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跳樓
“什麼,瘋了!”蘇麗被這個消息震驚的無以復加,“你沒有說錯吧!他瘋了?怎麼瘋的!”
“昨晚他不是留在這裏照顧你嗎?我們去了旅館后打算安頓下來重新返回醫院看你,但他突然回來了,說醫生吩咐不讓任何人進你的房間。”高小雲說。
“是的,醫生確實是這樣說的,”蘇麗回想着昨天的那一幕,點頭說。
“這家旅館很小,只有十間房,高鵬租下了五間,孫勃玉的房間在最上一層,高鵬住在他隔壁。”趙言接著說,“我們當晚隨便吃了點東西,因為勃玉說禁止人隨便進入你的房間,我們幾個聊了會天就去睡覺,但在半夜,孫勃玉突然大喊大叫起來。”
“我們都被驚醒了,先後到了孫勃玉的房間,只見高鵬正抱着孫勃玉的身體,孫勃玉大喊着:“有鬼,有鬼!”高小雲搶着說,臉上露出恐懼。
“有鬼,”蘇麗的後背開始涼。
“是的,他是這樣說的。”趙言聳聳肩,“我記的許多人談過這些情況,如果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通常半夜會被一些髒東西附體。”
“你認為他是被什麼東西附體嗎,”蘇麗問道。
“一定是,他的力氣大的很,我們幾個費了好大勁才將他摁住,整個晚上反反覆復。我們都沒有睡好覺。”高小雲誇張的比劃着。
“所以我們一大早將他送到了醫院,”趙言說,“醫生剛才給他打了一針,現在好多了!”
“可累死我了,”高小雲躺在蘇麗的病床上,“你知道孫勃玉的個頭,只比我高那麼一點,但他們三個大男人居然摁不住他,你說是不是怪事!”
是有點怪,蘇麗想道,也許我一會應當去看看她。
“你們今天有什麼計劃?”蘇麗問。
“昨晚吃飯時劉要提議今天在小鎮走走,”趙言打了個哈欠,“不過我要去補覺了,昨晚讓勃玉折騰的,現在困的要死。”
這時,高鵬和劉要走了進了。
“恢復的不錯啊,”高鵬高興的說,“蘇麗,今天的jīng神很好,只是臉sè有些白。”
“能不白嗎?昨天流了那麼多血,車裏全是,我昨天費了兩個小時才清理乾淨,”劉要端詳着蘇麗,“jīng神確實不錯!”
高小雲從床上跳了起來,走到劉要身前,抱着他的胳膊,“劉要,附近那條街有家咖啡店,一會我們去坐坐吧!”
劉要不自然的看着眾人,高小雲這麼不顧忌旁若無人的和他親熱,讓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高鵬,說說孫勃玉吧,他是怎麼回事,昨天你們去找旅館時有沒有現孫勃玉有些不對勁?”看到劉要有些尷尬,蘇麗岔開了話題。同時他想着孫勃玉昨rì給他講的話。
“去找旅館的時候?”高鵬撓撓頭,回想了一下,然後說,“我們出了醫院,當時我光着膀子,我第一件事就是回車裏找件衣服穿,我記的當時雨下的挺大,我們跑的很快,幾乎同時跑進了車裏,後來我換了衣服,就一起去找旅館,沒現有什麼不對。”
“那你是什麼時候覺得他有些反常呢?好好想想,就在離開醫院和回到醫院這段時間,”蘇麗有些焦急,她覺得這件事很重要,孫勃玉這段時間他一定生了什麼事,否則不會以“我和高鵬離開旅館后”作為話的開頭,而他成為現在這個樣子,明顯和昨天想告訴自已的話有關係。
“蘇麗,怎麼了?”其它幾個人見蘇麗的臉sè不對,好奇的問。
昨天你們都走後,孫勃玉說要告訴我一件事,當時他的臉sè很差,但剛說一句就被醫生給阻止了。”蘇麗說道,“我懷疑這和他昨夜不尋常舉動有關係。”
“醫生,你說醫生我想起來了,”高鵬忽然恍然大悟說,“我在車上換好衣服后,叫孫勃玉下車,但他樣子一動不動的看着車上的倒車鏡,臉上非常害怕,似乎從鏡子裏看到了什麼,我當時好奇,向後面望去,看到一個醫生從車後面走過。”
“醫生,”蘇麗驚呼說,難怪昨天孫鵬玉想要告訴自已什麼被醫生阻止,難道這個醫院裏的醫生有問題嗎?
“孫勃玉在倒車鏡里看到了什麼啊?”高小雲好奇的問高鵬。
高鵬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從倒車鏡里什麼也沒有看到,後來我們兩個下車去找旅館,要說那段時間有什麼異常,就是這個了!”
眾人面面相覷,都覺得此事有些怪異,高小雲打量着屋內,也許是剛才的談話對她心理造成了影響,她害怕的說,“聽你們這麼說,這個醫院我都不想呆了。”
“重症室不能隨便出入,你們不知道嗎?”一個威嚴的聲音從幾個人的身後傳來。所有人都目光都向門口望去,昨天那個訓斥孫勃玉的醫生站在門口,對眾人大喝。
“我們這就走,”高小雲拉起劉要的的胳膊,向門口走去。
“你們也走吧!反正我身體好多了,你們在這裏獃著也沒事。”蘇麗給幾個人說,
“那你多多保重,”幾個人紛紛動身,給蘇麗告辭。
“不次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能進這個屋子,”醫生對最後一個出門的趙言吼道。
趙言吐了下舌頭,沖蘇麗揮了下手,一行人離開了醫院。
“你的房間裏怎麼這麼多人,”醫生關上門,沖蘇麗抱怨道。
“他們是我的同學,我們結伴而來這裏的,我出了車禍,他們自然擔心我的狀況。”蘇麗小聲的解釋着。
“包括那個剛送過來的瘋子,”他摸了摸蘇麗的額頭,又將藍sè的皮圈套在了蘇麗的頭上,然後觀察病床旁邊儀器屏幕上的線條的變化。儘管他戴着口罩,但語氣充滿嘲弄,“他不應當被你同學送到醫院,而是送到jīng神病院。”
“我那同學人很好,而且昨天他還好好的,”蘇麗辯解說。
“那是jīng神科的事,”醫生聳肩說,“我是內科的。”
“那你覺得他為什麼會瘋呢,例如看到讓他驚奇的事而導致他變成這個樣子?”蘇麗小心的探問說。
“不好意思,我說了我是內科,”醫生將她頭上的皮圈摘下,“你的身體很好,恢復力讓人吃驚,但不可做劇烈的運動。”
“謝謝,”蘇麗禮貌的說,“你能告訴我那位同學在醫院裏哪間房嗎?”
“你要做什麼?去看望他嗎,”醫生的眉毛向上挑起,“最好別動這個蠢念頭,你也是病人,別以為你身體好就想着明天傷會痊癒,你可是出了車禍,頭部受了嚴重的傷害。”
“我只是問問,並不是你想的那樣!”蘇麗急忙解釋。
“你最好聽我的,躺在床上不動,”醫生jǐng告說,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蘇麗嘆了一口氣,躺在床上,她向窗外望去,也許是昨天下雨的緣故,今天的天sè依然yīn沉,蘇麗在床上躺了一會就煩了。
整個醫院安安靜靜的,聽不到一絲響聲,孫勃玉說的沒錯,這家醫院太靜了,可是這個鎮並沒有多少人,醫院能夠接受多少患者呢?
蘇麗並不認為孫勃玉覺的醫院安靜有什麼問題,但她剛才聽了高鵬的話,現在對孫勃玉在倒車鏡里看到一些東西生出了濃厚興趣。也許孫勃玉昨天想要給她說的就是這件事,他一定在鏡子裏看到了可怕的景象,所以才會愣住,但他看到了什麼呢?
蘇麗生起了強烈想見孫勃玉的yù望,她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孫勃玉的失心瘋絕對和他看到的有關。
“也許我現在應當去看他,既然推測他失瘋和所看到的有關,也許替他分擔些恐懼勃玉就會好起來。”她自言自語說。
可是醫生並沒有告訴孫勃玉住在哪間房,她如果出了急診室,碰到醫生,會不會訓斥自已呢,蘇麗心中猶豫不決,但她又牽挂孫勃玉,在這個系裏,幾乎所有人都依賴她,她也會在任何場合將所有人照料好。
而且一個躺在床上,對着潔白的屋頂,實在是太無聊了。
就當是自已的康復訓練吧,如果醫生問起來,我就這樣回答,她想道。
拿定主意,她緩緩的下了床,扶着牆慢慢挪到門口,剛才她聽到孫勃玉的叫喊聲是從東往西的,那麼他一定在西邊的房子裏。
醫院走廊靜悄悄的,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她沿着走廊扶着牆向走廊西側走去。
不光走廊,整個醫院安安靜靜的,聽不到一絲響聲。
她挪到第一個房間,推了下門,門鎖着,這個房間似乎孫勃玉不在裏面,他剛被送到醫院,醫生不可能將他所在的房間門反鎖上。
她又挪到第二個房間,這個房間的門輕輕一推就開了,可是房子裏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那一定在第三間房,她想到,挪至第三間房,她的手向門推去,但和第一個門一樣,門被反鎖着。
孫勃玉去了哪裏?為什麼不在?她迷惑的站在走廊想道,難道是在二樓嗎?她在走廊靠右處看到樓梯台階。第一層不在,一定在二層。
可是,自已的身體允許她一個台階一個台階挪上二樓嗎?她猶豫了片刻,決定還是試一下,如果身體不允許,馬上退下來。
她挪動着身體來到了樓梯邊,扶着樓梯扶手試探xìng的上了一個台階,感到身子輕飄飄的了,似乎全身失去了重力。
她不知這種狀態是否允許自已上台階,她將另一條腿也邁了一步,站在第一個台階上,除了身子輕飄外,沒有其它的不適。
“也許沒有問題,”她自言自語說,又上了第二個台階,就這樣一步步上了二樓,雖然這個樓梯足足走了二十分鐘,非常辛苦,但卻沒有感到累。
二樓的格局和一樓差不多,但走廊的燈卻沒開,光線非常暗淡,她同樣不知孫勃玉在二樓的哪間房子,只好按照先前的辦法一個個找。
幸運的是當她推開第一扇門時,便看到了屋子裏躺在床上的孫勃玉。
也許醫生給他注shè了麻醉劑,他現在似乎睡著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她緩緩的走進了屋子裏,因為房間裏沒有椅子,她只好坐在了孫勃玉所躺的病床上。
“勃玉,孫勃玉,你是睡著了還是醒着。”她輕輕的呼喚孫勃玉的名字。
但孫勃玉沒有半點反應,他臉sè憔悴,眼窩深陷,一動不動。
蘇麗嘆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已費這麼大力氣還是白跑了一趟,她本來可以想到的,她沒有聽到孫勃玉在醫院大吵大叫肯定是醫生給他注shè了麻醉劑,偏偏自已心思都放在搞孫勃玉在鏡子裏看到了什麼上,沒有考慮周全。
她站了起來,明白不能在這個房間呆太久。
如果醫生現自已不在病房,肯定會指責自已,還是少給人家添麻煩為好。
忽然,他看到孫勃玉的眼睛閃了一下,蘇麗心中一跳,開始莫名的激動起來,“孫勃玉,”她小聲的喊道,沒想到他在這個時間蘇醒過來。
孫勃玉緩緩的張開眼睛,他的眼睛紅紅的,聽到蘇麗的呼喚,他的頭向這邊偏去。
“啊!”
他看到蘇麗猛然驚呼起來,臉上露出恐懼的神sè,身子本能的向後退。
“孫勃玉,是我,我是蘇麗,”蘇麗向前走了一步,看到他變成這樣,蘇麗的心痛的要命,畢竟同學四年,她不希望看到孫勃玉這個樣子。
“你別過來,”孫勃玉搖擺着手,驚恐的說,他的身子向後退去,從床上摔了下來,他疾快的在地上站了起來,擺着手說,“鬼,鬼,你別過來!”
“鬼!”蘇麗的皮膚生起細密的雞皮疙瘩。
聽高小雲說,昨天晚上孫勃玉就喊了一夜的鬼,難道他在倒車鏡里看到的是鬼,“孫勃玉,你冷靜一下,是我,我是蘇麗。”
她又向前走了一步。
“別過來,”孫勃玉一直向後退去,他的身後是窗戶,他的手緊緊抓着窗戶,全身顫抖,模樣又可憐又恐怖。
難道孫勃玉的瘋勁還沒有過嗎?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看到眼前的情景,蘇麗又悲傷又沮喪。她知道孫勃玉現在的狀況下根本無法和她交流。
“你冷靜一些,”蘇麗伸出雙手,“我先在就走,孫勃玉,你冷靜一下。”
蘇麗一步步的向後退去,看到她的身子向後退,孫勃玉緊張的臉sè才稍緩解。
她轉過身子,打算離開這裏,讓孫勃玉一個人安靜些時間。
“啊!”的一聲,她猛的尖叫,她的身前出現一個人。
而這個人就是剛才進入他房間的醫生,醫生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嚇的蘇麗一激靈,身子向右側倒去。
“你可真了不起啊,身子還沒好利索,就一個人爬上二樓,”醫生生氣的說,伸出手攙扶住了蘇麗。
蘇麗感覺醫生的手冰涼,她不明白醫生為什麼出現在她身後,她並沒有聽到任何的腳步聲。
她回過頭,孫勃玉仍然看着她,眼神中充滿恐懼。
難道說孫勃玉剛才看的並不是她,而是自已身後的醫生嗎?
難道孫勃玉剛才口中說的鬼就是指醫生,如果是這個樣子,她完全理解了孫勃玉心中的恐懼。
因為現在她的心裏面也充滿恐懼。
醫生是什麼時間出現在她身後的,她沒有一點知覺。
是從她剛走出急診室就一直跟着她還是她推開房間門時他就站在自已的身後。蘇麗感到自已的腦子一片混亂。“非常抱歉,我就是想看看我的同學,”蘇麗結巴的說。
“而我只對你的身體負責,所以你必須給我回去!”醫生的語氣冰冷,不容置疑。
“好吧!”蘇麗看了一眼孫勃玉,他的身子仍在抖,眼睛紅紅的,佈滿了血絲,全身肌肉緊繃,緊張到了極點。
“孫勃玉,”蘇麗感覺心如刀絞,她不明白昨天還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
也許是醫生的緣故!
一定是,醫生是鬼,才導致他如此恐懼,“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嗎?”她轉過身子,看着醫生,語氣近乎哀求。
口罩幾乎遮住了他三分之二的臉,根本看不清楚他長什麼樣子。
“好吧!”醫生回答的很乾脆,轉身向屋外走去,並關上了門。他關門時門無聲無息,並未出現任何聲響。這讓蘇麗的心中更加充滿迷惑,她懷疑醫生並沒有走出這間屋子,只不過自已看不到他。
“孫勃玉,你的失心瘋和醫生有關嗎?”蘇麗走到他近前,急促的說,她需要他給自已一個證實。
“啊!啊!”孫勃玉看到她走到近前,喘着大氣,眼睛睜的溜圓,似乎咽喉被什麼掐住一般,難以呼吸。
“孫勃玉,”蘇麗叫着他的名字,然後猛的轉身,她感覺那個醫生就在自已身後。
但身後什麼都沒有,她轉過臉,看着孫勃玉,孫勃玉將身子縮成一團,恐懼的向後退去,如果他的身體能擠進牆壁里,他一定擠進去。
“孫勃玉,你告訴我,昨天你在倒車鏡里看到了什麼?”蘇麗急促的問。
孫勃玉沒有回答,而是站起了身子,雙手向窗戶外摸索。
“孫勃玉,你幹什麼,別動。”蘇麗大喊着。
孫勃玉推開了窗戶,並將身子探出了窗外。那的個子很矮,足夠爬出窗子。
蘇麗心頭生出不好的預感。
她上前一步,打算將孫勃玉從窗口拉回來。
她剛踏出一步,孫勃玉大嚎一聲,從窗戶跳了下去。
“不要,”蘇麗緊走了幾步,來了窗口。
她向下望去,只見孫勃玉的身子爬在馬路上,一動不動。
在他的腦袋周圍全是鮮血。
蘇麗感到渾身冰冷,她回過頭,看到醫生站在門口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