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桃木梳
不記得多少年了,小郡主的每一件事,他都可以記得清清楚楚,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一切的一切,他都清晰的刻在腦海里。
他對自己說過什麼,笑了幾次,甚至那些怒罵,他都如數家珍,連詛咒都覺得是恩賜。
他時常喜歡看着郡主,怎麼看都不覺得夠,夜裏做噩夢都怕她會消失。
郡主不喜歡自己的注視,她有多厭惡自己,裴寂一直以來都知曉。
他也想要心愛的姑娘開心一些,所以才強壓着心中的思念,盡量少去見她。
或許,她見不到自己,會開心一些……
她明明討厭自己,可為什麼又要在眾人面前替自己正名,他不理解,腦子裏有個不敢相信的想法破土而出。
“李義,郡主是不是也有那麼一點在乎我。”
李義愣了愣,正欲回答,可裴寂卻顧自哀嘆一聲。
“簡直痴心妄想,郡主只會討厭你,討厭你的骯髒,討厭你滿手是血……”
在郡主面前,他一向都是如此卑微,患得患失。
李義無奈的搖了搖頭,首輔大人如此傷情,怪叫人心疼,他衷心希望,郡主也可以看看大人的好。
唉……
轎子剛停下,裴寂便急不可耐的跨入府門,他有些急迫的想證明什麼。
魏雲珠正在一棵梅花樹下欣賞着這些嬌艷的紅梅,她伸手想折下一枝,卻發現踮起腳尖也夠不到,纖細的胳膊外露,微微發抖。
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替她折下了那一束紅梅。
“真美。”
男人將紅梅遞給她,這句話是瞧着她眸子說的。
魏雲珠沒料到他會出現,微微一怔,接過紅梅:“是啊,雪中紅梅,的確是極美的。”
裴寂眼角眉梢含着笑,人比花嬌,他講的是人。
“郡主,你昨日……”
沒來由的,男人的話中帶了一絲緊張的喘息,一點都不似他的作風。
魏雲珠不解:“什麼?”
裴寂彷彿呼吸有些不平穩,算了,還是不問了,他害怕聽到答案。
便執起少女的手,輕輕放在自己掌心,試圖幫她捂熱:“郡主,微臣這幾日很想你。”
這聲音里有落寞,還有絲委屈,叫魏雲珠立刻聯想到他如今在朝堂上的處境,看來,此次的事的確棘手。
她正在想安慰的措辭,可是卻忽而發現他腰間垮着的劍,竟然吊著個桃木梳。
那可是她找了好幾日的東西,怎麼會在這裏!
“你為何要偷拿我的東西?”
魏雲珠一把拽過那桃木梳,有些嗔怒,這是女子的體己之物,怎麼能叫他堂而皇之的掛在自己劍上。
裴寂卻低低一笑:“這是郡主給微臣的記號,旁的人見了,就會明白,微臣也是有名分的人了。”
他講這話,似乎還透着些得意。
幼稚!
那桃木梳小巧精緻,上面有漂亮的浮雕,一看便是女子之物,掛在他那凶神惡煞的鐵劍之上,簡直不倫不類!
“你還給我!”魏雲珠伸手就要去拿。
裴寂順勢拉着那纖細的胳膊,將人拐帶到懷裏,一手扣在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微微發力。
“郡主怎麼又朝微臣投懷送抱了?”
魏雲珠耳廓發紅,惱怒着要掙開,卻被抱的更緊。
男人幾乎是貼着她的耳廓,低低警告:“別亂動。”
魏雲珠立刻意識到了什麼,自他胸膛前抬起腦袋,有些不悅:“放開我!”
果然,小郡主生起氣來都是如此迷人。
他是真的饞!
忍不住再次摟緊她,再也受不了那瑩白肌膚的誘惑,大手開始緩慢摩挲游移。
少女立刻抗議:“你……唔……”
滾燙的薄唇貼上,將那句抱怨徹底封鎖。
少女發出驚呼,用力捶打着他厚實的臂膀,一邊搖頭,一邊嗚咽,企圖脫離束縛。
終於得了空,她猛然間拉開距離,哭的可憐:“裴寂,你混蛋!”
裴寂卻笑的壞極了,他輕輕捏着那倉皇失措的小臉,俯身貼近她的脖頸。
“微臣想同郡主一起,描一副雪中落梅圖……”他氣息滾燙到,彷彿要將那瑩白的肌膚點燃。
下一刻,男人將少女攔腰抱起,大步跨入了房裏。
……
終於到了花朝節這日。
魏雲珠倒也不用煩惱到底要不要赴那些約,因為裴寂已經提早安排好了。
戌時一刻,李義便來接她了。
因為今日街市上攘來熙往,魏雲珠只能步行穿過,可那邊的舞獅隊引來更多的人圍觀,她一轉眼,就望不到李義的身影了。
正在她四處尋找時,一雙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姐姐,原來你在這兒!”
封薇一副尋找了她很長時間的模樣,拽起她的手就要往前走。
“封小姐,妾身還要去尋……”
魏雲珠話還沒說完,就被封薇打斷了:“姐姐是說首輔大人嗎?”
“放心,首輔大人剛剛去處理急事了,是他叫我先來尋你的。”
魏雲珠半信半疑,但耐不住封薇勁大,不由分說就拽着她,說要去放花神燈。
“姐姐,首輔大人今日親自去接我過來的,所以便抽不出空去接你,你可莫要生氣。”
“剛剛我們一起去吃了酒釀圓子,首輔大人好像不喜歡甜呢,可我叫他吃,他還是皺着眉頭吃了,那模樣真的逗笑我了。”
“首輔大人其實是很細心的人呢,他今日同我講,他絕不會叫自己的正妻拋頭露面,因為女子是需要體面的。”
講到這裏,他們已經到了放花神燈的江邊,封薇也停下了步子。
她慢慢轉過身,定定的瞧着魏雲珠,下巴微微揚起,端着高傲。
魏雲珠心裏莫名覺得有些涼薄,那男人在自己面前總是裝作一副深情不悔的模樣,可私下裏也會同別的女子含情溫存嗎?
她突然想到了,阿姐曾告訴過自己的話——珠珠兒,女子是要自己做一棵樹的,而不是一枝依附樹的藤條。
封薇發現她此刻的失神,嘴角不禁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姐姐,你也不必太傷神,男子有外室其實很正常,我是不太在乎的。”
“因為外室永遠都只是外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