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該死的魅力
“馨馨是幾歲做的手術呢？”羅憶馨問，她確實記不清時間了。
只記得幾年前，她重新又做了一次手術，從那之後，才不用再戴着人工耳蝸的外機。
“三歲多才做的。”
荊妙語放下筷子，一層苦澀的霧水蒙上眼睛，“如果不是要為馨馨做手術，她爸爸也不會……”說到這裏，她忽然緘口不語，黯然神傷。
羅憶馨注意到，媽媽的眼角濕了。
為什麼？
難道……爸爸的死與她有關！
羅憶馨的心像被針扎一樣，密密麻麻地疼痛，又彷彿掉進無底的深淵，連一個可以抓住的物件都沒有，只能不停地下墜、下墜……
她既想知道為什麼，又害怕真相如她所料！
荊妙語沒有接著說下去。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說：“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了！”
看着媽媽眼中，強忍着不掉下來的淚水，羅憶馨知道，媽媽的心裏一定很痛。
那些強壓下去的淚水，肯定在媽媽的心中，激起苦澀而酸楚的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她拉起媽媽的手，輕聲道：“如果難過，就說出來吧，不要憋着。”
“沒事，都過去了。”荊妙語淡淡一笑，起身收拾碗筷，走進廚房。
為了緩解氣氛，羅憶馨跟上去，轉移話題道：“今天是母親節，節日快樂！”說著，她把手裏一束用紙疊成的粉紅色玫瑰花送給荊妙語。
“這是晚上，我和馨馨一起疊的。剛才去睡覺之前，她一直叮囑我要把花送到你的手上，說是母親節的禮物。”
荊妙語接過花，微微翹起的嘴角掛着滿滿的幸福，晶瑩的淚水簌簌地落下來。
看到媽媽哭，羅憶馨束手無策，不知道媽媽是高興還是難過，此時，她到底應該做點什麼才好呢？
她憂心忡忡地問道：“怎麼哭了？馨馨這麼懂事，你應該高興才對呀！”
荊妙語抹去眼淚，看着手中的紙花，抿着嘴說：“這是馨馨送給我的第一份母親節禮物，我心裏很欣慰、很溫暖，覺得孩子突然間懂事了。我……我真的很幸福、很感動！”說著，眼淚奪眶而出，輕輕滑落下來。
聽到這些話，羅憶馨忍不住心中一陣酸楚。
苦難不曾讓媽媽流淚，而一朵小小的紙花，卻令媽媽幸福得淚流滿面。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一股酸楚湧上心頭，淚水無法抑制地從她的眼裏流了下來。
她迅速轉過身去，還好沒有被媽媽發現。
本來今天，她想去買份禮物給媽媽的，可是，作為一名科研工作者，她牢記時空旅行的規則，不能過多的參與當地人的生活，不然，會對這個時空或者她自己產生不良影響的。
這種影響可大可小，雖然目前不知道是什麼，但絕對不會是好事。
羅憶馨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深吸一口氣說：“妙語姐，你工作一天也累了，早點睡吧。”
“好的。”
荊妙語去看了一下熟睡的馨馨，幫她蓋好被子后，才回自己屋裏休息。
羅憶馨躺在馨馨的床上，想到明天就要離開，心裏十分不舍。
第二天，吃過早餐后，荊妙語送馨馨去幼兒園，羅憶馨也跟着去。
雖然，在這個時空裏，她剩下的時間不到一個小時，但她仍想儘可能地陪伴媽媽，哪怕多一分、多一秒都好。
三人走在老街小巷上。
一陣風吹過，路旁幾棵不知名的樹上，粉白的花瓣紛紛飄落，飛花若雪，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馨馨伸手去接，在落花中跳着、笑着，灑下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淺黃的裙子迎風擺動，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看着女兒的笑容，荊妙語的嘴角揚起美麗的弧度。陽光映射在她的臉上，舒心的笑意顯得格外明媚。
羅憶馨想，假如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刻，那該多好啊！
繼續向前走着。
經過路邊一家麵包店時，馨馨跑到玻璃櫥窗邊，指着玻璃上面的蛋糕貼紙，喊道：“媽媽，巧克力蛋糕！”
荊妙語笑笑，“如果馨馨每天都能夠主動、大聲說話，媽媽就買給你吃，作為獎勵，好不好？”
“好！”馨馨站在櫥窗邊，小手摸着貼紙，好像那兒真的有一塊蛋糕。
“過來，走了！”荊妙語朝女兒招手，“再看下去，上學該遲到了！”
馨馨依依不捨地離開櫥窗，一步三回頭。
就在這時，麵包店招牌毫無預兆地掉落，眼看就要砸在馨馨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荊妙語像超人一樣，閃電般地狂奔過去，用力推開女兒。
馨馨沒事，而招牌，卻重重地砸在了荊妙語的身上！
轟隆——咔嚓——
一陣巨大的聲響傳來，招牌落地，摔得支離破碎。
被砸中後背的荊妙語，向前撲倒下去。
驚恐萬分的馨馨，站在媽媽前方大聲啼哭。
羅憶馨心急如焚地跑到荊妙語身邊，蹲下來查看媽媽的傷勢。
媽媽的背上有明顯的血跡，小腿被招牌壓住，人也暈了過去，情況十分危急！
她使出全身力氣，推開壓在荊妙語腿上的招牌，然後對着附近的路人呼喊道：“誰能幫忙叫救護車呀！”
有路人幫忙打了電話叫救護車來，還有路人跑去麵包店裏鬧，說他們家的招牌砸死人了！
麵包店店主驚慌失措地跑出來。
看着躺在地上失去意識的女人，他顫顫巍巍的，不知道怎麼辦好，只得一個勁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很快，救護車來了，荊妙語被送到了醫院。
就在這時，藏在羅憶馨貼身腰帶里的時空卡，像鬧鐘一樣震動起來，催促她回去。
羅憶馨迅速思考對策。
她欺騙麵包店店主說：“實話告訴你吧，我是便衣警察，如果你不好好醫護並且賠償這位受傷女士的話，下半輩子，可能要在監獄中度過了！”
她說話的樣子，看起來威嚴十足。
麵包店店主嚇了一跳，顯然沒有料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
羅憶馨輕咳一聲，嚴厲說道：“局裏有事，我先回去一下。你在這裏好好照顧病人，知道嗎？你的店鋪我已經記下來了，如果你敢逃跑的話，罪加一等！”
“不敢不敢！警察同志請放心，你去忙吧，我一定好好照顧這位女士。”麵包店店主點頭哈腰，恭恭敬敬。
羅憶馨顧不得身上時空卡的不停震動。
她努力安撫驚慌未定的馨馨，並且帶着馨馨離開醫院，打車去甲乙丙丁服裝店。
必須妥善安排好一切后，她才能放心離開。
好在，昨晚和奶奶的聊天中，她得知薛雲澤家開了一個叫甲乙丙丁的服裝店，不然現在都不知道找誰來幫忙。
到了那兒，薛雲澤就在店裏。
羅憶馨把馨馨託付給他，急忙說道：“妙語姐被麵包店的招牌砸傷進了醫院，你先帶着馨馨去幼兒園，然後去醫院照顧妙語姐。那個麵包店店主也在醫院，千萬別讓他跑了！”
“好的，那你呢？”薛雲澤問。
“我媽也住院了，我得馬上回家。”羅憶馨鄭重地叮囑，“你一定要照顧好妙語姐！”
“放心。”薛雲澤能理解她的心情，“你快回家吧，過兩天咱們再聚。”
“好的，借你更衣室換個衣服先。”
羅憶馨說著，迅速進了更衣室，換上原來那件淺灰色、略帶金屬光澤的緊身長衣褲，把在這裏買的那套黑色條紋長款襯衣裙，放進袋子裏，掛在更衣室的衣架上，沒有帶出來。
在更衣室門口，她說：“謝謝，我該走了！”然後火速離開服裝店。
望着她匆忙的背影，薛雲澤一頭霧水。
這咋又換上那套戲服了呢？
他進更衣室看了一眼，發現羅憶馨把襯衣裙掛在裏面的衣架上，頓時明白其中含義。
他搖頭失笑：“女人心，海底針哪！現在就在為下次見面找好借口嗎？唉，我這該死的魅力喲！”
薛雲澤關了店，帶着馨馨去幼兒園。
離開服裝店的羅憶馨，好不容易在附近的公園裏，找了一處僻靜的小樹林。
她見四下無人，便按下時空卡上那個顯眼的金色開關，指尖隨即傳來強烈的震動感，頓時，整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幕，剛好被一個倒霉的人看見了。
目擊者嚇得雙手抱頭，脖子幾乎縮進了衣領里，面如土色，整個人不停地顫抖，差點兒就暈了過去。
這位目擊者不是別人，正是薛雲澤的媽媽，那個五十歲出頭、嘴邊有顆痣的短髮婦女——薛婉。
薛婉第一時間把電話打到了薛雲澤那裏。
她的牙齒都在打顫，膽戰心驚地說：“兒子……我……我可能看見鬼了！”
薛雲澤剛剛把馨馨送到幼兒園，正在去醫院的路上。
聽到老媽的話，他不耐煩道：“這世上怎麼會有鬼呢？真是的！我現在要去醫院，不說了！”
通話結束，薛婉惶惶不安，身子瑟瑟發抖，連兒子要去醫院做什麼都忘記問了。
她雙手合十，對着四面八方虔誠地拜拜，口中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然後，逃也似地跑到大路上。
幸好有一輛出租車經過，她趕緊搭上車，說了個地址。
到達目的地后，薛婉從車上下來，走到路邊一個小店前。
小店十分奇怪，無店名、無招牌，甚至連門都沒有開。整個店面就是一個電動鍍鋅不鏽鋼卷閘門。
門的兩邊貼着一副對聯。
上聯是：乾坤陰陽無不曉，下聯是：人生福禍盡皆知，橫批：心誠而靈。
薛婉的心稍稍安寧，是這裏了！
嘭嘭嘭……
她用手拍了拍不鏽鋼卷閘門。過了一會兒，門緩緩上升，至一人高時停止。
薛婉走進去，電動閘門又放了下來，恢復關閉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