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宅舊事
“不敢當，要是沒些手段，本王也活不到今天。”
夢韶華覺得自己佔着馬車也不是很道德，所以便下了車。
這個地方，她約莫十年都沒有再來了……
“怎麼，閣主是想到了些什麼嗎？”
不由得觸景生情。
“我年幼時，這裏並沒有這麼繁華……”
當年，夢家還是小門小戶，家裏也僅僅只是他們一家三個人。
父親當上了個小芝麻官，俸祿雖不多，即使自己吃得寡淡，也願意拿出一半分給門口的一些乞丐。
那時的他，清廉正直。
夢韶華看着迎面跑過來兩個小女孩。
“嘿嘿，姐姐，來抓我啊！”
個子較矮的女孩躲到了夢韶華的身後。
“那你小心點兒，別被我抓到了！”
兩個女孩在夢韶華身旁跑了一圈便遠去了。
當年，好像，她也是這樣快樂無憂，一切都是從夢老爺娶了一位平妻張氏開始。
張氏進門兩月便懷了，頭一胎就生了龍鳳胎，夢老爺是更寵她了，小韶華和原配林氏在府內的地位日漸低下，張氏也總是藉機處罰她們母女倆。
小韶華曾以為，新來的張夫人只是喜歡家裏的金銀財寶，沒關係，她可以都給她，可沒成想，她是想要奪走她的家。
她十歲那年，張氏的兒子正調皮，成天弄得家宅不寧，有一日他還跑到了家祠，失手打碎了祖母的排位，夢老爺大發雷霆，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父親生氣。
家裏的傭人都盡數被張氏收買，哪裏會為她們說好話？昔日慈愛的母親，也在張皇失措的神色下將她推了出去。
那一刻，她便徹徹底底地失望了。
她十歲那年，被夢家族譜除名；十一歲時，得知了自己的死訊。
夢家如今大門大戶，看，她是如此悲哀。
這是夢韶華第一次對別人說起自己的過往，一口氣全說出來，心裏到是輕鬆了許多。
“那你一個無依無靠的人是怎樣在這偌大的皇城之中生存下來的？”
楚墨寒一聽便挑出了其中的疑點。
“當年是玉兒姐姐收留了我，她叫秦玉，是個窮人家的孩子，父母雙亡，她為了救我也死了。”
楚墨寒看着夢韶華的眼睛，看她說救命恩人的時候眼波都不再觸動的模樣，是因為看慣了生死嗎？
也許是吧，無謂死亡的人才會無畏死亡，可她也僅僅是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
“她救了你，你後來有查過她是誰嗎？”
夢韶華頷首。
“查過了，她不是皇城秦家的人，也不是外地的，查不到的人和事多了去了，又何必糾結。”
就像離她的家庭破碎也過了多年，惱人的事，沒必要再糾結了，她曾經也有過期待，可終究不過黃粱一夢罷了。
夢家林氏，生養了她，卻棄了她，最後也落得了個慘死的下場，做錯事，也是要遭因果報應的。
不過她夢韶華早就不怕這些了，常在黑暗中行走，便不會渴望光明。
不知不覺，兩人聊閑話便到了午時，楚墨寒提議他請吃飯，夢韶華自是沒意見，有人趕着付錢，她爭什麼呢？
沒想到走來走去，竟是到了闕樓。
“掌柜的！”
夢韶華十分清楚闕樓的規矩，便自請點單。
“誒，來了！”
“這位客官請問吃點什麼？”
那人跑着過來，一抬頭便看見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喲，夫人又來了，今日怎的沒有帶家裏的小公子來？”
這掌柜也是十分八卦的。
“家裏有人照顧着，今天是約朋友來談事情。”
那掌柜順勢看向了夢韶華對面的人，這一看，嚇了他一大跳。
“王……這位公子是夫人的朋友啊……”
夢韶華看着掌柜那哆嗦樣，不就一位王爺，至於嗎？
“你先別站這兒了，去上幾道招牌菜吧。”
掌柜得令連忙離開。
“殿下，在凡間還是不要這麼盛氣凌人，容易嚇着小老百姓。”
楚墨寒聽見這話，氣場彷彿真是收了收。
“對了華兒，方才那掌柜的叫你夫人，你是有孩子嗎？”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脫口而出叫她“華兒”，只覺得這個名字像是被刻在了記憶深處。
而且方才聽別人說她有孩子的時候，他心底卻泛起一絲酸澀。
夢韶華收斂了神色。
“這和殿下就沒有什麼關係了，殿下還是莫打聽為好。”
她的辰兒，她不會讓別人傷他一分一毫。
楚墨寒心道夢韶華還真是警覺。
掌柜的上菜時便覺得兩人之間氣氛不太對，放下盤子就跑了。
夢韶華看着他跑遠的背影。
“這是怎麼了？見着鬼了？”
“不知道，用膳吧。”
兩人不明所以，低頭用膳。
掌柜剛跑出去不遠，便碰上了剛來的月影。
“雲霄，你這是怎麼了？”
月影也一臉疑惑地看着雲霄。
“王爺今日帶了個女人來，剛才我進去上菜，見氣氛不對，連忙出來了，你說王爺不會在這鬧出人命來吧？”
雲霄是楚墨寒安插在民間的棋子，專門收集小道消息。
“裏頭那位是回夢閣主，要是打起來，也該平分秋色吧。”
月影很快便沒影了，只剩雲霄一臉震驚在原地。
房中。
“本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奉陪了，閣主自便。”
夢韶華頷首，算是回禮，楚墨寒此人，還是有實力做她的對手的。
楚墨寒離開后，夢韶華拿出了一個哨子，吹響后不一會兒，蓉兒便出現在了房間裏。
“沒用午膳的話，帶回去跟他們分點吧。”
蓉兒還以為夢韶華有什麼急事，結果是讓她來搬菜的？
“閣主，你今天怎麼點這麼多菜？”
“寒王請的，不要白不要。”
就因為他沒死，給回夢閣惹了一大堆麻煩，害得她處理了好幾天。
“砰！”
夢韶華和蓉兒正有一下沒一下的聊着，隔壁的房間卻傳來了巨大的響動。
夢韶華想了想，走出房間。
“我就說今日喊你出來你怎麼這麼積極？原來是早就想好了要逃婚啊！”
隔壁的包廂門口開了一條縫，夢韶華從門縫中看去，有一個女子滿臉巴掌印地跪坐在地上，那副模樣，有些眼熟。
夢韶華忽然想到些什麼，推門進去，蓉兒留在門外看着。
雖然平日做任務時看他們閣主心挺狠的，但其實她內心是最溫柔的。
那位夫人一巴掌正要打下去，手卻在半空中被攔住。
“你是誰啊？我教訓我女兒，你管什麼！”
夢韶華冷眼看着面前的人，正是十年前將她趕出府的張氏，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