叫孫慧，孫勇的堂妹，典型的事業型女強人，五十多歲的人臉上沒有一絲皺紋。從她那頗具氣質的髮型就能看出來她是個十足厲害的人物，她的名字也因為自己兒子被外界人士知道。
“慧姐說的對，誰還有其它的話說？”孫明問。
“正年礦業是我們最大的對手，他們鋰礦沒我們大，可先進的鹽湖提鋰技術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這兩年他們的產值逐漸提高，業績也很理想，我擔心這次事件會讓部分新能源車企去找他們合作。還有咱們公司的負債……”
“這樣吧。”孫明打斷了那人的說話。“讓公關部門在媒體面前澄清，就說公司一切運營正常，生產和銷售都沒有影響，公司股東已經推選出了新的董事長。銷售部門也做好應對準備，適當的放低價格，爭取留住合作商們。還有，就說孫勇董事長前幾天已經遞交了辭呈，只是手頭上的事還沒有處理完就沒向外界通知。就這樣吧，有事再商議，有意見就說，沒意見散會。”孫明說完盯着人們看了一眼，見大家都沒反應就起身走了。
剛才被孫明打斷話的是牛濤，他比其他股東都要了解企業的現狀，也是孫勇的心腹，公司大小的戰略他都參與提出了建設性的意見，有一定的威望。在他知道孫勇的死訊后他唯一擔心就是孫明和孫慧倆人，這兩人都有做董事長的野心，可公司上下他倆勢均力敵，如果倆人暗自較勁，那損失的只有公司利益了。其實如果孫慧當上董事長還好一些，起碼她懂管理，可孫明就是虛有其表的人，只看利益，在國外靠着巧取豪奪，可國內他的那一套做法是行不通的。現在看來孫明對董事長的職位是勢在必得，他也不好說什麼。
孫明出了公司大樓，長出了一口氣，他嘴角微微一笑，看來這群傻蛋們沒了孫勇就像是沒頭的蒼蠅一樣，啥屁事都幹不了。他明白這些股東都是大老粗一個，分錢的時候積極，要他們想辦法解決問題一個個就慫胞了。現在他不着急，他是最大的股東，等着掌權就行了。這會他要去見一個人，就是孫勇的情人張文琪。
警察排除了張文琪殺人的嫌疑，她回到了自己的家裏，一個人盯着窗外發獃。縱使她面容上有些許的憔悴，可完美的身材曲線和俏麗的臉蛋不影響她是個美人的事實。
張文琪今天擁有的這一切都是孫勇給的，從一無所有的大學生到人們羨慕的白富美，她只用了短短的三年。可現在孫勇無緣無故的死了，她有些難過，感覺自己以後沒了依靠。不過另一個念頭襲上心來，她的悲傷瞬間少了些，那就是去找前男友，和他在一起。現在沒了孫勇，也沒人能限制她了。
“叮咚……。”門鈴響了，發獃的張文琪被嚇了一跳，以為又是警察來了，起身去開門。
可門開后她一愣，孫明微笑着站在門口，手裏捧着一束花。眼前這個男人是無數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她曾經也幻想着和他白頭偕老與他共度一生，可後來她發現這人心臉不一，是個十足的海王。可他有一種讓女人無法抗拒的魅力，讓他白嫖也願意。
孫明剛進來，她就撲上去抱住他親。
孫明比孫勇小十多歲，四十來歲的他正是人生最得意的時候。
孫明也不拒絕這等好事，粗魯的釋放着雄性的激情。
激情過後，孫明抱着張文琪問：“想我了嗎？”
“日思夜想，可你就是不來。”張文琪撒嬌道。
看此刻他們的表情，好像孫勇的死他們並不在意。
“他怎麼死的？”孫明問。
“不知道，我去洗澡，出來時他就死在了床上。”張文琪面無表情的說。
“死的好，誰讓他這些年一隻霸佔着你，現在你終於成我的了。”孫明說著狠狠的咬了一口張文琪。
張文琪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時間過的好快呀，當時見你時還是個剛出大學的小姑娘。”孫明感嘆道。
“是啊，要不是當初天真，被你騙去佔了便宜，說不定我又是另一種生活了。”張文琪說道。
“好吧，怪我。”孫明說。
在張文琪的心裏，孫勇雖性無能，可滿足了自己的物質生活也對自己照顧有加。而孫明就是十足的騙子，只會想着發泄獸慾，提上褲子就再也找不見人的那種。和他睡過的女人不計其數，數不過來。
樂山鋰礦的新聞早就驚動了牟克金，不過讓他驚訝的不是富豪被殺這事，而是陳沐江管理的私募機構在孫勇出事前一周就拋完股票的事。在他看來陳沐江即使再能耐，也不可能預測到孫勇被殺股價下跌這事。而且樂山鋰礦能有今天的發展，當初還有陳河的大力支持。
“老大，股東對上市公司對減持都是提前發佈公告的，但像陳沐江這樣的遊資屬於散戶，無從下手啊？”元兵看着一堆桌上的資料問。
牟克金喝了口水，眼神落在板牆上的三家私募機構。
“前一周撤資的有三家私募機構，都和陳沐江有瓜葛。先在我要你們立馬去查這三家機構的提前拋售的原因，肯定不是單單的直覺。以價值投資為理念的人們，不會在一個公司業績良好，發展前景遠大時就撤資的。這裏面肯定有不為人知的事。”
“我們舉杯，熱烈慶祝我的小可愛成為本市人氣最高的網紅達人。也感謝各位兄弟姐妹的鼎力支持。以後有困難一句話，我王碩絕不說半個不字……。”
此時正在高談闊論的說場面話的正是本市有名的富家少爺王碩，他就是孫慧那個引以為豪的兒子。
王碩一米八的身高，走路邁着八字腳，臉像個土豆，一嘴的齙牙，眼睛一大一小。完全不像是孫慧的兒子，畢竟孫慧年輕時也是有姿色的，不然王碩也不會有個當大官的爹。也許是有錢的緣故，沒人覺得他長的難看，反而見到他像是見到帥哥一樣。他身邊的美女一堆堆，兄弟一幫幫，標準的有錢人的配置。
這個城市很有法度，治安很好。在官二代接二連三的坑爹后這裏只有富二代了，一度熱鬧的城市似乎有些安靜，各大娛樂場所也少了顧客。
“哥，周小鵬在隔壁了，要不要叫過來喝一杯？”一個小弟湊到王碩旁邊說。
“叫他幹嘛，他爸不是被查了嗎，還敢出來玩？”王碩不屑的說。
“拔出雜草連着泥，沒那麼容易的。”那小弟精明的說。
“好吧，看在他爸給我解決過麻煩的事上我去和他喝一杯。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嗎，哈哈”
王碩說著拿起酒瓶出門去了另一個包間。
“呦，王少，你怎麼在這？”看王碩進來周小鵬趕忙起身說道。
“打住，叫弟弟就行，他媽的跟我在這裏客氣，還是不是兄弟了？”王碩又故作生氣的說。
“靠，這不老爺子出了點事嗎，咱出來說話做事就要低調點。”周小鵬笑道。
“沒事的，董叔都是這邊的老人了，過幾天就沒事了，你放心吧哥哥，以後有什麼事招呼一聲弟弟就行。”王碩安慰道。
“真是感激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借您吉言兄弟，祝我家老爺子早點脫離苦海，回歸生活，走一個。”
倆人說著喝起了酒來。
這周小鵬是個瘦不拉幾的青年，要長相沒長相，要身高沒身高，他之所以能在這裏吃的開，就是靠他當廳長的爸。周小鵬曾是王碩的狗友，因為他爸是公安廳廳長，王碩犯點什麼事就保出來了。為了拉攏關係王碩經常給周小鵬送車送女人，在他身上沒少下功夫。周小鵬也是變相的拿王碩當提款機，每次暗美夜總會消費，都要去找王碩替他埋單。
酒過三巡，王碩回了自己的包廂，嘴角冷笑了一下，心想曾經的鳳凰變成了沒毛的雞，他也不用再給他低頭哈腰了。周小鵬幾人盡興了要回去，剛到前台時被服務員攔住。
“先生，親這邊結賬。”
“王碩沒有結賬嗎？”周小鵬不滿意的問。
“沒有，麻煩您結一下帳。”
“操……。”周小鵬罵了一句，讓身邊的小弟去結賬。
自從他爸被查後周小鵬低調了很多，很多事能忍就忍。現在出來進去不是搭車就是開個普通轎車，停在地下室里的高級跑車再沒有動過。
“鵬哥要不要送你回去，看你今天喝多了。”
一個小弟上來說。
“不用，兩步路就到了，我正好走走，順路回去給我奶奶買個降壓藥。”
乍一聽周小鵬還是個孝子，可如果不是他奶奶的溺愛，他也不會成為坑爹的官二代，斷送了他爹的官途。事情是這樣的，一年前上級領導來視察工作，周小鵬領着他的飆車黨們白天炸街，剛好從督查組領導的車前前飆過。在全國開展掃除貪污腐敗的不正之風時，有人敢這樣在街上橫着走，顯然沒有把法律放在眼裏。領導大怒，一查竟是公安廳廳長周明的兒子。這事情就很明朗了，兒子這樣的作風，老子也好不到那裏去。調查後果然收到很多周明濫用職權，貪污腐敗的舉報信。周明被撤職查辦，周小鵬也消停了下來。但有句話叫官官相護，周明的案子還沒有查明白，周小鵬暫時還能在外面瀟洒。
周小鵬邁着小碎步往家走，他爸雖是高官，貪污了不少錢，可為了打掩護面子上表示自己是個清官，就一直住在老小區里。這老小區是文江市最早的樓房，小區里燈光昏暗，到處坑坑窪窪的。樓道里也滿是過路人或流浪狗撒的尿，走過去騷味難聞。周小鵬本來不願意來的，自己住的可是本市最高檔的小區，那條件可抵上這裏的十倍有餘。但聽母親說奶奶沒藥了，他只能來給送葯，順便要些零花錢。
走進小區，周小鵬隱約感覺身後有人，一轉頭有個外賣員跟在後面。
“你跟着我幹嘛？”周小鵬大聲問道。
那外賣員被嚇了一跳，顫巍巍的說：“哥，八號樓六單元在那？我迷路了。”
周小鵬一聽長出了一口氣，他以為是那個人要暗地裏黑他了，因為這些年他得罪了不少人，很多人都想着趁這機會報仇了。
“跟我走吧，我也去六單元。”周小鵬說。
“好的，謝謝哥。”外賣員感激的說道。
這小區有點大，周小鵬走了幾步就有些氣喘吁吁的，再加上酒勁上頭，他有些暈乎。外賣員見狀，就過去扶着他走。
“跑這個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啊？”周小鵬問。
“勤快一點一萬出頭，少一點六七千。”外賣員說道。
“操，他媽這麼點有個屁用啊。就這爛房子一平得兩萬多，你什麼時候能買上個房啊？就算買上了，你還不得一輩子給銀行還利息？哈哈，可憐的窮人啊，一輩子買不起房，被資本強姦着。”周小鵬說著酒話。
“是啊，你們是天生命好，我們命不好，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了。”外賣員說道。
“努力沒有用的，越努力越窮。社會是不公平的，公平是對有錢人的。我給你說奧，那些高官，隨便開個口就是幾百萬幾千萬的，而給他們錢的人特別願意巴結着你。有錢有權了即使你殺了人，也能擺平的。就像那個王碩，打殘了一個賣包子的，給了一百萬就解決事了。還有他搞了個什麼基金，騙的很多人都跳樓了，可法律拿他沒辦法，因為遊戲規則是他們定的。這是個有錢人的世界……。”周小鵬繼續說著酒話。
外賣員沒有接他的話，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扶着周小鵬往八號樓走去。
進入樓道，一樓昏暗的樓燈像是馬上就要油盡燈枯的老人，好像快要不行了。而二樓以上沒有燈，黑糊糊的一片。現在時深夜時分，四處靜的出奇，只能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這一片的樓有八層高，周小鵬的奶奶住在五樓，爬上去很費勁。
剛到三樓周小鵬就開始喘氣了，再加上酒勁越來越重，腦子幾乎麻木了，說話時舌根都硬了。突然間他感覺脖子裏一疼，像是一根針扎在了上面。還沒來得及轉身，就晃蕩着倒下了。外賣員把他扶着靠在一戶人家門口，在他身上摸出手機，用他的指紋解了鎖，修改了手機密碼，匆匆的走了。
外賣員消失在黑夜裏，一個小時后他出現在周小鵬住的小區，用手機打開門鎖進去了。他拿走了周小鵬屋裏所有值錢的東西，正大光明的坐電梯下樓。開上了周小鵬那輛跑車，一路往城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