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奇怪的人

第17章 奇怪的人

龜茲國。

推崇琵琶公主的大臣對休夜敬畏不已,原因有二:一來是此人有琵琶公主的親筆信和信物,二來打不過,不敢打。

大部分人心裏有些僥倖地猜測兩人之間有過救命之恩,英雄救美,休夜極有可能是未來的公主駙馬,所以琵琶公主才會如此信任休夜。

(琵琶公主:……)

這日,大臣收到消息急急來向休夜稟報:一直對龜茲虎視眈眈的溫宿國聯合卑陸國意欲攻打龜茲,口號響亮,幫助兄弟國家趕跑漢人賊子。

休夜面無表情,看不出來在想些什麼,只是平淡地吩咐下去,讓龜茲軍做好迎戰的準備。

他是外人,龜茲上下對他強行上位的手段心有餘悸,對他這個人也畏懼不已。

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們不會為保衛國家而出力。

龜茲王也收到了這些消息,權衡利弊之下,決定將原本動用先王寶藏買通的復國大軍用來抵禦溫宿和卑陸。

若是龜茲被溫宿和卑陸攻打,他便是想復國也沒有國可復——於是這種情況下,琵琶公主走馬上任,擔上率軍前往龜茲的重任。

龜茲國的名將也隨龜茲王逃至此處,此去一同支援龜茲,一為打跑溫宿與卑陸,二為轉頭攻下龜茲,趕跑休夜。

琵琶公主心中幾番思量,決定暫且不先與諸位將軍講明休夜的事。

而且說實話,她與休夜之間並無信賴關係,休夜或許會將王位還給她,但也有可能將一切據為己有。

休夜就是這樣難以琢磨的人。

琵琶公主整頓好大軍,臨行前去往王妃帳子,假王妃和假侍女都昏迷不醒。

無論怎麼威逼利誘,這兩人對石觀音的忠心都非同一般,咬牙不肯吐露半分信息。

不過唯一算好的一點的是,這位假侍女驟然失去行蹤,引出了駐地里其他石觀音派來的卧底,個個忠心耿耿,發現沒有用后被琵琶公主一劍穿心。只有假王妃和假侍女留有一命。

琵琶公主真想向石觀音學學怎麼把控人心。

她冷冷地瞧了一會兒,轉頭便吩咐下去,讓人抽空不留痕迹地殺人放火。

不管石觀音究竟有什麼意圖,但頂替王妃的身份必然不懷好意,索性將這個身份毀得一乾二淨,不留絲毫餘地。

至於父王……。

琵琶公主漠然無比,懶得多想。

連枕畔人換了一個人都沒有察覺,她的父王已經愚鈍到不可救藥了。

琵琶公主隨軍去往龜茲援助,去后兩日,「王妃」病情惡化,撒手人寰,條件倉促,未能大辦葬禮。

龜茲王悲痛欲絕,眼下又有復國大業,難以分心,自然不曾注意到其他的細節。

龜茲國。

陸小鳳風塵僕僕趕至龜茲時休夜已經收到消息,面對陸小鳳的告誡,休夜神色冷淡,和面對大臣時的表情毫無二致。

熱臉貼了個冷屁股,陸小鳳眨眨眼,轉頭便拉着司空摘星問休夜這個國王當得究竟怎麼樣。

司空摘星握着羊肉串,神色一言難盡,竟然隱隱有點佩服:「當得不錯。」

比他最初以為的還要好。

龜茲國擅制絲綢,以此和大齊、以及外部做貿易為生,休夜當上國王之後,想出的一些法子竟當真有用,龜茲也確實有好的變化。

但這並沒有讓龜茲人對他心生敬意,只有恐懼。

陸小鳳呆了呆:「他是第一次當國王吧?」

司空摘星沉思:「他這個年紀,總不能是第二次。」

況且休夜怎麼看也是個漢人,唯一一個當國王的漢人是大齊皇帝。

陸小鳳嘆了口氣,問道:「你這些日子在龜茲做了什麼?別告訴我你天天吃羊肉串。」

司空摘星道:「天天吃倒不至於,只是四五天吃上一頓。」

陸小鳳盯着他看了看,伸手。

司空摘星眨眨眼,三下五除二,飛快吃完,把四根光禿禿的簽子塞進陸小鳳手裏。

陸小鳳:「……」

舊景重現,司空摘星拔腿就跑,陸小鳳抬腿就追。

追逐途中,兩人路過一道長廊,長廊下,白髮劍客垂首擦劍,聽見動靜抬眼望來。

那一瞬間,休夜露出了很寂寞的神情。

隔得太遠看不分明,陸小鳳欲定睛細看,休夜卻收了劍,轉身離去。

溫宿與卑陸大軍壓境那一日,休夜站上城門。

下面廝殺聲不休,大軍深處,有人身披鎧甲騎馬坐鎮,氣勢凜冽,應當是兩軍大將。

休夜挽弓搭箭,雙目黑沉,面無表情地拉弦瞄準,箭如閃電,直插大將左目。

大將心神劇震,來不及多想,倉皇退讓,第二箭,穿過鎧甲縫隙,直插入喉。

他仰頭握住喉間的箭矢,「嗬嗬」兩聲,翻倒落地,盪起一片塵土。

寂靜從大將四周向外蔓延,人人都回首望向那空無一人的高頭大馬,一時失語,腦袋不能理解方才發生了什麼。

大將……死了?

敵方大將死了!

龜茲士兵精神一振,龜茲大將抓住時機,舉起長矛大喝:「上——!!!」

休夜又面無表情射了數箭,抽箭、射箭,一氣呵成,接二連三地不斷有人跌落在地,又在後方人馬的踐踏下痛苦□□。

敵軍士氣低落,與之相對的是休夜眼中漸漸綻開的瘋狂,他將弓箭還給一旁的弓箭手,緩緩垂目,嘴角微揚,帶着笑從眾人面前大步走過,翻身上馬,策馬趕往戰場。

陸小鳳站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看他。

他們沒有必要牽涉進龜茲國的事情,所以跟着來之後也只是站在這裏看着。

今日天高氣爽,陽光燦爛,休夜所過之處,一片死寂。

……休夜,真的是把殺人當做樂趣嗎?

陸小鳳想。

可在這場戰爭之前,休夜只殺惡人。

和西門吹雪相似,卻又不完全相似。

「劍客真難懂。」

司空摘星說出了陸小鳳的心聲,他擰着眉頭,費解之中還帶着躍躍欲試:「你說,我如果偷了他們的劍,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陸小鳳嘴角直抽:「你忘了你是為什麼和我站在這裏嗎?還不是因為你偷了石觀音弟子的劍!別再自找麻煩!」

司空摘星搖頭道:「陸小雞果然是小雞,膽子也小。」

陸小鳳閉口不言,不受這激將法。

琵琶公主率大軍趕至龜茲國支援,還未靠近,便見煙塵滾滾中現出一群逃兵,丟盔棄甲,好不狼狽。

軍隊將這群人團團圍住,琵琶公主與主將翻身下馬,上前逼問。逃兵們皆神色驚懼,磕磕巴巴地說出前因後果。

「那個白髮劍客是瘋子!是惡鬼!!巴拉提被他在城牆上用劍射死了!」

「那個人是瘋子!是真的羅剎!」

「兄弟們都死在他手上了……龜茲的新王太可怕了!!」

……

在他們的嘴裏,休夜以一己之力迎戰聯軍,殺出一條血路,斬下卑陸的大將的人頭。

軍心潰散,他們不是第一批逃兵,卻是第一批被琵琶公主逮住的逃兵。

琵琶公主神情凝重,確認了一件事。

休夜果真是個難以控制的瘋子。

她壓下心裏曾短暫浮現過的念頭,狠狠地將它沉入心底。

休夜這樣的人,不能為友的話,也不能和他成為敵人。

瘋子做出什麼事都不奇怪。

溫宿和卑陸的大軍早已撤退,龜茲國外風煙滾滾,黃土上橫七豎八躺着許多屍體。

琵琶公主牽馬立於城門外,身後數十里處是靜觀其變的復國大軍。

龜茲將士亦是她的子民,惡戰才將結束,琵琶公主不想與他們自相殘殺。

她仰頭注視着城門上高懸的兩個頭顱。

瞎了一隻眼的是溫宿的大將,雙目怒瞪的是卑陸的大將。琵琶公主見過他們,也曾進行友好地切磋,兩位都是英勇的戰士,強大的力士。

但此刻頭顱空蕩蕩地掛在那裏,是那麼的弱小,那麼的……可憐。

守城的將士看見她的第一眼便認了出來,慌忙派人去稟報休夜。

休夜聽了這消息,垂着眼,沒有說話。

他此時白髮染血,身上染血的玄衣還未來得及換下,鮮血滲入墨色,看不分明,只有揮散不去的血腥氣,周身氣質肅殺冷冽,令人毛骨悚然。

一旁忠心於琵琶公主的大臣提心弔膽,生怕休夜一揮手,讓人直接射箭、或是自己提了長弓一箭送公主歸西。

半晌后,休夜淡淡開口:「帶她進來。」

調動將士,安排糧餉,這些都是由龜茲國的將士們安排,休夜沒有過多干涉,但本該由主將居住的屋子被主動安排給了他。

琵琶公主被帶進來,昂首挺胸,看見上座神色冷漠氣勢凜冽的白髮劍客,呼吸一滯,未語先怯場。

她道:「你們都下去。」

四周的人都是一呆,小心翼翼地看向休夜。

休夜面無表情地道:「下去。」

周圍的人慌忙退下,很快,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琵琶公主把一切看在眼裏,心中微沉。

由恐懼帶來的臣服也許並不牢靠,但卻最為深刻。

琵琶公主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休夜微微歪頭:「我想做什麼?……真好笑,你不在意我正在做什麼,卻在意我想做什麼。」

他說到最後,微微笑了起來,彷彿當真覺得這件事着實可笑。

然而他的眼睛依舊黑沉沉的,不見絲毫光亮,毫無笑意。

琵琶公主汗毛倒豎,只覺得面前有一個怪物,有一個瘋子,她頓了頓,試探道:「你奪走我的信物,又與我保持聯絡,我很難不多想。」

「那你想了什麼?」

「龜茲王終究會是我。」

休夜呆了呆,忽地大笑起來,笑聲在屋中盤旋迴盪,前所未有的暢快。

「看來在你眼裏,我是個奇怪的人。」

休夜面上帶笑,笑意不達眼底,白髮染血,分明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琵琶公主不語。

正常人可不會願意將到手的王位拱手相讓。

如果休夜願意還給她,那當然奇怪。

「也對,我本來就很奇怪。」

晏游微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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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人帶號穿進遊戲后[綜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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