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人一個(2)
人間從來不長生第一百三十八章死人一個秋舫神情一僵,虛着眸子悄然張望了一番,還是未能瞧見出聲之人身形所在,只好撇嘴無奈道:
對方聞言,卻冷冷地低笑一聲,隨後,竹屋無限循環的鏡像之中,突然之間陷入一陣深深的死寂。
見對方默不作聲,秋舫也不敢再度張口,他一點也察覺不到對方的氣息,只識其聲,難辨其位。更何況,不僅自己如此,他甚至隱隱覺得體內的阿魚也在凝神靜氣地觀察着四周,因為,她也完全不知道對方的深淺。
秋舫知道,周遭雖不至於出現一陣至強者所帶來的無窮壓迫,但對方既然能跟自己搭話,而自己卻完全不能察覺到對方所在,這本身就是一種實力差距的鴻溝。
秋舫咽了口唾沫,他還在等待,等待對方開口。
沉默了一陣子,那人才緩緩出聲道:
他的語氣悠然綿長,好像大夢初醒般恍惚。
秋舫的嘴唇動了幾下:
雖然看不見對方,但秋舫明顯感覺到,隨着自己的話音一落,對方的情緒沉了一下,這萬花筒般的鏡像世界也輕輕顫抖了一下,秋舫不禁警惕地並起劍指,蓄勢待發。
而他左手掌心中的小饕蛇卻叫了幾聲,一邊出聲一邊扭動着小小的身軀,好像並未被秋舫沉重的思緒所感染,反倒是愉快得很。.五
見此情形,對方竟低低地笑了起來,也不提及自己的身份,而是打趣道:
秋舫聞言愣了一愣,他以為對方在說手中的小饕蛇都有了孩子,便出言解釋道:
對方聞言也跟着愣了一下,旋即朗聲笑了起來:
見對方的情緒稍微歡愉了一些,秋舫也稍稍鬆了口氣,解釋道:
說到此處,秋舫的話語明顯頓住,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麼,雙眸一亮,復道:
那個蒼老的聲音有些驚異,旋即又道,
秋舫輕輕蹙眉,他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他不傻,在話里行間,他能感受到對方的來歷不凡,或者說,資歷不凡,於是他又狐疑道:
對方聞言又笑了起來,怪笑着道:
對方的話音一落,便有一個瘦削佝僂的人影輕飄飄地來到秋舫面前,少年見眼前突然冒出一個陌生人影來,不由自主地往後退開了一步,清亮的眸子裏充滿了警惕。
不過令他奇怪的是,對方的身形明明已經落在自己跟前,自己卻完全無法察覺到對方的氣息,好像,的確如他所說,這佝僂着背的老頭子,是個死人。
秋舫本欲開口詢問這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究竟是何許人也,但話要出口之時,又被他咽了下去,對方的實力如何他自然摸不清底細,但他卻能猜得到,面前的老者絕對不是一階普通人,更或許,他是世間絕無僅有的高手,在這樣的人面前,自己還是少出聲為妙,免得言辭過於唐突,激怒了對方。
自打那老頭現身之後,臉上卻一直洋溢着一絲淺淺的笑意,他打量了一下秋舫與秋舫掌心的小饕蛇,最後又將目光落回到秋舫身上,面色平靜道:
秋舫壓着嗓子重複道,好像對此頗為不解。
老者看出了他眼中閃爍着的疑慮,旋即擺了擺手道:「依照你所說的時間來算,老朽離開這人世
間,已經兩百多年了。」
老者說罷,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有些凄涼,又有些無奈,好像這一切便是無法打破的宿命,令他終其一生也做不了什麼。
聽見老者說了這麼一句話,秋舫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目光也有些奇怪的游移不定。
難不成我之所以察覺不到這位老前輩的氣息,是因為他,並非活人?可不是活人,那他又怎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呢?
秋舫一連在心中拋出數個問題,面色也頗為吃驚,口中也連忙說道:
莫非世上真有鬼魂之說?
少年的心中已有答案,卻不敢相信這個答案,但轉念一想,既然自己已經見過了妖和妖獸,那再遇上鬼魂又有何奇怪的呢,要知道曾幾何時,他也是一點都不相信這世上是有妖的。
老者虛着雙眸深深看了秋舫一眼,淡淡道:
秋舫低着頭,裝傻充愣道,雖然他很想問一句是否人死了便會下地獄,但轉念想到之前在墨宗,聽聞下人之間叫罵時,也會詛咒對方死後下地獄,想必地獄這兩個字,也不是很什麼順耳的話語。
那老者卻輕輕地向著秋舫飄來,他本就比秋舫要矮上一些,加之身形佝僂,來到秋舫面前時,竟需要抬着頭看秋舫。
他便這樣子打量了秋舫好一陣子,臉上平靜如水,口中輕輕道:
聽聞二字,秋舫忍不住抬起頭來,那副神色彷彿在說:
但秋舫終歸是不好意思說出口來,只是將到了嘴邊的話語吞了回去。
老者見狀卻放聲笑了起來:
秋舫狐疑地問道,既然對方說人死了便什麼都沒了,那現在跟自己說話之人,又是何人?
老者轉身看着秋舫,他知道秋舫心中一定有一萬個疑惑,但他卻沒有打算去一一解答,只是低頭沉思片刻,旋即說道:
老者的話說得頗為嚇人,惹得秋舫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不待秋舫答話,便補充道:
秋舫猜測對方所謂的殘魂,便是指臨死之時心中的積怨衝破了三界五行的束縛,從而誕生的一段並不能支撐太久的意識。
而老者的下一句話,證明了他的猜測。
老者有些愴然地說道,看來留給他這一抹殘魂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秋舫並不貪圖所謂的報酬,只是覺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對,對方雖然已死,但這一抹殘魂便是不甘心的證明,既然只是問幾個問題,對自己而言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又何不圓了對方的夢想,讓對方走得了無牽挂呢。
老者看着秋舫清澈明亮的眼眸,淡然地笑了起來,他生前閱人無數,只需要看一眼秋舫的眼睛,便能知道對方是否在騙自己。
老者微微抬着眉,虛着眼,一邊思索一邊說道,不過話說到最後,聲音卻越來越小,又過了片刻,才又接道,
秋舫探着頭問道。
興許是死去了太久,老者竟想不起故人的名字。
雖然老
者沒能說出全名來,但秋舫光聽前兩個字,便知道自己並不識得此人。
老者笑着擺了擺手,旋即便將話題岔開道,
秋舫沉聲答道,廟堂之上,藏着他的身世之謎,更流淌着自己家中的鮮血,提起人君二字,他的思緒總歸有些沉重。
那老者奇怪地瞧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些什麼端倪來,猜測道:
將死之人,就是知道得再多,也傳不出去了,秋舫也說過知無不言,自然是默不作聲地低下頭顱,並沒有說話,但表情已經告訴了對方答案。
老者看着秋舫的眼神,便猜到秋舫的心思,只是搖着頭笑了起來:
秋舫抬眸瞧着老者的神色,雖然是一句感嘆,字裏行間卻沒有恨鐵不成鋼的唏噓,看來他生前,並不關心這人間究竟是何面貌。
老者終於想起了自己記掛着的那人的名字,語調高昂了不少,眼中,自然卻又流露出幾分悵然。
秋舫看得出,老者的悵然若失,並不悲也不喜,似是認命,又似乎是一種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