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凍
這是雪山上的第一宿,六人分工明確,在天黑前搭好帳篷燃起篝火。
今天是冬月廿八,再過兩天就入臘月。
之前的暗語中並沒有提及臘月中具體的日期,那也就意味着有可能臘月初一就會出現機關或者線索的關鍵條件。
如果是這樣的話,留給大家的時間就不多了,幾人需要在今明兩天破解暗語中所指的“天青凍”和“蝴蝶骨”。
暗語中最精確的時間線索莫過於“子時”,雖然還有兩天,但錢老打算和秦明朝、李九龍一起,今天晚上臨近子時的時候去觀景台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吃過晚飯,離約定時間還有三個小時左右,幾人集中到錢老的帳篷一起研究未解決的部分。
“師父,秦老師,你們說這天青凍三個字,有沒有可能指的是天青色的什麼東西被凍起來的意思?比如冰湖?”
“不像,暗語下半闕對仗工整,天青凍和蝴蝶骨應該都是某種物件或形狀。”秦明朝搖搖頭否決了程欣的猜想。
“至於蝴蝶骨……”
秦朗在旁邊角落坐着,邊跟朋友發信息邊插嘴道:“蝴蝶骨我知道,俗話說美人蜂腰蝶骨,指的不就是人背後的一對兒肩胛骨么。”
“我跟你爸剛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卻還是毫無頭緒。這白茫茫的雪山上別說人,連副白骨都沒有。”
“那不一定,說不定湖底鋪了一層呢。”秦朗聞言嘟囔道。
“說不定當年皇帝死的時候,讓他那些美人都給他那寶貝陪葬了呢,有道是:滿湖儘是蝴蝶骨。”
“秦朗!”秦明朝見自己兒子說話越來越不上道,開口呵斥一聲。
“明朝,秦朗說的也不無可能,雖然這後半句是胡話,但如果暗語是指湖底白骨,這天青凍蝴蝶骨倒是勉強解釋得通。”
“老錢,今天我在上頭往下看,這湖蓄水線極高,深不可測,何況整個山頭大雪冰封,只怕冰層就有幾米厚,根本不可能有人進得去,更不可能有人能活着出來。”
秦明朝聞言緊着眉頭,連連搖頭。
“老錢,還是……”
“算了,都回去歇着吧,晚上先去看看。”
錢教授見幾人都沒什麼頭緒,決定讓大家先散了,等今夜子時觀察完回來再商量。
農曆月末,月亮幾乎全被遮住,只剩一個白邊,像根豆芽掛在天上。
雪山的深夜尤其冷,秦明朝和錢教授兩個人戴着帽子圍着圍巾,捂得嚴嚴實實。
李九龍緊跟在兩人身邊,手裏拿着一個冷光手電筒。
周圍沒有燈光,頭上也幾乎沒有月亮,四周只有手電筒白慘慘的光照在雪地上,襯着山間狼哭鬼嚎的風聲,格外瘮人。
夜裏視野不好,幾人才剛來幾個小時,對周圍地形也不熟悉,不敢往遠走,只敢從帳篷駐地走到白天的觀景台附近。
環視四周,黑黢黢一片什麼都看不清,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山的影子,下面池水偶爾映着一絲月色閃過光亮,但是也看不真切。
錢教授見狀嘆了口氣,這四下黑乎乎的,看來今天要無功而返了。
子時剛過幾人往回走,剛回到下午扎帳篷的地方,就看見秦朗拿着手機蹲在門口。
抬頭看見幾人,秦朗猛地站起身來。動作有些大,起身之後整個人還踉蹌了一下。
“爸,錢伯伯,我好像知道天青凍是什麼了!”
秦明朝兩人聞言一驚,大步走過去。秦朗把手機屏幕亮給他們看,只見屏幕上是一塊水色極好,內里還有雪花棉一樣的白絮的藍色翡翠佛像。
“這是……”
“剛才姜家那小子跟我發消息抱怨,說自己在玉石市場買藍水翡翠被坑了。他說這是近兩年市場上新出的用來冒充藍水翡翠的一種岫玉,和藍水翡翠極像。”
“但是這種岫玉由蛇紋石組成,硬度很差,會跑水,磕碰后容易出現划痕和裂紋,行內人稱“天青凍”。”
這就是……天青凍?
“近兩年出來的玉,不僅名字,連跟暗語流傳出來時間也對的上。並且老錢,你看這像不像……”
秦明朝拿過手機,雙指外擴將屏幕上的圖片放大,放大后的圖片青綠清透,白絮像是水裏的氣泡,這麼一看還真像是白天看到的結冰的湖面。
“我不通玉石,不過就現在情況看起來,這個分析在理。雖然原理不同,不過可能真讓程欣蒙對了,這湖裏有些蹊蹺!”
錢教授用手指點着屏幕上的玉石圖片,看上去神情也明顯有些激動,這一晚上一悲一喜,他想他需要回去好好回顧一下,捋一捋思路。
秦朗那小子為了等這兩人,熬夜到這個時間,此刻也是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說完便回去睡了。可憐了這兩個老年人,被這消息激地根本睡不着覺,硬生生思索了一夜。
第二天天光一亮,錢教授來到昨夜站的山岩邊往下看。經過了昨天的鬼頭風,今日天氣格外晴朗,天色如碧一洗無塵,映在那潭冰池上,看上去竟與昨晚的圖片別無二致。
錢教授此刻心裏已然信了七八分。
昨夜他想了一宿,冬月廿八是農曆月末,月光慘淡,周圍景觀皆不可見。若他所料不錯,如果暗語指的是某處機關或方位,那便必然需要光影。
如此一來,想來線索日期應該是在臘月初五以後,這時月形初現,能夠提供一定的光線。而從月亮這個角度考慮,初九左右的月相也確實與人的側翼肩骨形狀有幾分相似。
這冰湖看來也是解密的關鍵,只是不知道又要怎麼把兩者聯繫起來。
好在如果自己推斷正確,至少研究時間又能寬限幾天。
這邊程欣惦記着昨晚的觀察結果,也睡不踏實,一早便跑出來要找師父,路上遇見了同樣去找錢教授的秦明朝,從秦老師那得知了天青凍的消息,此時也興奮得不得了。
得到了新的線索,幾人打算今天去下面冰湖處轉轉,打算觀察一下冰層到底有多厚,夠不夠結實,冰面上下又有沒有什麼蹊蹺。
吸取了昨天的教訓,幾人出發前把帳篷簡單收起來,找重物壓好,又把車停在貼近山壁的背風處。麻煩老李幫忙照顧着車和行李。
兩個時辰后,一行人來到湖邊。到了近前,他們發現整片湖被幾米深的冰層封得嚴嚴實實,別說是人,就是車開上去只怕也不會有絲毫裂縫。看起來如果要是冰面上有什麼線索,人走上去倒是方便的很。
但是若線索真在水下,只怕憑現在他們帶着的儀器,今年冬天怕是要無功而返了。
幾人繞着湖走了大半天,臨近傍晚才啟程往山上停車的地方走。
之後一連幾天,他們都過着重複的生活:白天出來找線索,深夜子時觀察四周變化。只是始終一無所獲。
轉眼到了臘月十三這一天,事情突然出現了轉機。
這日深夜,臨近子時,秦明朝、錢教授和李九龍三人一如往常前來觀景台邊往下看,只是今天的湖面看起來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