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海圖，山海經
朦朧中，范語沐又做了一個夢，夢裏又出現了那個狐狸少女，九條尾巴，他努力想要看清那女孩的臉，卻只能看到一抹冰冷湛藍的雙眸，女孩的四周都散發著寒冷的氣息，只見她抬起手對着范語沐，一朵冰花綻放在他面前，下一瞬，女孩閃身在他眼前，雙手化作利爪向他抓去。
“我的天。”
范語沐咻的一下從床上彈起。
“又是夢，誒，他們人呢？”
宿舍此時空無一人。
“應該是去食堂買早餐了。”范語沐自顧自的說道。
“嗨~”
“卧槽什麼東西！”
剛剛受過噩夢驚嚇的范語沐聽到背後傳來冷不丁這麼一聲，身體控制不住的翻身標指劃出，被凌子盟穩穩地接住。
“喲，你這還，練家子。”凌子盟饒有興趣地看着范語沐。
“看你這樣子，還挺活潑，傷好的差不多了？那女同學給你治的嗎？不虧有那麼強的功力啊，誒對了，道上派我來保護你，你要不要跟我走一趟，想問你的事還挺多的，你也有很多想知道的吧，我理解，畢竟一晚上發生這麼多事是非常匪夷所思的，對一個普通人來說...”
“額不是，不是，你先等會兒。”范語沐被他一連串的問題砸的有點頭昏。
“先別扯那些，你啥時候進來的。”
“我？”凌子盟一愣，指了指身後的窗戶。
“我要是站你後面能被你發現，我這些年就白修鍊了。”凌子盟露出自信的笑容。
“學長，真的，能不能不要忘記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那個高冷的形象，和你現在真的有很大反差好嗎。”
“哎呀，不要在意那些細節，我們趕緊走，不然又要被你那小女道友攔着。”
小女道友......
范語沐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記憶，似乎停留在了蘇妲告訴自己兩人曾經認識的那一幕，隨後自己還沒來的及問，就失去了意識，估計是蘇妲送自己回來的吧。
不管怎麼說，只是想想，就已經開始覺得麻煩了。
在范語沐思索的時候，凌子盟就拽着他從窗戶翻了出去，便是一路猛奔，根本管不得范語沐的哀嚎。
待眼前景物逐漸清晰時，他又來到了那個奇怪的小木屋。
“咳咳，重新介紹一下，這裏，是山海道家，南山門分部基地。”
“嗯...且不說前面那些我聽不懂的綴詞，你管這個小木屋，叫基地？”范語沐指着房子，向凌子盟發出了不可思議的質問。
“對啊，走，我帶你進去看看。”
凌子盟往范語沐手裏塞了一張像符咒的黃紙，便招呼他跟着自己朝小木屋走去。
儘管有些不情願令，當他再向前走出三步，手中的符紙突然抖動發光，原本在那裏的小木屋儼然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頗有蘇州園林風味的庭院。
“我的媽呀，這，這就是傳說中的障眼法嗎？這這，什麼原理？”
范語沐一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哈哈哈，不是障眼法。”
范語沐尋聲看去，是一位看上去有些年邁的老人，手裏握着一根赤紅色龍頭拐杖，正是岑龍。
凌子盟欠身行禮，岑龍擺擺手，看着范語沐說道。
“這是乾坤挪移。”
“乾坤挪移？”。
“道上一種比較基礎的符，原先那個小木屋四周設有界限，一般人也看不到這座小屋，只有內有靈力的人或妖才能看見，若持符靠近，便會與在此處的陣共鳴，進行靈能傳送。這裏是市裏的郊區，與原先的木屋跨了整個城。”一旁的凌子盟補充道。
“那要是不持符呢？”
“就會直接進去那個小木屋啊，是我家，我就住那裏，哪個道士或者妖怪要是不打招呼進去，管你註冊沒註冊，我一定會告他私闖民宅。”
范語沐內心暗想，這突如其來的呼應首章是怎麼回事。
“好了，不閑聊了，這位同學，先進裏面吧，我們好好聊一聊。”岑龍說。
走進庭院中心的廳堂，范語沐首先看到的，是掛在牆上的一幅地圖，上面有着奇異的花紋，劃分着五種不同的區域，靠南的部位被勾勒出來，寫着南山。
“這是山海圖。”岑龍說。
范語沐向其投去疑問的目光，岑龍便繼續開口解釋。
“你也已經知道了，我們這個世界，是有妖怪的。而妖怪的誕生，遠比我們人類所能記錄的要久遠的多，就內部資料記載，也是你們教科書上有的神話故事，天地初始一片混沌，盤古開天闢地，給予天地靈氣，鳥獸草蟲吸取日月精華，修鍊成妖，有了自己的靈性。”
“天地之寬廣，有一處地域靈氣最為濃厚，名曰五臧山，大部分的妖都聚集於此，修為大多都在十年到一千年不等，你面前這幅山海圖所畫下的區域，就是五臧山，我們現在所處的南杭城，就屬於南山境內的部分，以地域中心的中山為一點，向四周輻射，五臧山範圍之外，為海，分海內與海外，那裏的妖，無法時刻處於濃郁的靈氣之中生存，因此數量很少，但也正因如此，其妖大部分都為大妖，實力很強。由海外再往出，其名曰為。”
“大荒。”
“那是一處非常神秘的區域，居於此的妖，或許已經脫離了妖的範疇，至少絕不是現在我們道上人的實力能夠探索的，那是一群同盤古開天地時期就已經存在的傢伙。無論是哪一門，只有極少數的修道者到達過那裏，那其中的極少部分活着回來，留下的信息也是屈指可數，從這些前輩口中得知的大荒妖怪，叫作荒獸。”
說到這裏，岑龍略作停頓，說：“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我們會知道這些？”
范語沐回答的不以為然：“不是說內部資料么？”
“你一點不好奇，這些資料又是哪來的嗎？”
“我為什麼會好奇這個？”
“那是一本集道家誕生以來所見所聞妖怪的收錄，有其性情，原型樣貌，等詳細的介紹，裏面還寫有五臧山，海內海外的妖怪區域分佈，還有一些遠古時期妖怪所生活的山脈谷底，遠古植物等東西，名叫山海經。”岑龍絲毫沒有考慮范語沐的想法，自顧自地解釋道。
等會兒，什麼？
“你說，山海經？”范語沐滿臉的不可思議。
“嗯，沒錯，就是你知道的山海經，這本書道家是公佈給人們的，因為其中所寫的很多知識對人類是有幫助的，還是不小的幫助，不過，同樣的書，在不同人的手裏，用處自然也會不同，這樣說你明白了？”
“明，明白...”
“而且，照你們平日的說法，山海經是集民間傳說為一體的見聞，沒有固定作者，其實不然，山海經其實是一位遠古道家大能，將自己遊歷四方的所見所聞編著而成，儘管現今道家最高層也沒有任何關於這位大能的信息。”
“至於我剛剛說到的大荒，或許出於特殊原因，或許是天地法則，人類無法輕易進入大荒，而那些名為荒獸的妖怪，自然也不能輕易來到人類世界。”
“而妖的修為，我們道家是有詳細劃分的。妖壽命悠久，可壽命長並不意味着修為高，修成大妖之前，每三百年為一小劫，渡過一劫便可修成人形，渡過三劫，修為到千年，即為大妖，在五臧山範圍內的大妖，數量並不算多，基本每一隻，道上都有詳細記錄，並且他們之中的大部分，都會選擇以人身在道家進行註冊，與人類共存，這也是我們道家一直以來人妖共處的主張。妖怪千年為一大劫，每一大劫都會承受相當大的痛苦與風險，因此我們現在所知的大妖，多數都在三千年修為，大妖渡過九劫，修為奔向萬年，那個階段的妖怪，基本與荒獸無異，我們也沒有遇見過那樣的妖怪。”
如此龐大的信息量，一時間范語沐有些接受不來，但岑龍可沒打算給他消化的機會，他得抓緊時間，雖然岑龍對自己南山門的乾坤挪移符效果很自信，但他也不敢百分百保證那個小姑娘會不會以什麼他想不到的粗暴辦法找上門來。昨晚的能量波動，他都沒有百分百擋下的信心。
“關於道家的起源，無人知曉，只知道是在妖出現之後，先人們最初或許只是用石器鐵器來與妖怪對抗，甚是無力，後來發現，人似乎也能吸收天地靈氣進行修鍊，沒有人知道其中的奧妙，或許是蒼天有眼，在賦予人類很短的壽命的同時，也給了我們比妖高上數倍的修鍊效率，讓人類也能有力量同妖怪抗衡，有自己生存的一席之地，誒，這是不是就算你們講的那叫個，生態平衡。”
“而後，人類勢力快速發展，成立了道家，全名山海道，我們主要分佈於五臧山的五個區域，分別管理轄區內的妖怪事務，為五門，作南山門，北山門，中山門，西山門，東山門。而我，是現任南山門派長老之一，與南山大學接頭的負責人，岑龍。”
范語沐若有所思，看着面前這位老人。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學校高層是和道家有聯繫的啊。”
“哦？你察覺到了？”岑龍問道，凌子盟也頗有興趣地看向范語沐。
“嗯，之前就有所察覺，為什麼學校在接連湖邊發生命案的時刻，不第一時間封鎖天湖，雖然我對學校的做法不予認同，但學校應該是想以學生為餌，對湖裏的妖怪進行引誘，請道家出手以絕後患，設想學校背後如果沒有道家的幫助，又怎會往妖怪這一方面聯想，更不敢以學生作為誘餌，至於為何後來又牽連了兩位學生的性命，我想可能是學校與你們南山門這裏的接洽出了些問題，畢竟你們應該也無法第一時間察覺，作祟的是兩隻妖怪。”范語沐說。
“哈哈哈哈哈哈，不錯，之前聽子盟給我的形容，還以為你是一個榆木腦袋，沒想到這麼機警，你說的不錯，是我們南山門出了問題，這件事我們應該負一定責任。學校高層是有一部分人知道妖怪的道家的存在的。在學校出第一起命案的時候，子盟進行了調查，確認了是蠱雕，這妖警惕性極強，就和校方商量，暫時不要封鎖，以學生為誘餌，引它出水。由南山門暗中保護。”
“沒想到的是，在發生第二起與第三起時，我們派出去的那個道士，也一同隕落，這時候我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當第四齣命案發生時，學校不得已對那裏進行了封鎖。蠱雕的修為不至於我們接連兩次失手，保險起見，我讓凌子盟前去降服，他的道行至少在五百年，蠱雕絕不是對手，蠱雕的實力其實在水中才能得到更好的施展，可縱使在湖裏交手，凌子盟也是穩操勝券，但問題出在，其實作怪的是兩隻妖，而你，范語沐，是這件事的一個契機。”岑龍略顯渾濁的雙眼似乎透亮了幾分。
“你與他人不同的體質，讓你成為了最佳的第五個誘餌。”
“我？誘餌？不同的體質？”范語沐想起之前蘇妲也這麼說過自己。
“嗯，你的體質異於常人，對妖有着特殊的吸引力，縱使蠱雕是受其他妖所威脅，但想來那隻隱藏在背後的妖怪對你也很有興趣，也正因如此，引出了在暗處的另一隻妖，猾褢。接下來的事，你也都知道了。雖然最後讓那蠱雕跑了，但現在已經讓其他道士去追查了。”
“那照你這麼說，但凡我當時回神再晚一些，我就交代在那裏了。”范語沐不禁一陣后怕。
“嗯？不會啊，我當時一直在的，你那套詠春打的還是有模有樣的。”凌子盟說道。
“這...你們道家人都這麼有惡趣味的嗎...”
“不不不，不是我們道家人，聽了這麼多道家機密，你自然現在也得是南山門的一員了。”岑龍如此說道。
“....哈？”
“世上有妖怪這件事，對於大部分普通人類來說，都是絕密，他們不需要知道這種存在，只需要好好生活就是，剩下的與妖交涉的事物，都是我們道家的分內了，當一個人擁有超出常人的能力之時，也就意味着需要用自己這雙手來保護身後的同族，這是你必須要明白的道理。”
“儘管說，五臧山內，現在這個在道家治理下人妖共存的世道，很少會有妖怪出來橫生禍事，但並不排除會有個例，就比如至今還在你們學校湖裏待着的那位。這個時候就需要我們道家去降服，人妖之間是有契約的，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底線就是人不能濫殺妖怪，妖也不能對人出手，一旦觸及此條紅線，人類有收回或摧毀內丹的權利。這自然是偏向於人類一方的利益，但現實如此，五臧山境內，人類的勢力還是將妖所壓制的。”
范語沐舉起手，打斷了他的話：“我只有一個問題要問。”
“但說無妨。”
“我可以拒絕嗎？”
“嗯...嗯？”岑龍愣了一下。
“就是說，雖然我可能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但是你們道士這麼厲害，肯定有那種能讓人消除記憶的符對吧，給我用給我用，我不介意，只要不是殺人滅口的方式，我都可以接受的。”
岑龍沉默着看向范語沐。
“小生，你是認真的？”
“認真的。”說罷他還重重地點了點頭。
要問為什麼的話，其實很簡單，不管是人妖平衡，還是自己那特殊體質，在范語沐的眼裏統統只是一些對自己來說無關緊要的事情。如果自己有機會當做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沒有見過妖怪，沒有見過道士，沒有聽過這些秘辛，可以重新回到正常的大學生活，重新做回那個沒心沒肺快快樂樂的大一新生，何樂而不為呢？
察覺到了師傅情緒有變化，凌子盟剛想開口對范語沐說些什麼，卻被岑龍抬手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