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飛雪連天

第六節 飛雪連天

羅禹穿着新做好的衣服,天藍色的綢緞鑲在白色錦衣的邊緣,突出一下左右來,隨着他的走動像蝴蝶般一晃一晃的,漂亮極了。

李秀寧很貼心,連內衣褲都置辦好了,至於內褲樣式跟他原來的一樣,也不知道是誰跟她說的,也許是她趁羅禹暈迷時偷看了一眼,心裏樂開了花,哈哈哈,長公主好樣的!雖然她現在還不是長公主。

忙起來后時間就過得很快,羅禹對毛筆不陌生,後世之時經常給人家寫對聯,但在這個時代,他這點微末之技,不被笑話就不錯了。用心地在紙上畫記憶中後世特種部隊訓練器械,並在旁邊寫上使用說明,複雜的器械還畫了詳細的製造圖,不過好像也沒什麼太複雜的東西,單杠雙杠,啞鈴,泥水坑,障礙牆,圓木,平衡木,樹網等等這些東西不難製造,唯一的就是水槍可能要動一下腦筋,不過這個時代應該有滅火的水龍了吧,到時候用水龍代替,問題應該不大。

李秀寧沒過來打擾,她應該很忙,善兒點着了桌上的蠟燭,羅禹才知道天已經黑了。畫得也差不多了,放下毛筆,把幾十張圖紙整理好,疊在一起,伸個懶腰后對善兒說:“善兒,我肚子有點餓了,幫忙準備一點晚膳,看看將軍忙完沒,請她過來一趟。”

善兒害羞道:“公子不用這麼客氣,小人這就去給您安排膳食,將軍下午來過一趟,見您伏案做畫,就沒打擾,只吩咐小人好生照料,您不會怪小人沒準備膳食吧。”

羅禹笑道:“不會,我現在頭不怎麼痛了,你能幫忙叫廚房做點有油水的東西,肚子早在抗議了!”

善兒聽他這樣一說,也笑道:“公子原諒則個,小人就就去找廚子。”

羅禹見他很快地掀開門帘走了出去,又笑着坐回了床上,額頭處痒痒的,應該是傷口在癒合,奇怪的是,沒有結疤的感覺,像是在脫皮一般,想把繃帶拆下來看看,卻又害怕見到現在的樣子,對李秀寧和牛進達說的寬慰話,其實心裏還是有點不甘心的,難不成就這樣了?以後出個門都要戴面具?那也太無趣了!

李秀寧見羅禹坐在床上發獃,空洞的眼神加上纏着繃帶的腦袋,手上還無意識的亂畫著,這種情形讓她覺得很滑稽,想笑又不忍笑,還是趕緊把他拉回現實吧:“羅參軍,在想什麼呢?”

羅禹回過神:“將軍,您來了,請坐,謝謝您給準備的衣服,訓練場地和器械圖紙已畫好,您過目?”

李秀寧見他指着桌上的一疊圖紙,忙伸手拿過,第一張上畫的是一幅宏觀圖,圖上密密麻麻的畫著好些不規律的小圓圈,小圓點,還有四方形和三角形、菱形等圖案,她看不明白,用請教的眼神看着羅禹,等待他解釋。

羅禹笑道:“將軍,您看看後面的分圖就清楚了。”

李秀寧點點頭,想繼續看下去,善兒已端來飯食,一碗羊肉湯和一大碗麵條,上面放着一點菜乾和花椒,想是用熱油潑的,焦香四溢。

羅禹聞見這香味食指大動,忙讓善兒端過來放好,對李秀寧說:“將軍,您先看着,職下要先祭祭五臟廟了。”

李秀寧揮揮手,自看那些圖紙去了。羅禹的味口很好,花椒不管是以前還有現在是吃不慣的,想把包里的干辣椒拿出來放一點,又覺得不合適,只有那麼一點,到長安后看能不能挑出一兩顆好籽來。現在這東西還在遙遠的美洲,沒辣椒吃生命的樂趣會少一大半。

羅禹餓得狠了,就着羊肉湯風捲殘雲般的把一大碗麵條吃下肚去,打個飽嗝,滿意地對皺眉看圖紙的李秀寧說:“將軍,這麵條地道,就差一點辣椒了……”

李秀寧點點頭,她似乎沒在意羅禹說的是什麼,辣椒這個新名詞應該第一次出現,她現在沉浸在圖紙里,雙眼閃着異樣的光輝,也不知道她看懂了沒有。

善兒很有眼色的收拾好餐具,又點了幾根蠟燭,把帳篷內照得亮如白晝,然後又把炭爐燒得旺了一些,端起木盤離開了帳篷。

羅禹想讓李秀寧看看額頭上的傷口怎樣了,不過現在好像不是時候,李秀寧抬眼看他吃完麵條了,就立馬拿着圖紙來到床前,把圖攤在矮几上,問道:“這是什麼?主要練習的是哪種技能?”

羅禹見他拿着那張紙上畫的是後世消防員練習攀爬的高牆,便說道:“這叫索爬,從高牆頂部垂下一條粗繩,讓兵士們在限定時間爬上去做個記號,不過,這些都是常規的訓練科目,某些訓練科目的場地要根據實際情況來建設,到長安后,職下會參與場地建設的,現下請您幫一個忙,這裏沒有鏡子,您能幫忙看看職下的傷口癒合情況嗎?怎麼總覺得痒痒的。”

李秀寧依依不捨的放下那疊圖紙,轉過妙目說道:“你別急,我叫軍醫來看看,應該是藥效快過了,你才會覺得癢的。”

喬軍醫來得很快,他朝李秀寧施禮后就來到羅禹面前,把了把脈,然後點頭道:“公子,脈象己平穩有力,身體已恢復正常,老朽看看額上的傷口。”說完就伸手拆起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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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羅禹只得任他施為。

“咦?這傷口恢復得不對啊!”喬軍醫拆完繃帶后就驚訝地說道:“怎地沒有傷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禹聽后心裏暗道:“我傷口沒疤不更好嘛,怎麼好像你不高興呢?”李秀寧聽到忙湊過來看了看,見羅禹的額頭上只有幾處淺紅色的昏子,像是被磕碰到的樣子,昨天還是觸目驚心的傷口已經不見了,她心裏高興,說道:“恢復了就好,以後不用帶戴面具啦!”

羅禹心中好笑,戴面具之說只是玩笑話,不過,倘若臉上真有那樣一個難看的疤痕,以後真的會不方便,出門不遮臉都不行了,說不定會改變人生軌跡。

喬軍醫又仔細看了看羅禹的額頭,除了受傷處皮膚是新長出來有點嫩以外,其他的和正常皮膚沒什麼不同,他腦袋搖得像波浪鼓,右手無意識的摸着長須,嘴裏還不停念叨:“怪哉,怪哉,老朽從醫四十餘載,從未見過這等怪事,羅公子,你有什麼感覺?”

李秀寧早叫善兒拿了一面小銅鏡過來,見羅禹想拿那快速畫像的盒子來看傷口,忙把銅鏡透了過去。因為喬軍醫在,李秀寧不想羅禹的某些東西讓他看見,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羅禹感激的謝過李秀寧,接過銅鏡,對臉一圍,上面只有模糊的影子,看不太清楚,不過額頭上平滑白凈,就像他們所說,已無傷疤。放好銅鏡,見喬軍醫還在發獃,就說道:“將軍,麻煩您了,喬軍醫真是妙手回春啊。”

喬軍醫回神道:“哪裏,哪裏,公子過獎了,老朽亦不清楚為何會恢復得如此的完美,按公子頭上的傷勢,就算能復原如初,斷不會在這短時間內發生,公子……”

羅禹知道他想說什麼,打斷道:“喬先生,您的疑問晚輩無法解答,或許是您用藥對症,也或許是晚輩體質好,您就別糾結了,重要的是晚輩已恢復正常。”

李秀寧忙打圓場道:“喬軍醫,羅參軍的傷已復原,您老有功,辛苦了,善兒,請喬軍醫去休息。”

善兒應一聲是,就把還在遲疑的喬軍醫請出了軍帳,臨走還不忘把藥箱也一併提走。羅禹見帳篷里只余他和李秀寧兩人,感激的看了李秀寧一眼,拱手道:“將軍真是慧眼蘭心,知道職下有事不便在外人面前說道,明早便要起程回長安復令,將軍是如何對軍士說起職下的,告知一聲,以免將來別人問起,好有個說頭。”

李秀寧妙目一轉,笑道:“這點你不用擔心,當晚看到事情經過的都是我李家親軍,至於見到過你當時樣子的就只有十幾個軍頭,他們是不會說出去的,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雖然我很好奇,卻也不會強人所難的要求你說出來。”頓了頓又說:“我關隴李家這點心胸還是有的,現下陛下正值壯志凌雲之年,他對門閥世家的防範和打擊從未停止過,你的身份我會好好安排,是我在行軍過程中從野獸口中救下來的,你因感念救命之恩,故隨行左右,那些軍士我已打過招呼,不會泄漏你的身份,更何況,我們是真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羅禹心中苦笑:“明明是我救的你,這不是顛倒黑白嗎?不過這樣也好,能讓我有理由留在未來問鼎天下的李家,混個開國功臣也不錯,李淵、李世民都是英主,在他們的手底下只要不謀反,小錯誤犯一點,應該能活得風聲水起。”想到這裏,拱手道:“職下感謝將軍的救命之恩,從此以後必用心參議軍事,以報將軍再生之恩。”

李秀寧聽羅禹如此說,展顏笑道:“這是對外人如此說,你可別往心裏去。”接着嘆了口氣道:“我在李家乃至大隋算是異類,從小就被當男孩養,我大哥李元吉神勇無敵,可惜被楊素設計陷害,死無葬身之地,我二弟李世民本天資聰穎,可七歲時一場大病,群醫束手,幸好孫思邈神醫施針,命是保住了,卻變得愚鈍不堪,現在生活都不能自理,我三弟李建成今年才七歲,看不出來有什麼大本事,紈絝公子一個……”

羅禹聽得呆住,在自己所知的歷史裏,老三李元吉變老大了,並且已經死亡,老二李世民位置沒變,卻變成了一個傻子,老大李建成變成老三,還是紈絝公子,這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吧。

羅禹還想在李世民手下混一個開國公呢,這下有點始料未及了,看來這世界真的跟原來的時空有區別,現在知道的幾個歷史名人雖然人名相同,事卻沒有一件能對上的。

羅禹忽然覺得頭疼了,看來在這熟悉的歷史和陌生的人物面前,自己那點微未道行還是不要顯露的好,好好的在軍中參謀軍訓才是正事。倏地,腦海中又回想起以前看過的一本小說,說的是主人公為了引出暗藏的敵人,故意裝瘋扮傻的故事,不相信自己記憶中英明神武的李世民會是一個傻子,楊廣對世家門閥的監視肯定不會少,李家讓李世民趁病裝瘋賣傻,好讓楊廣放心,也不是不可能的的,別忘了李淵也是一代雄主。

這些都是在腦海里閃過的念頭,現在才大業五年,隋王朝的國勢如日中天,李家在這個時候應該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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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起兵造反,取隋代之的想法。

不管這些了,先活着才能做其他事情,待到長安后,有機會再去會會這些只在書上出現的大佬們。

見李秀寧有點傷感,便寬慰道:“將軍,職下相信一切都會好的,明早就要回起程,您早點回去休息吧!”

李秀寧道:“奇怪了,我一直都把這些事藏在心裏,今天怎麼跟你說了,也好,說出來心裏好受多了,看來是我太心急了,忘了你才恢復,行吧,你早點休息,這些圖紙我帶回去看看。”

說完揚了揚那疊圖紙,轉身掀開帳門,一股冷風襲來,羅禹不由得打個寒顫,看來大雪會隨時落下,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回長安的日期。李秀寧卻似乎沒感覺,低頭就走了出去,那堅毅背影讓人心疼。

羅禹躺回床上,腦中想着楊廣、楊素、李家以及隋未亂世諸雄,現在李世民成了傻子,如果這是真的,李家好像不佔優勢了,李密、程知節、李靖、王世充等等這些熟悉的人物在不在這個時空,或者他們的身份變化了,又會以怎樣的身份出現?倘若楊廣不東征,大隋帝國又會走向何方?自已又該如何在這複雜的情況下好好的活着?想着想着,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清晨被一陣喧鬧吵醒,帳外人喊馬嘶,想是在整軍待發,這些府兵都是長安兩縣的,出來這一趟,死傷的袍澤不少,得到的軍功亦不少,羅禹多少從書上看到過隋唐之際對於軍功的看重,只有立下過軍功的才能有機會封妻蔭子,此時軍功司馬應該已計算好了各人的軍功。因為羅禹聽到有人在討論斬首幾級,策勛幾轉,也有的在為犧牲了的惋惜不已,不過將軍說了,允許大家把軍功分給傷亡袍澤,好讓他們的家人以後能生活得好點。

朝庭有撫恤金,但十幾年來數額一直沒變過,現在一個死亡府兵的撫恤金只夠買頭瘦驢,傷殘的就更少了,也不知道上面是怎麼想的。唯一的好處就是死者上下兩代傷者下代的家人不用服國役。跟着李將軍來打仗,一點不虧,她自己都把功勞分給了十二個兄弟,各軍頭都是如此,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收買人心之嫌,會不會給將軍惹來麻煩。

就着帳篷里的熱水洗了臉,想刷牙卻發現沒帶牙膏牙刷,這就有點鬱悶了,等閑下來再想辦法把牙刷做出來,牙膏以現在的技術是不可能做出來的。抓起一把粗鹽,隨便在牙齒上抹了抹,就當刷牙了,緊了緊衣服,見旁邊的桌子上放着一頂黑色的熊皮帽,順手扣在短髮的腦袋上,想來是李秀寧為他準備的。

善兒來了,他見羅禹已收拾好,正準備要出去,便說道:“參軍大人,昨晚休息得如何?將軍要我來請您過去。”

羅禹點頭道:“休息好了,請帶路。”善兒當先掀開門帘,羅禹入眼一片雪白,想是昨夜下了一場大雪,出得門來,踩在齊踝深的雪塊里,腳上的新布鞋一下就濕了,被寒風一吹,冷得刺骨。天空陰沉,下一場大雪應該馬上又要飄落。帳前一丈處,十幾名全副武裝黑甲騎士立馬等候,他們身後不遠是各營的隊列,帳前還立着十幾名紅甲將士,剛才討論軍功的應該就是他們了。

馬和人都噴吐着白氣,樣子好像後世《西遊記》裏的妖怪,讓人忍俊不禁。馬上騎士見羅禹出來,齊齊伸出右手握拳,往左胸上一拍,甲胄特有的撞擊聲“啪”的一聲,把羅禹嚇一跳。那些騎士見羅禹如此,也不奇怪,想當年,李家家主第一次來檢閱時也是如此,更別說一個山野小子了。

那朱標打馬上前三步,在馬上拱手道:“羅參軍,以後我們就是一個馬勺舀飯吃的兄弟了,雖然我們不太相信你的本事,但將軍卻不這麼認為,我們相信將軍。”說完就朝不遠處的中軍大帳指了指,又道:“將軍在那裏等你,你快去吧,我們還得整軍。”

羅禹不知道這是李秀寧的意思還是這些軍頭自作主張,這番話有些許的威脅成分,如果自己沒本事,在強者為尊的軍隊裏是不受歡迎的。不管了,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退是沒法退了,那就只有硬着頭皮上了。這些軍頭只看到羅禹的對黑衣刺客的狠勁,這點他們自認為也能做到,或許還能更狠些,但參軍一職不是光狠就能做得好的,需要好多的知識積累,對人性的把握、對各種地方的熟悉、對各種工具武器的使用等等,雖說最後定策的不是參軍,但一名好的參軍能讓主帥省不少力氣,參軍也相當於謀士,也就是後世的作戰參謀之類的。

此時己是卯時,天已亮了,鉛色的雲層下面,鵝毛般的雪花緩緩的降落下來,被風吹得飄搖不定,放眼看去,雪與天相連,好一派壯觀景色,雪不管被吹往何處,最後還是會落下來,覆蓋在大地萬物上面,一片白茫茫。羅禹不想跟他們計較,自己的本事不大,但就是比他們多了一千多年的見識,還怕啥不能勝任呢?定定神,朝眾軍頭拱手道:“在下不才,蒙將軍看重,忝為參軍之職,諸位既相信李將軍,就應該相信她的眼光。”說完不待他們回話,轉身朝中軍大帳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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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之英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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