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兩人爭吵
頭上髮帶怎麼也系不好,李宴索性抽了這節墨色髮帶,帶着氣,扔到了一邊。
飄到了地上。
甩了一身長發,也不想再去束髮。
固定發冠的木釵,因為打鬥,此刻斷出了裂痕。
李宴只略略捋起了額上的發,隨意打了個結,將這柄斷裂的木釵插進發中固定。
落了一肩的黑髮,長發顯溫婉,襯着她這張蒼白色的臉,這時終才有幾分女兒模樣。
木釵終不經用,才插上,頃刻又斷開,才在頭頂固定住的半頭束髮又落了一頭。
全盤撒下。
烏黑柔順。
李宴氣結。
連着木釵也扔在了地上。
“世子不必訴話陰陽,我只是行該行之事,護該護之人,驍勇一名,得之我幸,若有大用,未必不是好名頭,我自當得起這風名。”
崔廷衍靜靜望着她。
她自己怕是不知,她這雙眼生的總比她人亮。
生氣時是,顯弱時也是。
這京都,似乎沒有一個人像她這般倔強。
她過於倔強,所以行事,便從不思慮後果。
崔廷衍拔了頭上玉冠上的一根玉釵,冷着面色,不見一絲溫和,道話也沉着嗓音。
“坐過來,坐下。”
李宴疑惑,在他面前坐下,方坐下,就見他挑着手上這根玉釵,替她撩起一頭散落的黑髮。
頭上的觸感冰涼。
他在替她盤發?
李宴微眯了眼,轉過頭來,身子才剛動,就被他扭着頭端正。
在荀王面前,為她辨證。
廂房內,又親手為她盤發。
卻始終板着一張臉。
說話冷冰冰的。
好生反覆無常,叫人弄不明白。
因而,她帶着殺氣的戾重到這時才慢慢消散太半。
或許是他手法溫柔。
她雖聲線低沉,卻不再戾氣重重。
“世子,你這是何意。”
崔廷衍心無旁騖,替她盤着發,一頭烏黑靚麗的長發悉數盤起,手上這根玉釵別進了她發間固定。
她又是個模樣秀麗,面容清正的乾淨女娘。
崔廷衍不答她的話,待束髮盤定,才鬆開了手,李宴卻伸出手來,摸了摸頭上這根玉釵。
扭着頭來,抬頭看身後的他。
從他冰冷不太愉悅的面色上什麼也看不出。
他一雙會說話的眼睛裏,此刻只有兩個字。
不快。
何來的不快。
因她在荀王面前,他為她出言對峙,她還未道謝?
李宴徑直站起了身,略略,有些敷衍向他抱了個禮。
“今日謝世子,來日我必道謝,在郡主府停留太久,該回府了,就此告別。”
說完,李宴邁腳就走。
才走了兩步,身後沉悶的聲音蓋着話傳進她耳朵里,直衝她天靈蓋。
“李宴,你留給我的話,只是個謝字?”
李宴轉過頭來。
更加不解。
“世子究竟何意。”
有那麼一瞬,崔廷衍覺着,她仿似沒有心。
縱她無心,他卻耐不住火氣,必要訓她一句。
“李宴,你今日為何要這般魯莽行事,你可有想過,即便拼盡全力,若也敵不過那賊首,你又將如何。”
他說她魯莽。
李宴思索不過一個眼瞬,“敵不過就有敵不過的法子,明日的事我明日再想。”
好一個明日再想。
“明日再想,我還以為你有周全的法子,是我高看了你的本事,我道你固然脾性倔強,卻也顧全大局,你今日,倒委實令我失望。”
李宴唇線緊繃。
又聽見他道。
“荀王害你族兄,你有一千一萬個法子治他,萬不該當著眾人的面,與他作對,叫他下不來台,你了解荀王秉性?知曉他是何種脾性之人,你能保證今日一事後,他便不會蓄意再報復?你了解康王又是何樣人也,康王與荀王的關係親近,這些你都知曉?你在郡主府胡天海地大鬧,可還顧及半分名聲,你有想過你這般剛烈,未來擇婿的夫家,又將是如何看你?
你自什麼都不曾想,只圖自己一個痛快。若真能打贏,為何還落得這一身的傷,你有本事,卻不是天下第一,你出身寒門,人微言輕,所求公道,不過也只是圖一時暢快罷,今日作為後,有誰還能再敢,再用你李家人。
或是下了決心,是要投靠太子不能?
李宴,你今日行事。魯莽,蠢笨,以身犯險,險些不逢敵手,尚不顧自身安危,不過一件箭在弦上的事,你便這般沉不住氣,今後還有多少難事等着你去辦。你不堪大負,此般脾氣作為,往後,定要吃盡苦頭。待吃夠了苦頭,你才知曉我今日同你說的話是何意思。
你不用這個眼神看我,我只是念與你交道幾回,好心勸你罷。”
勸人是這樣勸的。
他分明將她說的一無是處。
原來在他心中,她是這樣的人。
也是。
這世間,有多少人真的能了解除自己外的人。
一如她父帥自始至終都沒明白她的心之所向。
她對她父帥亦然。
崔廷衍一番話,她沒什麼力氣再同他置氣。
有些聽笑。
淺的不能再淺的笑。
“世子,你說我魯莽也好,蠢笨也罷,但這事,我告訴你,唯有此法。你是有精力時間同他趙厚慢慢作法,我沒有,今日之舉,哪怕得罪滿城的權貴,得罪他荀王康王,我也要告訴眾人一件事,欺我可以,欺我親人者,唯有死路一條。今日那刺客若不在荀王的面前死,明日,便是他趙厚帶着府兵抄我的家。我活在這世上一遭,什麼都不懼,我想做的事,誰也不可以攔,你以為我怕他三皇子十皇子,我告訴你,我什麼都不怕,趙厚他若現在收手,我尚不同他計較,他若追着我不放,我定要他死相難看。”
李宴的臉上是死氣沾染的陰寒。
她朝崔廷衍邁近。
“崔世子,我謝你今日勸告,但也無有多用,我這人散漫慣了,素來只有自己說了算,旁人的話,我從來聽不進去多少。你怎樣認為我都好,我並不介意,但你若是替他荀王康王做說客,那對不住,今後你我兩人,便再無交情可言。”
崔廷衍被這樣一句話氣沖。
胸腔的血仿似涌到了腦門前頭。
幾乎是咬着牙說話。
“李宴,你是腦子被今日打鬥作散,一點蠢不可及的智商,被笨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