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追殺開啟
休夜模樣可怖，提劍而過，猶如浴血而出的惡鬼，所過之處行人皆退讓，目光驚恐，直到遇見陸小鳳等人，他身邊終於熱鬧起來。
陸小鳳猝不及防看見休夜，吃驚地說不出話來，目光他手中停在滴血的長劍上，表情慢慢變得凝重起來。
玉天寶扯着阿文往司空摘星身後躲，玉羅剎差點甩開他的手，心裏對這個膽小如鼠的兒子很無語。
司空摘星想像往常一樣插科打諢，問道：「你不會殺了琵琶公主吧？她可是個大美人。」
休夜沒有說話，漠然地看了他們一眼，提着劍，從他們身邊走過。
玉羅剎饒有興緻地盯着他看。
第一次相見時他就已經認識到休夜的外表出眾，但那也只是普通的欣賞，此時相見，染血的白髮劍客有一種驚人的震懾力。
如果是此刻的休夜，倒真能配得上「羅剎」之名。
玉羅剎目光停在緩緩淌血的長劍，心想他派去的那些人大約都被解決了。
方才路上休夜遇見的襲擊者里渾水摸魚的傢伙們有玉羅剎的手下，光幕上點開擊殺對象的面板，分別來自哪方勢力的標註十分清楚。晏游殺完人覺得套路有些熟悉，點開一看，發現是玉羅剎搞的鬼。
玉羅剎真身出場時以黑霧蒙面，做事風格也和這破習慣雷同，鬼鬼祟祟，出其不意。
玉羅剎在看休夜，休夜半分視線未曾分給他，兀自向前，陸小鳳躊躇半晌，轉頭跟上他，道：「休夜，你接下來——」
冷光一閃而過，劍尖抵喉，陸小鳳神情驚愕，休夜目光陰鬱。
「別再煩我。」
司空摘星看不下去了：「喂——」
陸小鳳對指着自己的那柄劍視若無睹，而是微微一笑，繼續說下去：「你接下來要去哪裏？」
陸小鳳之所以能朋友遍天下，他有趣的性格是原因之一。
很少有人能討厭陸小鳳這樣的人物。
晏游當然也不討厭，他反倒很喜歡。比起和只會帶給自己負面情緒的人交朋友，當然是一起時快快樂樂高高興興的人最適合做朋友。
但休夜的人設是會給他人帶來負面情緒的角色。
晏游對「休夜」用劍指着陸小鳳感到抱歉，但休夜的事和他晏游有什麼關係呢？該保持的形象還是要努力維護的。
「我要去死。」休夜收劍，語氣漠然，聽來是玩笑話的話語被他說得似真非假，「你要和我一起去死么？」
陸小鳳呆住。
他不是被嚇到了，而是因為休夜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裏一直以來都有一種讓他十分在意的東西，此時此刻，他終於意識到那是什麼。
是死志。
休夜心存死志。
「……」
陸小鳳眨了眨眼，正思考着要說什麼，休夜深深地看他一眼，轉身離去。
這回休夜沒有給陸小鳳追上他的機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並很快消失在幾人的視野之中。
陸小鳳盯着他離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頸間傳來遲到的輕微痛意，玉天寶瞄見，躊躇着提醒他：「陸大俠，你脖子……流血了。」
陸小鳳伸手摸了摸，指尖帶上一點血紅，休夜的劍沒有碰到他，這傷口是劍氣所致。
司空摘星吹了聲口哨，這傢伙竟然在幸災樂禍：「你的靈犀一指竟然夾不住休夜的劍？」
陸小鳳揉掉指尖血跡，語氣陰森：「我可能夾不住他的劍，但一定能夾住你這張欠打的嘴。」
*
晏游轉身之前看到了陸小鳳頸間滲出的血跡，心裏的歉意噌得漲了數點。
讓陸小鳳受傷不是本意，劍指陸小鳳只是為了豐滿人設的一個行為，但休夜出劍時劍氣凜冽卻也是沒辦法的事。
入戲太深……可能確實有一點。
晏游默默地想。
他在城中找了家小客棧歇下，此時已是夜晚，天邊終於黑了下來，城主府內琵琶公主整頓安排好軍務，站在休夜曾站的位置，仍有些恍然。
休夜沒有遮掩去向，外貌又顯眼，隨便問一名路人，就能知道他的的去向。
翌日，琵琶公主在休夜居住的客棧外等候，孰料老闆說休夜已經走了。
天還未亮的時候他便退了房間，裹上斗篷，在昏暗的黎明中遠去。
「他看起來像是沒睡好，眼底一片青黑，比昨晚來訂房間的時候還要駭人。」老闆努力回憶着，小心翼翼地道，「我知道他是王……休夜，不敢攔他。」
琵琶公主聽到這番話，心中滋味莫名，喊人掉頭回府。
她諸事纏身，昨日本就該是與休夜相見的最後一面，但休夜是一團迷霧，想要讓人一探究竟。
琵琶公主帶軍奪回王位，有更正當的理由成為新任龜茲王，涉及權力交替，父女之間的矛盾立刻爆發，琵琶公主再也沒有多餘的心思關注休夜的事。
龜茲內部爭鬥不休，琵琶公主遠勝於她父王，支持者眾多，最終成了新任龜茲王，而她的父王則頤養天年，「安心」養老。
塵埃落定，琵琶公主終於能夠分心關注休夜的事。
休夜還未離開西域，在西域諸國中遊盪，所過之處人人畏懼，羅剎之名無人不曉。
除此之外，休夜惹怒了石觀音，她對弟子下令，凡是見到休夜，要與他不死不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琵琶公主：……？？？究竟發生了什麼？
*
晏游覺得自己有話要說。
他沒想到石觀音的仇恨值會這麼好刷，甚至比在遊戲裏還要好刷。
要知道遊戲裏的石觀音要刷滿仇恨值，要先見到她的真容，對她的誘惑像個屍體一樣無動於衷，讓她感到不悅，最後補刀，說：「你也不過如此。」或是「你沒有更吸引我。」
但光是見到石觀音的真容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除非玩家隱姓瞞名，願意被拐去當石觀音的男寵。
石觀音毒如蛇蠍，但貌美如花，不缺饞她身子的玩家。但石觀音只愛她自己，有些玩家跑去當男寵，想刷石觀音的好感度卻淪為送人頭工具，由饞生恨，怒而改刷仇恨值。
順帶提一句，男寵不全是男的。
星際時代性別並不拘泥於男女，但古華夏性別只有男女之分，石觀音性向男，可事實上洞府里的男寵堆里有一半以上都不是男的。
有的男寵甚至都不是人。
在沙雕玩家們做出的最能刷NPC仇恨值的記錄表裏，「你也不過如此」和「你沒有更吸引我」兩個句式是刷石觀音仇恨值的法寶。
有腦子靈活的玩家，在石觀音面前上演斷背山，把作死詮釋得精彩絕倫。
……不過最初大部分玩家實力不夠，最終結果還是千里送人頭，禮輕情意重。
休夜和石觀音見面的次數雖然不少，但大多數時候石觀音都頂着張假臉，休夜再怎麼無動於衷，石觀音依舊對自己的美貌抱有信心，所以兩人也就相安無事。
聽到石觀音下令追殺他后，晏游研究了她的仇恨值變化記錄，石觀音的仇恨值一直穩定增長，但在琵琶公主殺掉假王妃前後、返回龜茲國即位前後，她的仇恨值瘋漲。
在休夜殺了沙船上的石觀音手下，放跑奴隸之後，石觀音的仇恨值離滿格就差那麼一小撮了。
這裏是遊戲衍生出來的真實世界，雖然有些能夠根據遊戲劇情推測出來，但晏游現在猜不出究竟是什麼讓他刷到了石觀音的仇恨值。
石觀音下令的追殺並未影響到他，休夜離開龜茲在西域諸國行走，騷亂不休，大齊亦有所耳聞。
溫宿國和卑陸國在龜茲有困時欲乘人之危，反倒損傷慘重，敗兵折將。罪魁禍首休夜跑得無影無蹤，溫宿和卑陸便想找龜茲算賬。
大齊在邊疆設有西域都護，用以保境安民，維持西域秩序，三國之間的紛爭之前西域都護府沒有插手，如今眼見又要起紛爭，便派使者前去協調
大齊在西域諸國之間頗有聲望，西域都護府派去的使者在三國之間駐紮，與三方交談協調，力求紛爭不起。
溫宿和卑陸使者知道自己這邊底氣不足，話沒有說得太狠，只說休夜。
休夜姓名是漢人，也說漢話，若說誰能為他定罪，那自然是大齊朝廷。
於是溫宿和卑陸便要求西域都護的使者能捉到休夜，為其定罪。
西域都護的使者聽了這話表面笑意如常，不動聲色地敷衍着，私底下卻冷笑：「他們自己做了不地道的事竟然想拿我國的人解恨？休夜是不是漢人還不知道呢！」
縱使休夜真的是大齊人，為了兩國之間的紛爭而去惹上那麼個人，怎麼算都不划算。
有個隨行的小兵在一旁端茶倒水，聽到他的牢騷，眸光微閃，若有所思。
幾位使者一商量，覺得這要求委實為難人，休夜嶄露頭角是在西域，怎麼說都和大齊沒半點關係。若是說漢話便是大齊人，那他們會說西域諸國的部分語言，難道還是西域人么？
琵琶公主對溫宿和卑陸十分不滿，死去的兩位大將雖然是和她交過手的對手，但她並不難過。
乘人之危卻技不如人，說出去也是個笑話。
於是龜茲與西域都護的使者一配合，將這件事囫圇過去，沒讓溫宿和卑陸討着半點好處。
至於休夜，被琵琶公主和使者們心照不宣地揭過。
強大的人會讓人畏懼和憧憬，即使使者們未曾親眼見過那名白髮劍客，但一路行來，所過之處談論休夜的人都是一副懼怕的模樣。
休夜不是只會殺人，他殺人的同時也救人，但大部分人都會不自覺地忽視他做過的好事。
因為休夜救人似乎只是為了殺人，救人是順帶的——因此很容易給人一種休夜「以殺人為樂」的印象。
以殺人為樂的人當然會讓人害怕。
——但即便如此，休夜已經揚名江湖是不爭的事實。
使者隊伍中，某個少年模樣的小兵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