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所有的規範都是用來被打破的
“公子呢?”管大夫人挑眉望向兒子的近侍。
“公子,公子剛才還在這裏呢!”墨硯看了看左右,“回夫人的話,今早公子囑咐我們把書房一分為二,許多重要的資料需要轉移到實驗室,奴和元公子盯着這事兒……”
“你下去吧!”管大夫人扶額,大兒子始終沒把她的話放心裏,想必又去見未來的兒媳了,她其實並不喜歡這個兒媳,程府並不缺錢和名聲,至於朝堂上的權利,恰恰是程家忌諱的。
從整個家族來說,適合程易的妻子是她這樣的,出身貴族能保證修養見識,足夠的學識能維繫家族的運轉,一個大家族的族長夫人內要協調親友關係,教育下一輩,處理私產,對外要時時更新,讓程家始終行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大方向決策失誤會抄家滅族。
就像《紅樓夢》中的賈家,如果王夫人堅持不讓元春進宮,選擇黛玉,讓寶玉成為一個詩人,培養賈蘭和賈環,給幾個女孩選個好人家,爵產貼補賈璉一些,怎麼也不至於抄家滅族。
不送元春進宮,她完全可以做到。
而景安公主不是這樣,相反,她需要程易配合她,那相對的程家瑣事最終還得交給二兒子打理,位不配功正是亂家的根源。
程易生來就是世子,他也是兄弟兩人中最有能力的一個,總不能因為娶了公主丟了世子之位,那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對皇帝不滿?
偏偏她還拿捏住了兒子,以為她不知道兒子等了她快十年!
人生有幾個十年?
程暄的長子都十歲了!
她這個操心的命,連成婚前不能見面的禮節都不願遵守!
她不是個見不得兒子夫妻和睦的人,她當年也從不在意這些說法,覺得是迷信,但做娘的,總是不想兒子在能輕易做到的事兒上留隱患,“窺基法師哪裏你遣人不親自去問下,婚前夫妻見面可能補救,還有讓季管家去尋景龍觀主詢問下破解之法。”
“喏……”
程碹領着他的長子同府里管家左右飛馳而去。
整個程府像一輛蒸汽火車按軌道向前行駛。
實際上,春華和程易比管大夫人想的要更重視這婚禮。
如今的兩人雖然在一起,卻也不約而同的將眾人的話記到心裏,他們在平康坊的一個歌舞坊用屏風隔開的包間中閑聊。
“家裏父親醉心學術,他擅書畫,是江南文壇魁首。阿爺心寬,自成婚後,家中產業悉數交給阿母,阿母生性嚴謹,將漢陽鐵廠從虧損到成為行業領袖,只他二人多在餘杭,一年之中,中秋,年節里能見,倒是幸運的事兒。”
程易說著,又交待了家中兄弟,“我為家中長子,同胞的二弟常年跟隨母親在江南,家中產業大部分由他出面料理,我父娶有一平妻,生有一子。當時阿母將人接進來的時候就同父親定了,日後家中產業,刨除祖產,我同二弟佔九成,三弟一成,我同二弟之間是他三我七。”
原本以為程易該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才能這樣陽光開朗,沒想到也是一地雞毛,果然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至於程家的問題,首先就是三個利益相關的主要矛盾,程父和管大娘子的,程三跟他們兄弟的,程易和程暄的,其中程易同程暄的最為致命。
這樣想來,程易最合適的妻子應該是另一個管大娘子!
“你,你應該娶一個更傳統的閨秀……”
程易笑了。
他一笑,春華不自在的摸摸額頭,儘管隔着屏風,也能想像程易臉上的調侃之色。
將程易看做一個看重富貴的人,那是看輕了他和自己。
許是為了不讓氣氛尷尬下去,程易繼續說:“同你訂婚後,****問過我類似的問題,我原本想將族長之位讓給二弟……”
“但聖人不許……”她在左相任上也有些日子了,自然知道,一個程易這樣無心權勢的人做族長,對皇權對大宣都是最有利的。
“難得自己心愛之人心悅自己,若是連娶她的魄力都沒有,可比得上簾櫳上的家雀?”
程易笑了,笑得篤定而自得。
“德行!”不管怎麼說,聽了這話,春華心裏是開心的,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過慕容這個坎……”
這個情劫,不僅僅是個人的喜歡,還有自己立身的信仰,就這兩點已經夠難,何況還有這虛假的身份。
但,她無法像曾經那樣信任任何人,儘管是為她好,但從未問過她要什麼,不是所有的對你好都是好的。
不是不信任程易,是害怕他的‘為你好’!
還有程易也是一個任性的不喜歡為權勢地位而撒謊的人。
他比自己還有那種自以為掌握真理的傲慢。
誠然這樣的人是社會不會崩潰的基石,但有錯的人格外害怕這類人,或者說是慚愧。
“我是說,我”不是公主“只是一個普通人,還心有所屬,現在所有人包括我們彼此需要我們成為一對夫妻,但作為你的好友和關心你的人,我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世界上所有的君子配得上最好的一切。
“這是我深思熟慮的決定!”正是知道她的這絲不確定,他才執意出來,有這次會面,不然,以他的了解,成婚或許是他們陌路的開始,她會躲着他,況且不是所有人都祝福他們。
程易的篤定讓春華鬆了口氣,“合作愉快,若是有一天你遇到心上人,我們可以隨時和離,我可以為她準備一份嫁妝,並且為她掃清障礙。”
這世界上人人都很孤獨,她尤甚!
程易笑了,隔着屏風伸手,春華同他擊掌為誓,他等這一天很久了。
所有的規範都是用來被打破的,這是每一個科學工作者的共識。
雙方都以為得意,自在的在聽起樓里的音樂,三層綉樓的二樓,是一名戴着面紗的女伎在彈琴,琴音淼淼,似乎是離騷,又似乎是流水,但,誰在乎呢!
一曲終了,滿樓的人喝起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