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驚魂兇案

霍七將一件運動風衣裹在身上，又往頭上扣了一頂棒球帽，就好像他眼前電視裏正在播放的流行猛鬼特工大片一樣。

他搖晃着身體，前前後後朝鏡子裏看了又看，確信這樣很難看出自己的本來面目。在森羅西城街頭，一眼望去，這行頭也就是常見的街頭嘻哈鬼族。

他要去跟蹤一個重要目標：甘地。

這是在經過思考之後才決定的——

在摸不清楚對手的情況下，霍七決心打草驚蛇，引對方露出破綻。

森羅西城燈光璀璨，彷彿是不夜之城。

但是，隨着夜色漸深，整個西城似乎越發黑暗壓抑，小心翼翼的鬼民大都縮回了住所。

路上出沒的鬼民已十分稀少。

下午在十州古玩城辦事聊天的甘地，就近和幾個古玩商吃飯，這也是甘地的經常性活動之一。

獵逐拍賣行位於十州古玩城旁邊，行業關係如地理位置一般密切，而甘地的一處房產，與獵逐拍賣行、古玩城也只隔着一條街，是森羅西城難得的好位置。因此，這一帶也就成了甘地區間。

吃過了飯的甘地，跟幾位古玩商道了別，然後就順着熟悉的便道往家走。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了後面跟蹤自己的霍七。

獨自行走的甘地心中有些緊張——身後這傢伙跟蹤自己已經不止一次了，雖然每次裝束完全不同，但是身高和習慣動作卻沒什麼變化，似乎是街頭混混級的身段，不是什麼有經驗的老手。

酒精上頭的甘地，決定做點什麼。

他停下，舉起手機撥號，低低道：“哥，我有點小麻煩，有個傢伙跟我好幾天了。”

電話里傳來甘天的聲音，溫和而充滿着關切：“知道是什麼鬼嗎？”

甘地道：“不清楚，這大半夜的，我總不能讓他跟到我家裏吧，我喝多了，不想在外面晃，你方不方便幫我擺平他？”

甘天問：“你在什麼位置？”

甘地道：“古玩城樓下，一會兒從地下通道過去回家。”

甘天道：“我知道了，老囧今天在你旁邊請客，五分鐘內可以趕到地下通道，讓他的小鬼教訓一下那傢伙，你能拖延五分鐘后再走嗎？”

甘地道：“應該沒問題。”

甘天問：“跟你的鬼什麼樣？”

甘地道：“穿灰色運動風衣，戴一頂藍色棒球帽。”

甘地掛了電話，摸出支煙點上，一邊抽，一邊四下張望。

跟蹤他的霍七見甘地停下，便也在不遠處停到樹后，假裝打電話。

甘地抽完一根煙，也擺弄起了手機，確定五分鐘已經過去，便慢步走向前邊的地下通道。

果然，正像他所預料的，進入通道之後，他就看到有幾個男鬼在那裏圍着，一邊抽煙一邊聊天。這幾個鬼應該就是老囧的手下。

甘地面無表情地繼續走路，彷彿什麼都沒有看見。

出了地下通道，甘地一步步走向他的家門，就和平時一模一樣。

而跟進地下通道的霍七，卻被幾個男鬼攔住……

幾分鐘之後，霍七從地下通道冒頭出來，快步直奔十州古玩城。

隨即，他進入地下車庫，躲在車場通道一個柱子後面。

霍七確認四下沒有攝像頭，就舉起了電話：“華莎，我在古玩城地下停車場，2058車位旁邊，立即趕過來救我！”

此刻的華莎正在談笑風生地跟幾個朋友吃飯。

她策劃的一場高水平藏家的古董合展即將登場，

同時準備引入直播形式，這涉及到展品的徵集、展覽、銷售等一系列環節。隨着夜色漸深，幾位興緻勃勃的藏家陸續告別，桌旁只剩下自己手下的員工。華莎正準備再和大家商量一些展售的細節，手機就在這時響起。

華莎若無其事地掛了霍七的電話，起身道：“我還約了個朋友，時間快到了，先走一步，你們別急，一定要把細節都聊透了。”

說著，她從包里摸出一張卡放在桌上：“用這個結賬。”

放下貴賓卡，華莎走向電梯。

她確信發生了十萬火急的事情，但是，越是這樣，她就越不能表現出着急的樣子。

在這個信息發達的時代，森羅城到處都是攝像頭。每一分鐘，每一秒鐘的大意，都可能成為引發大風暴的那隻小小蝴蝶。

好在，她吃飯的地點也就在古玩城附近，這能為她節約不少時間。霍七給她打電話，恐怕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華莎在飯店停車場上了車，沒幾分鐘，就開進了古玩城地下停車場。

華莎對車位很熟，徑直將車停在了2058車位旁。

霍七拉開車門，坐在了後座上，隨即關門，急急說道：“我殺了五個鬼，就在前面的地下通道，趕緊送我離開。”

“你說什麼？”華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會這樣？”

霍七道：“我跟蹤甘地，應該是被他們發現了，他們有五個鬼圍堵我，我不能讓他們認出來。”

華莎道：“你嚇着我了，我的第一反應是打電話給地獄捕快。”

霍七淡淡道：“你可以啊，通知地獄捕快抓我，我能接受。不過，你欠我一條命，總要先還我一回吧？”

“我就不該認識你！”華莎一咬嘴唇，“你……立即把手機丟掉，捕快方面能跟蹤它的位置。”

霍七看了眼旁邊的垃圾桶，道：“那我丟這裏？”

華莎道：“可以，明天清早打掃衛生的就會把垃圾倒掉。”

華莎遞過一塊濕巾：“手機擦乾淨，卡拔了。”

霍七“啪”地將手機掰折成兩塊，取出手機卡，然後用紙巾擦拭損毀的手機。

華莎忽道：“不行，捕快方面如果夠快，會連夜控制這裏，找到你手機。”

“躺在後座別動，別讓攝像頭看見你在我車上。”華莎吩咐了一聲，車子已經啟動，出了車場收費處，開上公路，離了古玩城地界。

對面綠色警示燈閃亮，一大溜地府辦案車輛迎面開來，應該正在趕往地下通道兇案現場。

等辦案車輛過去，霍七直起身子：“手機怎麼辦？”

華莎道：“前邊過長虹橋，我減速，你把手機扔水裏。”

很快到了長虹橋，華莎靠近橋邊，霍七打開車窗，抓住時機，將手機拋入水中。

關上車窗，霍七長出了一口氣：“送我回家吧。”

“能送你回家就好了！”華莎道，“沒那麼簡單，你從地下通道走向古玩城停車場，中間一定有攝像頭拍到，晚上那個時段進入停車場的車很少，所以，我的車也很容易被鎖定，地獄捕快追蹤我的車，你下車就會被攝像頭追到，我們都跑不了……你先把外套脫了，帽子摘了，後座有個紙袋子，你放那裏帶走，回去處理乾淨。”

霍七點頭：“我知道。”

霍七脫下風衣，把棒球帽卷在裏面，塞進了紙袋子。

說話間，華莎把車靠向了路邊：“這裏沒有攝像頭。”

“要我下車？”霍七問。

華莎道：“不行，現在路上沒有車，只要根據我的車速，捕快方面就能推斷出我在路口之間有停車時間，追蹤我行車軌跡周邊攝像頭，這個地方周邊太簡單，太容易找到你。我只能想辦法給地獄捕快製造點麻煩了，希望老天爺幫咱們。”

說著話，華莎抓起了手機，撥號：“方老師，您到家了嗎？我剛才忘了跟您確定了，那件清乾隆的瓶子，您是能參展對吧？好，好，對對，我也是這個意思，那太感謝您支持了！不好意思，這又打攪您，您早點休息吧。”

打完了電話，華莎繼續開車上路。

不一會兒，又停到路邊接着打電話。

如此三次之後，華莎跟霍七說：“前面接近酒吧一條街有個路口，周邊好幾條道，情況複雜，這個時間路上閑雜游鬼也多，我快速靠邊，你趕緊下車，找個沒有攝像頭的地方打車，轉到葛洪街，那裏有夜市旅遊嗨夜，鬼多車多，現在也消停不了，找個沒有攝像頭的地方下車，再打另一輛車，停在你家附近，再步行回家。手機卡別用了，換個新號。”

霍七道：“放心，這個號也不是我的，查不到我。”

華莎道：“這個世界，你不懂的東西太多了。你回去，明天立即搬家消失。盡量打掃乾淨，指紋、體液、頭髮、頭皮屑等等，只要是你的痕迹都能找到你。還有，兩個月之後，換個好的身份，再來找我，之前別跟我聯繫。”

“放心，我會處理好。”霍七笑道，“太感謝你了，以後我一定跟你好好學。”

華莎道：“你不用跟我學，你管好你自己，這一次如果僥倖躲過去了，就算是教訓，不要再做這種事。”

霍七道：“華莎，你要相信我，那些鬼都是鬼中的垃圾，死有餘辜，活着也是無間地獄的禍害。”

華莎道：“不管他們是什麼鬼，你也沒有生死的決定權，不因為你更有本事，別的鬼就得死。你要學會生活，記住我的話。”

華莎一瞬間感覺很難過，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還好，霍七的手適時地放在華莎的肩頭上：“今天是我沒考慮好，我聽你的。你多保重！”

眼淚忽地順着華莎的眼睛滾下來，完全不受控制，她輕輕嘆了口氣，淡淡道：“我要靠邊停了，你快下車。”

車剛停下，霍七便跳下車，回手關了車門。

車子快速開走，霍七默默地朝車子揮了揮手。

華莎穩定了下情緒，把車停在了酒吧一條街的指定停車場。她對着鏡子補好了妝，下車走進了一家酒吧，她要在這裏靜靜地坐一個小時，把剛才的細節仔仔細細地想一遍，然後用會員卡結賬。

她想，這一切也許明天可以順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