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引子

已過立秋,夕陽斜照,燕京大學古色古香的大門口,周宏看到一個女人正和一個男人爭吵着什麼。

男人很英俊,但臉上帶着幾分輕佻,上身穿的似乎是一個叫范思哲牌子的休閑裝。周宏不能確定,總之是個富家公子哥。

周宏曾經被這樣的公子哥當街大聲呵斥過,就因為他的三輪車不小心蹭了一下他的寶馬跑車。

女人穿着則簡單得多,上身白色襯衫,下身同樣白色但帶一些碎花的裙子,微風吹拂,裙角飛揚,臉上有幾分怒氣,奇怪的是,周宏腦海里卻勾勒出女人微微笑着的樣子。

這是一個讓男人想起初戀時光的女人。

周宏想起了舒雅。

舒雅現在是大明星,而周宏還只是個城市打工者。

周宏現在看舒雅,需要仰頭看,因為大多時候舒雅是出現在巨大的戶外廣告裏的。與舒雅交往的種種,久遠得如同上輩子的事。

周宏正想着,抬頭一瞥,女人已擺脫男人,見對面是綠燈,順着斑馬線急匆匆向對面走去。

周宏心臟猛地一縮,目露駭色,一輛法拉利跑車像是喝醉了一般衝出。

周宏想也沒想,衝過去使勁推了女人一把。

女人狠狠摔了出去,周宏卻飛了起來。天空,瞬間變成血色,滿眼都是血色。

這一刻,定格在2012年的8月28號上午十點。

這一天,周宏一大清早從燕京的樂縣趕來,是來燕京大學應聘保安的。

這一天,也是周宏父親的忌日。

父親在世的願望就是周宏能考上大學,而燕京大學是整個華夏最好的大學。

周宏上不成最好的大學,到最好的大學當保安,就像是吃不着鍋里的肉遠遠聞着也是好的。

但命運就是這麼捉弄人,周宏連校門都沒進就被車撞了。

當周宏的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的時間,開始以一種無序狀態前進。

周宏先是看到未來,那是《燕京晚報》一則關於自己見義勇為的報道,時間是9月1號:

在人被撞了沒人管,老人跌倒沒人扶的年代,周宏的英勇義舉成為醫治我們社會良心的一劑猛葯。

媒體的報導很快引爆網絡大討論,一段又一段文字浮現出來周宏面前,其中有一網民有一段言論引起周宏的注意:

周宏是個進城務工人員,學歷高中,救了一位史丹福大學海歸博士,最年輕燕大講師,值了!

這言論很快又引發一番關於“值與不值”的爭論,媒體進一步“煽風點火”,甚至拿很早時一位大學生救掏糞工人而犧牲的事來相提並論。

周宏鬱悶,有什麼值不值,人跟人不都一樣!

周宏的時間,開始回放。

他其實不是高中生,而是一名大學生,當然,說是大學生並不准確。

2000年高考周宏發揮失常,落榜,極度鬱悶的周宏騎着輛自行車到處亂逛,理由是出去散心和見同學。

周宏逛了一圈后回家,看到了朱老師。朱老師給了他一份改變他人生軌跡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一個月後,周宏成了燕京經濟管理學院大學生。

大一結束那個暑假,周宏留在燕京,見着首都的繁華,不願回那僻陋的鄉村。然而,父親就在這個暑假,為給他賺學費上山採藥從懸崖跌下,在床上躺了一周后撒手而去。

父親走後,周宏自怨自艾,自暴自棄,開始學會抽煙喝酒,還有打架。

大四畢業,學校忽然通知他們上頭政策有變動,他們,拿不到畢業證了!

那一夜,沒有火光衝天,但周宏和室友們瘋了,掀翻了校長的車,隨後,周宏被抓了起來。

三天後,周宏忽然被放出來,走出派出所,昏黃的路燈,他看到瘦小而面帶憔悴之色的媽媽。

那一刻,周宏積壓已久的情緒像火山爆發,大哭了一場。

媽媽拍着周宏的肩膀,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為了媽媽,所謂的大學畢業後周宏浪子回頭,他不再喝酒抽煙,不再打架,踏踏實實做人,本本分分賺錢。

在燕京六年,周宏每天起早貪黑,工作十六個小時以上,憑着省吃儉用,漸漸有了些積蓄。周宏想着錢賺夠了就回樟縣,做個小買賣,然後把老媽從鄉下接過來,從此母子倆相依為命。可沒過多久,母親患病去世。

料理完母親的喪事,周宏再次一貧如洗。回到燕京,周宏就再也沒有回去。

沒有爸媽,他就沒有家。

昔日秀美的周村被磚窯廠折騰十年,兒時模樣徹底沒了,村中承載童年記憶的那些古樹都被樹販子販進城為宜居綠化城市做了貢獻,周宏感覺,他連家鄉也沒有了。

這麼多年在燕京,周宏就是一個沒有根的人。

在這座城市中,有很多像周宏樣沒有根的人。他們抱作一團,可是,抱得再緊也只是池塘里的一角浮萍,偶爾風吹雨打,各自飄零。

這樣的日子,只是為了生存,沒有目標。在這種狀況下,燕京大學招保安,在別人看來不是個事兒,但卻激起周宏心中塵封許久的夢想。

周宏不確定自己想做什麼,只是想呆在大學校園裏,或許是覺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污濁,唯有校園還殘餘清新。

過去的事,一樁一件都浮現了出來,這就是要死了。周宏知道,人死之前就會把過去都細細過一遍。

沒有父母,沒有根,沒有目標,這樣的人生,周宏心道,死了也就死了,說不定死後還能再見到父親母親。

忽然,一陣冷風襲來,刻骨的痛楚讓周宏意識徹底迷失,很快,他被捲入無邊的黑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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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花的貼身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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