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駱駝客
紐城，西土異域的一座超級城市。
此城不僅是一座地下世界的經濟中心，同時也是交易最為活躍的藝術中心。
實際上，西土異域的藝術中心，一直在追隨金錢的腳步移動着，哪裏暴富，哪裏就藝術爆發，成為時尚的引領者，然後寫就藝術歷史的光輝一頁。反過來，一旦經濟凋零，藝術的影響力也隨之消沉。其軌跡，就像馬戲團巡迴演出一樣，直到紐城崛起，成為最顯赫的新貴。
作為整個西土異域重要的經濟心臟，紐城締造着地下世界金融與經濟的一輪輪風暴，引領着無間地獄當代藝術的風向標，日日夜夜打造着揮金如土的故事，吸引着無數背景迥異卻都懷揣着各種藝術夢想的鬼族彙集於此，他們每天都期盼着奇迹的發生。
這裏——
金錢不眠……
藝術不眠……
夢想不眠……
因為藏着各種各樣的夢想，紐城也就孵化出了各種各樣的商店，包括躋身第N大道、某迪遜街等等一家家經營中土及周邊藝術品的商店，如同星星般散落其間。
此刻，甘地與金石正走在紐城某條大街上。
凄風、冷雨、吹薩克斯的流浪漢、疾走的上班族，他們都是紐城各式絢爛燈影里的一部分。
在鱗次櫛比的大廈之間，甘地找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一棟淡綠色燈光點綴的新古典主義建築。
在這棟建築的頂層，有一家名為駱駝客的藝廊，專門經營中土及周邊藝術品。
前台接待小姐，把甘地與金石領進一間屋子。
屋子的內飾裝潢是全西式的，傢具則是中西混搭，有巴洛克、洛可可的傢具，也有明清中式傢具，而懸挂的書畫，與擺放的雕像、瓷器，則全都是中土文物藝術品。
不久，一位雙目炯炯的西土異域中年男鬼進來，雖然已經謝頂，頭髮稀疏，但一看就是精力充沛的樣子。
他熱情地朝甘地伸出了手：“甘先生，很高興又能和你聊天了。”
甘地和對方握了手，笑道：“卡爾先生，我們距離有點遠，要不然，我天天找您喝中國茶。”
甘地又把金石介紹給卡爾：“這是我的助手，古藝術專家，金石。”
卡爾又與金石寒暄。
隨即，卡爾招呼甘地與金石坐下，駱駝客優雅的招待小姐泡好了烏龍茶，給大家倒上，便微笑着放下茶壺出去了。
甘地問卡爾：“最近生意怎麼樣？”
甘地這樣的問候，並不只是寒暄，因為他很清楚，當今整個地下世界的文物藝術品市場正在經歷一場劇變，卡爾作為業內資深行家，自然會有深刻的感同身受。
果然，面對甘地的提問，卡爾想了想，認真道：“你知道，西土異域經營中土文物藝術品的高端畫廊，正在經歷前所未有的退潮，倫城如此，馬城如此，紐城也一樣，幾家極具盛名的中土古董商，你知道名字的，都先後退出了，這一行越來越不容易了。”
甘地問：“那在您看來，是什麼原因讓在中土業界都聞名遐邇的西土異域古董大佬退出了呢？經濟衰退了嗎？”
“是遊戲結束了。”卡爾聳聳肩，“錢不是問題，古玩永遠是有錢鬼們最喜歡的遊戲。出現的問題，首先是在西土——購買中土文物藝術品的老一輩故去了，狂熱探索中土神秘文明的時代也已經結束，西土異域的年輕一代，根本不接觸、也不理解中土文化的價值，
只對最簡單、最淺薄的文化樂此不疲，美女、網絡、酒精、金錢等等各種成癮的東西，他們已經應接不暇，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中土文物感興趣。沒有了客戶，或者說沒有了忠誠的愛好者與交流者，這個行業索然無味。”
甘地點頭：“這個我同意，現代地府商業文化，快捷刺激，追隨最快的賺錢腳步，以此為時尚。不過，如果中土經濟持續向好，中土成為地下世界的文化標誌，那用不了太久，中土熱還會捲土重來。”
卡爾道：“也許你說得有道理，但作為商業，沒有哪個古董商會去負擔這個時間成本，而且還有一點，那就是隨着信息化手段越來越透明，對於這個行業的地下世界全域管制越來越嚴格，一件東西，在中土不能交易，在我們這裏，可能也是不能交易的。流出大於流入，貨賣出去了，卻收不上來新貨，要古董商怎麼辦？中土有句話，叫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甘地道：“也許，對於其他古玩商的確如此，但是我知道，卡爾先生有三條優勢，足以成為日後的紐城翹楚。”
卡爾睜圓了眼睛：“我？我倒是真想聽聽。”
甘地說道：“第一條，進貨渠道。最近四五十年以來，中土與西土異域，乃至於整個地下世界之間的文物藝術品流通渠道已經搭建得很順暢，雖然全域對於文物走私打擊的力度不斷升級，流通的難度大大增加，但是文物藝術品本來也不是集裝箱式的交易，如果你想得到需要的貨品，那麼，你大概率可以得到，沒有那麼難。”
卡爾故作驚訝：“我可不能評價這件事，請繼續。”
甘地說：“第二條，儘管中土也好，西土異域也好，全域都有着共同打擊非法文物流通的共識，也都簽署了法律文件，但是，文物藝術品領域有着很強的專業性，非常複雜，通常情況，如果沒有內線提供足夠的線索舉報，地獄捕快系統往往無能為力，卡爾先生的駱駝客有着豐富的行業經驗，與各方合作都是長期穩定的。絕對不會有問題。”
卡爾笑道：“我部分同意你的觀點，這的確是個特殊的行業。”
甘地道：“第三條，儘管西土異域的藏家正在退出中土文物藝術品收藏，但這件事發生還有另一個背景，那就是中土藏家的強勢介入。中土藏家對於優質中土文物藝術品的購買力，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並不亞於西土異域藏家。與其賺西土異域高端藏家的錢，不如賺中土有錢富豪的錢。”
卡爾道：“你說的這第三個，並不是我的優勢，我跟中土藏家接觸並不多，中土藏家更喜歡那些他們熟悉的大佬，駱駝客很不起眼。我接觸到的一些中土藏家，他們看上去不缺錢，但往往並不懂行，你要他們出大價錢，他們會以為在訛詐他們。”
甘地一笑：“雞跟鴨講？”
卡爾表示認可：“對，雞跟鴨講。”
甘地道：“中土藏家的確有不少還處於跟風階段，他們不膜拜你，就不會在錢上向你低頭。而且有錢乍富，根本不把他人放在眼裏，也不懂尊重專業價值。憑駱駝客目前在中土的知名度，接觸中土藏家會受到各種限制，的確成為不了優勢，可是不要忘了，你還有老朋友——我。”
卡爾明白了：“甘先生，你是想說，獵逐拍賣考慮跟駱駝客合作？”
甘地道：“對。中土市場最優質的客戶，我們有能力拿下，而優質的拍品，我們希望駱駝客能夠在這邊吃下。畢竟，這裏是你們的天下。”
卡爾身體有些繃緊：“甘先生希望駱駝客吃一些什麼東西？”
甘地道：“好東西。我們前期做過一些市場調查，認為駱駝客是這個行業做得最好的一家古董商。低調，嚴謹。我也跟卡爾先生有過多次交流，您的專業性也是我非常仰慕的。您知道，很多中土藝術品飄在西土異域，他們的身份模糊，難以進入市場，但是如果有專門的力量給他們補好檔案，他們能夠順利流回中土，那利潤是巨大的。”
卡爾搖頭：“你說的事情，有很大的風險，而且，在市場中，很多力量都在做這件事，駱駝客並沒有優勢，可能讓你失望了。”
甘地道：“只要我們合作，駱駝客就可能擁有巨大的優勢。正好有個朋友，他今天說有些東西要給我看，咱們讓他過來，一起看看如何？”
卡爾眼前一亮：“當然，好東西人人喜歡，你讓他到這裏來吧，我們一起看。”
甘地拿出手機，撥打電話：“杜大哥，是我。我在駱駝客。東西好拿嗎？你就先帶三五件好拿的吧？對，現在就過來，到前台說找卡爾先生。”
這邊卡爾跟前台小姐打了招呼，然後引着甘地和金石看他陳列的中土文物藝術品。
這些中土文物藝術品的規格當然都不低，但也是西土異域常見的趣味，比如唐三彩、漢畫像磚、南北朝佛像，金石一邊看，一邊期待着，那個甘地喊來的神秘鬼到底會帶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