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郡主,你就是只小狐狸
魏雲珠眼珠子轉了轉,道:“首輔大人,你說過,是不會亂來的,更何況你又忘記了?本郡主說過,只要你聽話,我不僅會對你好,還會對你全心全意。”
“難道,大人不想同珠珠那樣嗎?”
她又在拿畫出來的大餅哄他,騙他了,但無論如何,只要管用便好。
“郡主,你就是只小狐狸。”
少女笑而不語。
良久,她收了帕子:“現在好了。”
裴寂似乎略有不滿,他捉起少女的腕子,擱在自己潮濕的肩頭,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衣裳也是濕的,郡主不管了?”
這人竟然還想讓自己幫他換衣裳嗎?
怎麼可能!
魏雲珠忽而將帕子塞過去,瞪着眼睛駁他:“剛說的話,又忘了?”
“自己回去換衣服。”
正說著,遠方突然傳來崔越的聲音。
“郡主,入畫找到了!”
魏雲珠立刻向外走去,急切着道:“真的嗎?快帶我去看看。”
接着她便隨着崔越快步離開了,裴寂瞧見了,不禁磨了磨后槽牙。
到了屋裏,床榻上的入畫可謂是慘不忍睹,腹部中劍,叫她到現在都昏迷不醒,剛剛郎中已經替她處理了傷口。
魏雲珠完全無法把面前這個渾身是傷,骨瘦嶙峋死氣沉沉的女子,同記憶里那個明艷嬌媚的少女合併為一人。
她小心翼翼翻開入畫的衣袖,少女本該潔白無瑕的胳膊,此刻已經是遍佈傷口,竟然是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好的!
“畜生!”魏雲珠眸子裏有了憤怒,雙手緊緊攥着。
接着她轉而對着崔越道:“崔越,這是怎麼回事?”
“回郡主,屬下今日在西街搜尋入畫的消息,正巧碰上入畫被顧懷茂的人追殺,那些人是想下死手的,所以她傷的很重。”
“是屬下去遲了。”崔越有些自責。
“罷了,不怪你,是顧家的人太過陰險,希望入畫能挺過這一關吧。”
魏雲珠有些擔憂的瞧了眼入畫:“她現下的情況如何?”
“郎中說,現在只能暫時用人蔘把命吊著,活不活得過來,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魏雲珠替入畫把被子掖好:“崔越,你派人好生照顧入畫,需要藥材直接去買便可。”
……
一連三日,都是白日裏艷陽天,晚上下雨,如此倒是更熱了,先前是乾熱,現下是濕熱,跟汗蒸似的。
入畫的情況有所好轉,但仍處於昏迷,不過還好,裴寂這邊有了很大的進展。
隆禪寺,是蘭陵最大的寺廟,香客眾多,裴寂將魏雲珠帶去了偏殿。
緊閉的大門,竟然讓少女徒生出了絲絲緊張,她想要知道的答案,已經距離自己近在咫尺了。
她沉沉吸了口氣,本欲推開門,卻見裴寂穩然不動,下意識問:“你不隨我一同進去嗎?”
裴寂嘴角噙笑:“既然是郡主想知道的答案,微臣就不進去了。”
“嗯。”魏雲珠點了點頭。
她閉了閉眼,做好了心理準備,隨即便推門入內。
香燭悠悠,殿內十分昏暗,窗子被密不透風的布簾遮擋的嚴嚴實實,偶爾透出絲絲光亮,祭台上空空如也,並未供奉佛像,菩薩,只有中央站着一位清瘦的老者。
那老者雖然年事已高,但卻身姿挺拔,他面上帶着金色的面具,以掩面。
見到魏雲珠,他握拳抱手,開了口:“老朽見過姑娘。”
殿門關閉,最後一點亮堂被隔除,老者點起了蠟燭。
他將魏雲珠引到一處蓮花瓷缸中,示意她看向裏面的一條小金魚,那金魚活靈活現,被養的很好。
“請姑娘看清楚了。”
他拿出一個小瓷瓶,將一顆黑色的藥丸倒入水中,那藥丸遇水便立刻融化,先是黑色的液體,之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本來悠閒遊動的金魚,突然開始發瘋般攪動缸水,尾巴不停的拍打着,甚至亢奮的想要躍出水面。
接着,那老者將手放置於瓷缸上方,那魚竟然跟着手移動的方向順從的遊動。
魏雲珠有些吃驚,這毒竟然可以如此輕易的控制旁人。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金魚突然開始渾身抽搐,接着兩鰓滲出黑色的血絲,而且越積越多,染黑了整個缸水,金魚也翻了肚皮漂浮在水面,毫無生氣。
“老朽受人之託,開棺驗屍,那女子是因生前中毒,頭痛難忍才選擇撞擊,而自縊,但將銀針紮下,卻並不變色,這叫我想到了一種奇毒。”
老者道:“中毒之人起初並無癥狀,若是按着劑量每日給人服下,那此人便會焦躁不安,慢慢神智不清,成為下毒人的傀儡,最後毒藥侵蝕五臟六腑,瘋厥而亡,此葯奇就奇在,留存時間長,尋常的郎中根本診不出中毒的脈象。”
“死去的那名女子,是因劑量過猛,而導致的無法忍受。”
魏雲珠心下一緊,這老者所說癥狀,的確不錯,先皇便是如此。
“此毒有個極美的名字,叫做’散情明月’,是由西域傳入中原,害人於無形中,甚為陰恨,前朝武宗征戰西域戎盧,就是在勢如破竹之時,被奸人下此毒,沒幾日,武宗竟然突然大開關口,致使戎盧人進關,功虧一簣,不到一年他便發狂而亡,眾人皆以為武宗死於突發暴症,實則不然。”
魏雲珠眼底有動容,急着蹦濺出來:“老先生,那此毒可有解?”
“解,倒是有解……”老者捋了捋花白的鬍子,有些惋惜道:“不過,解藥極難尋找,想要得到,恐怕得去戎盧。”
頓了頓,這老者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又道:“蘭陵顧氏,多年來與戎盧來往密切,放眼整個中原,恐怕只有顧氏有此解藥。”
聽到這話,魏雲珠猶如五雷轟頂,她的身子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整個人都像是被密不透風的黑幕籠罩,完全無法呼吸。
真的是顧家……那麼,下毒之人,就是顧家!
從前,他認為岩兒勢單力薄,顧家是唯一可以倚仗的正直之節。
顧家精忠之後,家族中從來不乏大周中流砥柱之臣,顧太傅更是百姓人人都讚譽的股肱之臣,逆流而上的清流之士。
什麼盡誠竭節,不過是虛偽的面具,或許桀貪驁詐,才是他們的真面目!
她怔怔的看着自己顫抖的十指,腹中絞痛,胸腔沒來由的發嘔。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這偏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