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神醫出手

5、神醫出手

享濟升去過尤府。也只是聽說府上來了幾個毛賊。加上賀行出逃的事,尤婆婆不放心。讓享先生帶着葯童,以後都來府上教習。

當晚,也算是讓言葯童逃脫了行針,葯浴的“懲罰”。

尤婆婆在思慮着銅牌子的事。一陣輕風,吹滅了屋裏的蠟燭。丫鬟走過來重新點上。婆婆卻看着蠟燭,一陣心慌意亂。今日刀老三拿出的賀家腰牌,並非從尤賈妾室所盜。

尤婆婆盯着蠟燭搖曳的火苗,回憶起當年之事……

當初尤家行商,尤賈從晉地帶貨回京。婆婆也是回冀北老家走親戚。故而就直接一路趕着馬車。回來路上,接了婆婆后,直接走小路上官道。恰巧商隊歇息時。在路邊發現一個黑衣俠士,帶着個娃娃。俠士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娃娃餓的嗷嗷待哺。要不是娃娃的哭聲被聽到,那黑衣人,估摸就要一命歸天了。婆婆覺得,救人一命,也沒想太多。哪知尤賈個沒出息的貨,看到黑衣俠士,居然是個女扮男裝的漂亮婦人,這下一路噓寒問暖的伺候着。直接帶回了自己的家。

尤婆婆多了個心眼兒,曾經打聽了女人的出身。這不知道還就算了。一問,居然還和婆婆的娘家有些關係。當初晉,冀兩地六大家,白、周、申、賀、楊、武,其中的賀家的。家裏突遭變故,只好帶着哥哥的骨肉,改裝易容。跑出來逃個活命。至於是什麼變故,婆婆覺得問不出個真話。也就沒再問詢。但私下裏,還是讓走商的,尤賈手下的商隊,多留意些消息。據說,早年賀家出了個天棄之人,後來家道中落,越來越不景氣。而後又因為和晟王手下的大人勾結,參與了謀害晟王的事。被抄了家。

至於真假,婆婆自然半信半疑的。如此世道,強權之下,什麼大家,什麼氏族,都抵不過一個官字。

婆婆原本是楊家的人。嫁到尤家,也就改了姓。當初楊家和賀家,幾個大家族,都是本着互惠互利的走着關係。楊家最低調。賀家是最耀眼。幾個大家,哪個沒被官家刻意打壓過呢?何況賀家這出頭的家雀兒?

話說尤賈這邊,救都救了。也就順帶着收留了女子和娃娃。帶回了尤家。也怪祖上不蒙陰。尤家幾代單傳。到了尤賈這裏,乾脆直接半個丁不落。續了幾房,沒一個能種出瓜的地?婆婆心裏也清楚,地都是好地。家裏女人也都恪守不渝。所以,只能怪種子霉了。真讓姨太太們偷個種,續香火?不說尤賈,婆婆心裏彆扭。姨太太們的恪守,這份情,怎麼能去消費?也就不如直接點,養了這白撿的娃娃當孫子。心知肚明的養大,繼承家業,延續香火傳承。不管血脈如何,他得姓尤。嗨!偏偏這賀金花,死活不願意。也難怪,賀家被抄了家。這香火的事,人家也想留一脈。孩子也就不改姓了,還是姓賀。

金花這女子,也是個犟驢,尤家救命之恩,還答應養大賀家的娃娃。說啥要給尤賈再生一個。婆婆心裏嘬牙花子。害,真的能生,就好了。這事還不能說出來,斷子絕孫,這是損陰德的事。自家又是生意門戶,要是說出去尤家這生意就別做了。

現如今,忽然出現的賀家腰牌,婆婆不由得多想。

自打賀行被帶回來尤家。婆婆一開始覺得自己只是因為年紀大了,喜歡隔輩的親情。日子久了,是真的當賀行是自己親孫子一樣的待着。同時,也還留有些小心思,就是自己如此待他們姑侄如己出,人心肉長。說不定哪天乖孫自己願意姓尤也是好的。

賀家的突然出現,如果要來帶走賀金花,也就算了。帶走賀行?那是決然不行的。而且,是從哪走漏的消息?救下二人之後,賀金花也就斷了跟外面的一切來往消息。如果腰牌是假的,那……目的何為?

屋漏,偏逢夜雨。

尤婆婆還在為家中失竊,賀家莫名出現的事操心之時,尤賈那邊又出了狀況。接到消息時,尤家震動。尤賈的工程出了問題。好好的一個獵場,修建的並不算太難,可偏偏完工在即,拿不到一分錢財。督建失蹤,就連聯繫此事的中間人也沒了蹤影。因為太過於相信官府的信譽,所有錢貨都是尤賈在貼補。可是這光貼沒有回頭錢,已經讓尤賈捉襟見肘了。還找不到可以說上話的另一方。焦頭爛額的尤賈,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各方關係走了個遍。甚至,還往安閑王手下的官員家裏送過菜。可偏偏就是沒有人站出來給個準話。本來尤賈不打算通知家裏。幾個生意合伙人,已經派人在尤家鬧了起來。貼大字,遞狀子,更是有工人工匠,罷工鬧事。

就連享老頭的醫館,也被人惦記上了。揚言再拿不到工錢,就要搬東西抵賬了。享老頭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這種情況也是碰到過很多次。雖然不是要工錢。總有些病人,醫者盡心儘力了,挽救不了。而家屬就會帶着三姑六婆,七姑八大姨,小舅子,大表哥,然後堵門大鬧。老頭沒在意鬧騰的這些人。因為和尤家也不是第一次接觸了。他了解尤家人,面子和錢,同樣重要。相交多年,如今又是尤家雇的先生,怎麼也得意思下。本打算和尤婆婆商議下對策。想到婆婆兇巴巴的樣子,於是給尤賈寫了封書信,想到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實際的忙,只是詢問了事情經過,哪怕出個餿主意,態度夠了。

左等右等,信送了,卻沒有迴音。享濟升心裏也有些打鼓了。若不是出了大事,尤賈的脾氣,哪怕只是無關緊要的客氣,也會回信。要麼沒時間,要麼一定是信沒收到。再不然,就是火上房了,餿主意沒什麼用了。

思來想去,享老頭,還是不情願的背着藥箱,假裝不知道的樣子,奔尤府挪蹭過去。各位要問了,為什麼是挪蹭?事態緊急,享先生怎麼還這個樣子?那就要問他有多怕尤婆婆了。現在又多了一個“直(滿嘴)言不(胡說)諱”的賀行,所以能不在尤婆婆和賀行同時在場的情況下去尤府,就盡量不去。

剛到尤府門口,正好遇見刀老三。老三一看享先生,直接躬身抱手。

“享先生,請。太夫人正命在下去尋您。有要事。請隨我來。”

老頭鬍子一抖,心道:“得,送上門了……”還是回了一禮,“請!”

沒問何事,也沒推脫。直接跟着刀老三進門。直奔正廳。

進了正廳,享老頭偷瞄了一眼尤婆婆。只見婆婆還像平時一樣的四平八穩。手裏端着茶盞,一副閑庭信步的樣子。可老頭知道,事情或許真的嚴重了。他太了解婆婆的脾氣。平時都是一副老身老了的樣子。現在忽然精神抖擻,這就是給府里人,吃的定心丸。

見到享濟升來了,婆婆放下茶杯。刀老三抬手一揮,周圍下人們,一個個的低頭俯身,然後退下。

享先生眉頭一挑。隨即趕緊抱手一禮。沒等張嘴,婆婆伸手打斷。“不必客氣了。我有事,請享先生幫忙。”

老頭心裏這下真的慌了,屏退下人,還稱自己先生,這忙,怕是不好幫啊!

老頭也沒客氣。

“某這風燭殘年,什麼大場面也算是都見識過了……”

“……”婆婆一愣。“呵,別一副上法場的大義凜然。又不是不知道你有多大膽量。事情沒到那一步。只是想請你去一遭神鹿縣。非我尤府的人,做為一個旁觀者,看看事態如何。”

交代好要辦的事,並且書信一封。就等見了尤賈交給他。享老頭的任務很簡單。繼續做他的行腳醫生,送信,保持和尤家的消息聯繫。主要觀望下,尤賈那邊別出什麼大事。

老頭在尤府領了盤纏。雇了一輛馬車,就直奔神鹿縣城。

馬車行駛在官道上。是土路,好在並不快。有些顛簸。享濟升坐在蒲團墊子上,就跟坐在卵石地上似的。心裏要說不急,那是假的。怕倒說不上。畢竟,見識過的場面,也是不少的。當年也曾給京里的大官人瞧過病。

車裏有小桌子,也有飲茶的傢具。懷裏也揣着自己平日裏研讀葯書。不過這些傢伙事,都是擺設。土路修的夠寬,奈何坑坑窪窪的,雨天積水,晴天揚塵。石頭,土包,比比皆是。

走着走着,車不晃了,也不顛了。享先生撩起草帘子,往外一看,哎?車停下了。停在了一處草地上。四外沒有路,再向前,就是片樹林。享濟升心想:“怕是馬夫內急?進樹林裏方便去了。”馬兒低頭吃着草。享先生,也下車來,舒展下筋骨。按說雇來的馬車,車夫應該是懂規矩的。起碼停下車方便,得招呼一聲。萬一車上的也想呢?

左等右等,不見車夫回來。老頭有些着急。便向樹林方向喊:“莫不是土路太顛,倒是把你的肚腸顛順貼了?”沒應答……

享先生有點犯嘀咕。周遭走了一圈,沒見人影。樹林邊也看了,亂草叢生的看不出足跡。可能,人跑了。

這樣等下去,可不是辦法。享先生走到馬車邊,又嘗試着喊了一句:“你不出來我可趕車走了。我這行腳醫生,半輩子顛沛,也不是只會看病的。”

這時才見從樹林裏,走出幾道人影。黑巾蒙面,鋼刀在手。趕車的夥計也赫然在列。夥計也沒換衣服。光是把臉遮了起來。一步三晃,走到享神醫近前。

“老頭,別說兄弟們不講道義。咱們也是刀口上謀求生計。拿錢,辦事。你也別問原因。僱主只說留你在這。至於你是林子深了,迷了眼。還是年老失足,河溝里喝了泥。也由不得你選。不過,匪有匪道。看在你也是個多年濟世的老醫師。給你個捎信,交代後事的機會。有啥親戚朋友,需要帶個口信,交代個遺言的。兄弟可以代勞。不過,得收錢。”

這可把享老頭逗笑了。心說:“捎信是假,滅口是真吧?”

享濟升表面不動聲色,甚至還有些慌亂。急忙躬身作揖。

“各位好漢,小老兒不敢多問。也沒有親戚朋友。更不敢勞駕帶傳口信。但求好漢別急動手。死是死得,就怕化作厲鬼冤魂,到時候,若是纏上列位,豈不是罪過?不如這樣,口信就免了。我這葯書,值些銀錢。也算給醫道留個傳承。麻煩各位好漢,順便賣個酒錢。再者,也不勞好漢們髒了刀子,污了手。容老頭我吃個葯?一閉眼就沒了。我怕疼……”

邊說,享老頭邊把懷裏的葯書丟在了“車夫”面前的地上。還從懷裏拿出一個淺綠色的小瓷瓶子。揪開蓋子就往嘴裏倒。

幾個匪盜,看的一愣。

扮成車夫的匪頭兒,小心翼翼的用刀扒拉下地上的書,看清封皮上寫着《十絕散》。一時還真覺得,這說不定不止能賣個酒錢。便彎腰拾了起來,還拍了拍上面的草葉子。

其他人還在被享老頭痛快的吃藥震驚的盯着他,看他幾時倒下。

可這車夫打扮的,一拍不要緊。書里的塵土呼啦,差點迷了眼。趕緊扇了扇,抖了抖,把葯書,揣起來。然後打算讓小的們幫老頭子一下。免得麻煩。

幾個匪徒一擁而上。

沒等靠近,就見享神醫雙目圓瞪,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指着“車夫”。嘴裏黑血噗的一口,噴出老遠。然後仰面朝天的躺地上,蹬了蹬腿,不動了……

周遭的幾個匪徒,楞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老傢伙死的太痛快了?

車夫冷笑一聲,“嘿嘿,老狐狸,裝的挺認真。”拎着刀走過來。自己哐當。躺地上不動了。

哎?幾個匪徒一看,急忙後退。沒幾步,也都搖搖晃晃翻了車。

四周靜悄悄的,再沒一個站着的。這場面多少有些詭異。

享濟升忽然詐屍,坐了起來。呸呸,啐了幾口。起身來走到馬車旁,伸手從車裏拿出個水囊。漱了口。走到車夫匪徒的身邊,蹲下。從其懷裏拿回了自己的葯書。並在身上翻找了下。其他幾個黑衣人身上也搜索個遍。

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

然後取出針包……老頭笑的咯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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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行無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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