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風雪載途夜行客,荒庄捧卷弄潮人
二月末,初春,江南水韻寶地已是繁花錦簇,而這遼東苦寒之地卻仍是一片冰天雪地。其時寅時未至,朗月高照,大雪甫止,天地一片寂寥無聲。長春州以西四十里,雖是平原,卻尤是人煙罕至。只聽一陣急促的“踏踏”聲,三名大漢乘馬疾馳,待見得前方一點微弱的火光時,三人不約而同地勒馬緩步,改為並轡而行。
“這個點兒還亮着的,只怕是店家了。”說話的是三人中左邊的青衣大漢,他用布裹上了大半個臉,聲音卻仍是中氣十足。
“大哥,咱們去歇歇腳吧,長春堡算來也就一天行程了,不差這一個晚上。”右邊的漢子說道,此人年齡較另兩位為小,約摸二十七八模樣,面目清朗。
被稱作“大哥”的,正是中間的漢子,只見其不到四十歲年紀,勁髮結束,身形清瘦,頭頂一盞貂皮檐帽,腰跨一個布口袋,身後則是短短的一片灰色披風,方才奔馳之時迎風招展了半宿。頷下微須,銳目凝神,並不言語。
“想來四哥五哥還有七八天路程,三哥一直再沒消息,不過總不見得比我們快吧。”右首的青年說道,他隨着兩位兄長馬不停蹄地趕了六天的路,中途每日只裹着羊皮襖在地上歇息兩個時辰,早已是疲憊不堪,這回好容易聽到兄長提議住店休息,自是欣喜。
“去打一頓尖,不住店。進了長春城還怕沒你睡的么?”那“大哥”定下了計較,兩人便也不再言語。三人一同驅馬小跑,轉向火光處。
此三人與另三人多年前因意氣相投結為異姓兄弟,六人初時曾同居關山,號為“關山六友”,六友均是一般的俠義心腸,這些年行走江湖也混出了一些名聲。這大哥名為伏正午,善使暗器,因此得了個渾名喚作“里夜飛梭”;那青衣大漢排行老二,名叫秦開復,一口鑌鐵大刀使得純熟,人稱“白面刀鬼”,他二人均是河北滄州人士;那俊朗青年卻是山東人,綽號“梨花劍”的蘇子昆,排行第六。六友中的老三何游魯五年前突然拜師學藝,離了眾人孤身獨走,此後便杳無音訊。十日前五友忽然收到何游魯來信,說道自己已經學成出師,並邀約眾人於三月初五聚會於長春風沙渡酒樓。其時老四丁季來與老五邢逖正在關內,於是五友便分作兩批,星夜兼程趕赴長春會見老友。
三人行到火光不遠處,放眼望去,果真是一家客棧。忽然,一陣尖銳的“嗬”聲刺破長空,似是由遠及近,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伏正午、秦開復二人都是老江湖,知道這是哨箭之聲,是強人悍匪、綠林豪客用以通訊之物。須知西北大漠上的馬匪正是屢用此箭,得了個“響馬”的別名。二人心想莫非這荒郊野嶺倒是遇上了強人,不過關山六友在遼東名氣不小,黑道上也有朋友,三人又是一般的身無長物,加之身有武功,料想總能應付,便索性不做聲,繼續行路。只有蘇子昆心下惴惴,不過二位兄長在旁,倒也不如何害怕。
三騎馬行至客棧門口,只見門匾上書“白雲客棧”四字。門外停着三輛鏢車,三個趟子手守在一旁。鏢旗上畫著兩支交叉的箭頭,伏正午認得那是永昌鏢局的旗號,暗自尋思:原來永昌鏢局的人住了這家店,卻不知那聲哨箭是否強人劫鏢的訊號?這三個趟子手想必也聽到了,怎麼還是這般鎮靜?
三人進了門,掌柜的忙來招呼:“三位爺住店還是打尖?要是住店那可不湊巧的緊,小店只剩一間空房了,只好請爺們將就些。”伏正午答道:“不住店。馬兒喂上好料,打兩角酒,下酒菜胡亂弄些便了。”掌柜答應了,領着三人坐在一張空桌。此時店裏除了三人外,還有兩桌。一桌坐着五名大漢,都是武夫打扮,五人大口吃肉喝酒,並不言語。其中兩三人時不時朝伏正午等三人瞧上一眼;另一桌卻坐着一位青年書生正捧卷而讀,面前只有一碟毛豆,他見三人進店,轉頭笑了笑。
寅夜塞北的一家小小客棧有食客本就反常,何況還有一位書生。至於樓上房間住滿,想必是永昌鏢局的人了。不過夜裏正是劫鏢多發的時段,卻又如何只有三個趟子手守夜?要知那永昌鏢局是山西有名的大鏢局,總鏢頭“蛇面金剛”譚伯昌是譚家腿的第三代傳人,也是北方武林一位響噹噹的人物。伏正午將裝滿了暗器的布口袋移至胸前,秦開復、蘇子昆二人也都各自凝神。三人均知,哨箭既響,必有事端。
過不多時,酒菜端上。三人連日勞頓,腹中倒也真的飢餓,旋即動筷。只見秦開復除下一直覆蓋著大半張臉的裹布,露出一道長長的刀疤。原來秦開復早年間與仇敵拚鬥,打到興頭上見敵人越來越多便抱了必死之心,索性只攻不守,他這般的悍不畏死最終驚跑了敵人,臉上卻也留下了一道記認。他的諢號“白面刀鬼”中的“鬼”字正是得名於此。哪知秦開復面目一露,鄰桌的五名大漢忽然停杯投箸,一齊直勾勾地盯着他瞧。秦開復為人本就急躁,給瞧得渾身不自在,正欲發作,卻聽大哥伏正午輕喝一聲:“吃你的!”便不再妄動。
伏正午早知事出有異,只是一直不願節外生枝。過了半柱香時間,五名大漢仍是一般動作。霎時,伏正午聽得一陣利器破空之聲向著二弟方向而來,他是使暗器的名家,如何不知這是飛刀來襲?當下眼疾手快,將右手所執木筷憑空擲去,飛刀與木筷在空中相撞,雙雙跌落在地。
“好俊功夫!”為首的大漢喝一聲采,“果真是伏大俠與秦二俠么,這位想必便是蘇六俠了。”伏正午微微一揖,說道:“‘俠’字不敢當,正是區區。敢問尊駕高姓大名,何苦一上來便考較伏某功夫?”“嘿嘿,就怕認錯了人。”那大漢冷笑兩聲,“如此看來,‘里夜飛梭’當真名不虛傳,嘿嘿,嘿嘿!”這下秦開復再也按捺不住,大喝:“我大哥問你話呢!有名有姓的便報上來,關山六友不跟無名小卒過招!”這時秦、蘇二人都已挺身而立,其餘四名大漢也起身圍了過來,伏正午見他們胸前畫著兩支交叉的箭頭,問道:“幾位可是永昌鏢局的英雄嗎?”為首的大漢又是一聲冷笑:“虧得你還有點眼頭,大爺姓左,名號上自下傑,‘蛇面金剛’是我師父,這四位都是我師弟。”
原來‘蛇面金剛’譚伯昌收徒極多,休說譚門弟子,便是一般的鏢師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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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手也往往傳授一招半式,凡得他傳授之人,大都掛有師徒名分。江湖上二人相遇,俱稱自己是蛇面金剛的弟子而互不相認的,也是時有發生。
關山六友與永昌鏢局素無交集,更談不上怨仇。當下伏正午朗聲道:“鏢爺押的好大鏢,卻何必尋我們兄弟的開心?”左自傑哼了一聲,“好大鏢,你道有多少?”“大鏢局不押小鏢,想來總有三十萬兩銀子吧。”伏正午知道三輛鏢車遠遠裝不下三十萬兩,因此特地暗諷。一旁的蘇子昆一直暗自擔心哨箭之事,終於忍不住說道:“左大鏢頭聽得哨箭響么,只怕不多時便有強人劫鏢。”誰知左自傑聞言大笑:“劫鏢?鏢早給劫啦!還在這假惺惺的裝什麼!大爺原本押的五十萬兩,可不是給你們關山六狗劫走了么?”
秦開復聽得他叫“關山六狗”登時大怒,抽出背後的鑌鐵大刀正待發作,卻給伏正午一把按住。“天下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我們六兄弟豈是斂財之徒,又怎會劫了你的鏢?”左自傑臉一沉,抽刀在手,身後四位師弟以及門外的三個趟子手也都各持兵刃,各自散開,隱隱成合圍之勢。只有那位青年書生彷彿置若罔聞,仍是一心讀他的聖賢書。“六狗怎麼想,真當大爺不知道么!你們劫鏢是客,殺我們二少爺卻是主,來來,今日便教三狗償命!”
那‘蛇面金剛’譚伯昌膝下有三子,長子譚俊雄,次子譚俊超,三子譚俊隆,左自傑口中的“二少爺”便是譚俊超了。伏正午正待答話,左自傑刀光已至,只得抽出艷陽刀擋下了一擊。那艷陽刀較之尋常之刀薄了三兩短了二寸窄了一分,正是伏正午的獨門兵刃。左自傑一擊未中,心下惱怒,一招“刀劈華山”自上而下直劈下來,伏正午原待分辯,見他刀刀直下死手,也自恚怒,還了一招“惡來抵牛”,他在艷陽刀上傾注內力,左自傑抵受不住,一個踉蹌向後退了幾步。伏正午看他腳下步伐雜亂無章,心下憂慮消了一半。要知譚家腿以下盤功夫見長,譚伯昌本人更是傳言踢死過一匹飛奔的馬,左自傑顯然十成之中未能學到一成。
那邊秦開復、蘇子昆見大哥佔了上風,也各自接戰。秦開復的“百勝刀法”是剛猛一路,在左自傑的三位師弟圍攻之下施展開來堪堪不落下風;蘇子昆也與三個趟子手交上了手,他的外家功夫雖不及二位兄長,但“梨花劍”靈巧多變,三個趟子手又都手持笨重的長兵器,一時也奈他不何。
這邊左自傑與另一位師弟合戰伏正午,伏正午自忖十招之內可以取勝,但他一心想把事情問清楚,又不願與永昌鏢局結下樑子,因此下手容情了些。左自傑見久戰不下,心想己方以多對少尚不能勝,加之送了二少爺的命,只怕師父留他不得,當下展開譚家腿法中的“過江龍”一招,向伏正午掃去。伏正午見他來勢兇猛,不敢硬接,只得躍起躲避。此時左自傑的師弟在他身後使出一招“鵬展翅”夾擊,伏正午左手反手拿他手腕,忽覺手心一痛,不及細想,從袖中翻出一枚銀梭打將出去。伏正午本不願傷人性命,但電光火石一瞬揚梭反擊是他本能反應,試想“里夜飛梭”力道何其之大,只見銀梭穿胸而過,余勢不衰,直至沒入牆面。那漢子兩眼一怔,倒在地上,眼見是不活了。
又聽得秦開復一聲吶喊,原來是肩上中了一刀。白面刀鬼向來是愈戰愈勇,當下奮起神威,一招“霸王沖關”將圍攻的一人砍翻在地,看那人時,身子幾乎是攔腰而斷,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伏正午低頭看自己左手時,只見一枚鐵蓮子刺入手心,想來是着了那漢子的道兒。當下不知有毒無毒,便從布口袋中摸出一枚銀梭,將鐵蓮子挑了出來,至見流出的血是鮮紅色才稍稍安心。
左自傑見己方連傷兩人,怒不可遏,大叫餘人退開,同時右手伸進衣兜摸出一樣物事,揚手一甩,只聽“嗬”的一聲,原來又是一支哨箭飛出,過窗而去,直衝雲霄。
伏正午、秦開復、蘇子昆三人這才知曉,原來方才的哨箭是永昌鏢局報訊的信號。這下看來並非強人劫鏢,而是永昌鏢局專沖三友而來了。
哨箭聲還未完全消失,客棧二樓客房中的二十餘位鏢師已居高臨下站定。看他們時,只見二十餘人或挽強弓,或持勁弩,準星指向伏秦蘇三人,個個蓄勢待發。又聽門外馬兒不住嘶鳴,原來十餘位騎手已將客棧圍住,想來是早做了埋伏。三人都想到,或許第一聲哨箭便是通知騎手也未可知。
秦開復正是怒火中燒,值值一副預備拚命的模樣;蘇子昆雖然年少,但戰意正酣,自知無幸卻也不生怯意;伏正午尋思,現下二弟已經見傷,自己左手雖無甚大礙,卻終究難免不受其制。看他強弓勁弩,只要中得一箭便是重傷。即便己方三人真能躲開箭簇,實打實地交起手來也是大佔下風,難道今日三友當真要不明不白地斃命於此?
看那書生時,但見其仍是一副優哉游哉的模樣;至於那掌柜的,早就嚇得躲藏了起來。
秦蘇二人眼看着大哥,等待他的指令。只見伏正午雖然身處危局,卻是面不改色,朗聲道:“好,姓左的,今日我兄弟三人着了你的道兒,一同交待在這兒,那也罷了。不過你可得說清楚,我們兄弟是哪裏得罪了你永昌鏢局!關山六友英雄一世,也免得身後讓江湖上的朋友們說道!”
左自傑哼了一聲,“你們六人號稱同氣連枝,生死與共,是也不是?”
伏秦蘇三人聽了,都是豪氣頓生,齊聲道:“正是!你待怎地?”
“好哇,原來你們是真不知道,不過那也沒辦法了,誰教你們同氣連枝呢,嘿嘿!”左自傑陰笑幾聲,但一想到自己必受師父重罰,便又惱怒起來,“何三狗劫了老子的鏢,殺了譚家二少爺,老子把賬算在你們頭上,不過分吧?”
三人聞言都是一驚,五友與老三何游魯已是五年未曾謀面,此行便是去趕赴何游魯的風沙渡之約。至於老三是否劫鏢殺人,伏正午三人雖是未知,卻也無法分辯。蘇子昆厲聲問道:“三哥好端端的,幹麼劫你的鏢、殺你的人?再說難道三哥一人便能劫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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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萬兩,殺了你那狗屁少爺?”
左自傑臉上一陣尷尬神色,“這個……那直娘賊會妖法也未可知,二少爺上了他的當,總之你們放下兵刃吧,大爺賞你們個痛快的!”伏正午三人心想,倘若老三當真劫鏢殺人,那麼為了兄弟而死也算無憾了。當下一齊怒吼,想着身死之前把這姓左的拉下墊背。左自傑舉起右手,樓上的弓弩手屏氣凝神,眼見的一場殘殺便要展開。
便在此時,一旁的青年書生忽然站起身來,走到兩方中間,眼睛不離書卷,只是大叫道:“啊喲,這…這可不對……書上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這箭兒要是連珠價射下來……這…這還得了……真是糟糕至極……糟之極矣……’”左自傑聽他口中胡言亂語,右手高舉着好不尷尬,心想哪來的窮酸秀才真是不識好歹,喝道:“不要命么!快滾開!”那書生面露為難之色,“我…我既看到了,那可不能不管,這兩位爺已經傷了人,你們該當以德報怨才是,要不然……你殺我我殺你的,那叫做冤冤相報何時了……”
伏正午方才看他處變不驚,早懷疑他身懷武功,只不過拚鬥甚急沒能細看,現下看他瘋瘋癲癲似是全無武功,更感疑惑不解。秦開復於心不忍,喊道:“小哥讓開吧,你的好意我們心領啦,刀劍無眼,可別誤傷了你!”
左自傑仍是舉着右手,這下惱羞成怒,“再不滾開我可放箭啦,你送了小命可別怨我!”
“送命?不不,不會的,我武功可高了,你可知我是誰嗎?”
左自傑心下一凜,想到他既敢從中攪和,或有過人武功也未可知,不過看他年紀輕輕實在不像身負絕技,難道是某個大宗師的徒子徒孫?可別得罪了什麼大人物才行。當下恭敬地問了一句“請教閣下萬兒”。只是說話時右手仍是高舉,看來未免滑稽。
那書生聽了,哈哈一笑,拱手一揖,說道:“不敢不敢,在下姓孔名丘字李耳,江湖人稱‘關雲長’的便是!”
此言一出,蘇子昆雖是處在生死關頭,卻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其餘眾人也都忍俊不禁。只有左自傑聽他胡說八道大感受辱,終於忍無可忍放下了右手,大喊:“放箭,先射死這窮酸!”
樓上的弓弩手似是沒反應過來,竟只有一半射出了箭矢。只見那書生嚇得大喊大叫,不住地慌亂躲避。秦開復、蘇子昆二人見了大驚,正要上前救人,卻被伏正午拉住:“放心,傷不到他。”
伏正午少年時學的是棲霞派武功,那是南少林的旁支派系。棲霞派對腳下站位講究極為嚴苛,有“練站十天,練打半日”的說法。他見那書生步伐看似雜亂,實則亂中有序,無一不是按着八卦方位遊走,心下瞭然,知道他確是身懷武功。
果不其然,一陣箭雨下來,那書生連衣角也沒損了一片,只是不住喘息,大叫“好險、好險,僥倖、僥倖”。
喘了一會,那書生正色道:“左大鏢頭,敢不敢跟關雲長打個賭?”
左自傑直看得呆了,想不通這窮酸秀才運氣為何如此之好。他兩度爆發,這檔口卻仍是滿腔的怒火,強忍着問道:“賭什麼?”
“大鏢頭跟關雲長過過招,若是關雲長贏了,便請兩方就此罷手;若是大鏢頭贏了呢,那叫做敗走麥城,關雲長要殺要剮只好由你了。”
左自傑聽說他想跟自己過招,那是再好不過。他深信那書生沒甚武功只是兀自逞強。便說道:“好!你用什麼兵刃?”
那書生哈哈大笑,“關雲長當然用青龍刀,不過這裏沒有,那麼大關刀也湊合啦”說著看向左自傑身後的趟子手,“還請閣下借刀一用”。
那趟子手請示了左自傑一眼,將手中關刀遞出。左自傑、秦開復、蘇子昆三人是愈看愈奇,只見那文弱書生手持比自己高了半頭的大關刀,顯得尤為荒誕可笑。只有伏正午一直默不作聲。
聽得驚雷也似的一聲大吼,左自傑一招“迴風拂柳”,刷刷刷搶攻下來。那書生舉起大刀左右橫擺,似是頗為吃力,同時口中不住大叫,“啊喲不得了,關雲長碰上了呂子明,只怕要壞,啊喲!啊喲!”左自傑幾次預感要能取勝,卻都給擋了回來,心下焦躁,使出“攔虎斷門刀”來,只聽兵器交錯聲響,笨重的大關刀總能在危急關頭擋開左自傑的關鍵一擊。
突然,那書生跳到一旁,接着衝到另一個趟子手跟前,只一下便將其手中長槍奪了過來。左自傑一愣,問道:“幹麼?”
那書生又是一笑,“我記錯啦,我綽號叫‘趙子龍’來着!”說罷手中長槍向左自傑襲來。“看好了,這叫‘百鳥朝鳳槍’!”“對啦,這記是‘鳳凰三點頭’!”槍法凌厲,卻又不攻左自傑要害。這下在場眾人大都看出來他是有意相讓,幾名鏢師更是目瞪口呆,原本緊繃的弓弦也鬆弛了下來。
只聽“卡啦”一聲響,不知怎麼,那書生長槍的槍頭竟爾折斷,只剩下光禿禿的一桿木棒。左自傑瞪着雙眼,茫然若失。那書生卻並不如何驚訝,又是嘻嘻一笑,“這回可不會錯了,我原是叫‘齊天大聖’來着!”不等左自傑作何反應,手中棍棒鋪天價打將下來,在左自傑頭上、肩上、身上均留下了印記。此時左自傑手中鋼刀早已被打落,更無絲毫還手之力,終於倒在地上不住打滾,放聲求饒。
那書生哈哈大笑,“走吧,大鏢頭,天快亮啦,也該趕路了。”左自傑灰頭土臉爬起身來,自知與他武功相差太大,當下不言語,領了眾鏢師出了客棧,向伏正午三人一拱手:“後會有期!”,逕自走了。
伏正午三人忙走上前去,不住稱謝救命之恩,又問其姓名。那書生謙遜了幾句,說道:“在下姓翟,賤名宇軒,草字益銘。三位既是何師弟的朋友,在下自當相助。只是有心觀賞三位的武功,因此出手遲了,還請勿怪。”
三人聞言,俱是大驚:“何師弟?可是'六羅手'何游魯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