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路

林間路

英山山脈從南到北綿延上千公里,其中白頭峰作為主峰,海拔近四千米,寒冷潮濕,每年有大半年的時間都處在冬季。

作為一座已經休眠了上百年的活火山,群峰圍聚處有一環形火山口湖。湖水每年十月、十一月份開始結冰,一直到第二年夏天才開始解凍。

夏天的白頭峰是個旅遊避暑的好地方,特別是在雲淡風輕的晴朗日子裏,重山挾裹下平靜的湖水就像一面鏡子,站在高處,能看到鏡里鏡外清晰透亮的兩個一模一樣的世界,恍若異世。

但是這也僅限於天朗風清天氣好的時候,一旦到了陰雨天,暫不提景色如何,盤山路會變得濕滑難行,水霧圍在山間能見度變得極低,上山的危險程度會大大增加,更何況是冰天雪地的冬季。

因此上山的路口會在陰天的時候暫停開放,每年更是從十月份開始,白頭峰開始封山,任何人不得進出。

秦明朝和錢教授等人也不例外。

這一行人老老少少攀岩爬山是不可能的了,就只能研究着從沒人看守的林子裏穿過,找個豁口看能不能拐到半山腰的盤山路。

山腳盤山路入口處會有卡點看守,防止有不熟悉環境的驢友冬季上山,不過好在把守的人不多,要是能繞路躲過去,上山途中再謹慎一些,不要被人抓了個正着,應該就能混上山頂。

帶路的是個重金雇來的老司機,他夏天就是負責開車往山頂上送人的。

這山路開了沒有幾十年也有十來載,無論是大路還是林間小道,哪有個豁口,哪有個斜坡,門兒清!

“老李,今天這雪不小,四周都白成一片,你確定能找到你說的那個林子?”

也不怪秦明朝擔心,大雪封山,周圍環境極為相似,外人根本看不出區別,只覺得像是在沿着山腳不停地打轉。

司機老李卻是表情放鬆,毫不擔心地說道:“我老李開車你放心!不瞞你說,我從小在這玩兒到大,大冬天上不了山,總在山腳來迴轉,轉着轉着,一晃幾十年了,哪棵樹長哪我都知道。”

說罷指着前面遠處樹枝伸到路上來的一棵樹,說:“看到那棵沒有?我跟你說,那樹榦上有一個賊深的大洞,我跟哥們幾個之前來玩的時候,嘿嘿,人有三急,偶爾就在那解決了。”

秦明朝擦擦窗戶上的霜向外看去,果然路過的時候在樹榦低處看到了個三十公分左右的洞。

看起來這老李還真不是胡吹,他心裏也鬆了口氣。

“就是這了!”又開車走了大約十多分鐘,老李一拍方向盤說道。

車裏幾個人聞言頓時都精神了起來,坐在副駕駛的秦朗更是把那副窩在車座里的懶骨頭抻直了,伸着脖子往前看,邊看邊問:“哪兒呢,看着都一樣啊,哪兒有路口?”

老李不答話,減了車速,只專心盯着前面,行到一處時突然向左打方向盤。

“坐穩了!”

只感覺車壓過道隆起的雪包之後,老李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嗡的一聲猛地拱了起來,衝上個極陡的坡。

程欣聽說快到了就一直在注意着前邊的路,這時候聽老李一喊,下意識地左手拽着錢老教授,右手扣住車窗上方棚頂的把手。李九龍練家子出身,反應自然快,一把撈住旁邊正要歪過去的秦明朝。

這一車人里就秦朗沒反應過來,他本就坐得歪歪斜斜的,車子往左前方一扭,腦袋咣的一聲撞在右側的窗框上,撞得眼前直冒金星。左腿沒吃住力,往左一翹正好磕到老李換擋的手。

“小崽子,把穩了,少添亂!”老李沒好氣地吼了一句,把秦朗往右一推,咣當又是一聲。

車拐進去的地方是個林子,沒有路,就只能野着來。

李九龍對環境地形比較敏感,此刻注意到這塊林子相對於之前的地方,坡度相對平緩,樹木矮小,枝條也更加稀疏,果然是個上坡進山的好選擇。

但是不管怎麼說相對於修好的路來說還是陡峭了不少,並且山間鋪滿了雪,時不時還有幾塊比較大的石頭立在道當中。

司機老李表情也嚴肅了下來,皺着眉縮着肩,全神貫注地看着眼前的路。為了防止車吃不住力往下滑,他車速又不敢壓的太慢,這要是一旦熄了火,往下溜再撞到石頭出點故障,這冰天雪地的只怕下去都難。

不過話說回來,這老李還真不賴,一般人在這樣的環境下只怕眼睛都花了,他還能一面保持速度,一面在這野生林子裏硬是找出條路來。

林子裏橫七豎八的枯枝抽打着車窗,秦朗在前面透過前玻璃看得見路,此刻勒緊了安全帶,摳着座椅,感覺自己正在玩什麼真人版的跑酷遊戲,看着擦肩而過的粗壯的樹榦和半人高的稜角鋒利的山石,整個人緊張得臉都白了。

就在他覺得心臟都要跳出來的時候,車子從兩樹之間穿過衝上了前面一條橫着的山路。

但是車子是沿着山豎直衝上去的,山路卻是在等高線的位置。這意味着,面前就是垂直的山壁!

老李從距離那兩棵樹兩步遠的地方開始減速,衝過去的一瞬間直接把剎車踩到底,車裏能清晰聽到剎車片掛住和輪胎卡死摩擦地面的聲音。

“沒有什麼比直接衝過去撞到山上更蠢的死法了!”秦朗心想,感覺自己就是守株待兔里的那隻兔子。

老李咬着后槽牙,用力握着手剎,就在車前杠和山壁只有不到前小臂長的距離時,車往前一竄,停了下來。果然,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停下來的一瞬間,秦朗摳開車門,腳一軟直接滾在地上。四肢並用爬了兩步,衝著剛上來的那片林子,張嘴吐了出來。

其他四個人除了李九龍狀態也都不太好。

秦明朝皺着眉頭,用手按了按后脖頸。錢教授歲數大了,更是有些受不住,下車的時候腿腳有些發抖。

倒是程欣一個姑娘家,雖然臉色有點發白,但整體精神狀態還算可以。

“太他娘的刺激了!”旁邊秦朗吐出一口唾沫,罵罵咧咧地說。

秦朗或許是個膽小的,但不是沒有腦子的。他知道這一趟出來意味着什麼,會面臨什麼樣的危險。

但是對於他一個平時業餘愛好也就上上網,打打球,連上高速都不敢開到一百二十邁的人,有些事,就算提前在腦子裏想了一萬遍,都不如實際經歷時體驗到的驚險感的萬分之一。

而此時的他更沒想到,這只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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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山十九峰之大司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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