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錦衣夜行
年輕帥氣的錦衣衛們接了口諭騎着駿馬飛馳而去,他們沒有意識到自己將陷入一個政治陰謀中去——那天夜幕下的奔跑,埋下日後厄運的前奏。每個人都無法保證自己從來沒有做過錯事,就如無法估計以後將會發生什麼事情。在作出決定以前,總會把利弊在心中仔細列一遍,可是卻永遠無法確定這番決定是對還是錯,就如薛定諤的貓一樣,盒子沒打開以前,誰知道貓是死是活還是根本就是個空盒子,只能在作出一個個決定以後,不要回頭地繼續往前走,去承擔曾經作出的決定帶來的一切。
漏夜策馬追蹤,三人終於發現了魏忠賢落腳在一家客棧,沈煉正待發射號箭時被盧劍星攔下了,沈煉明白大哥的心意,可僅憑他三人之力拿下魏忠賢,沈煉覺的有點懸,魏忠賢底下有一眾死士為他效命,最難對付的要屬那個叫魏亭的人。此人忽男忽女,神秘莫測,沈煉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盧劍星道:“這差事落到咱們兄弟身上,衙門裏已經有很多人眼紅,百戶大人也不高興,難保咱們的人里沒他的樁子。要是故意壞了咱們的事兒,恐怕回去連命都保不住了!”
沈煉始終覺着這麼決定不妥,大哥日夜盼着當上百戶之職,怕是心急了點,他道:“你不是怕……功勞被別人給搶了吧?”
靳一川也道:“這事千萬別糊塗!”
他們都說中了盧劍星的心結。錦衣衛中,以盧劍星、沈煉、靳一川三個結拜兄弟最為勇猛,出任務立頭功,但官階低俸祿少。盧劍星看了看這十幾年來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兩兄弟,道:“兄弟,這窩囊日子還沒過夠嗎?咱沒銀子沒路子,靠的就是機會,機會來了接住了就能翻身。”
靳一川陷入沉思。
最後,二人都認同了大哥的決定,——接住這個機會。卻不知道,他們接住的不是機會,而是利益集團的擺佈。
三人翻上屋頂,只見院內有幾個家丁架起了火盆,圍坐着烤火,屋頂潛伏着一名負責監察的黑衣死士,沈煉欺身上前,一片兒薄刀劃過脖頸結束了這小子性命。這時,白衣魏亭試過了兩個小嘍啰端上來的飯菜,示意可以送到二樓。顯然,那屋裏住的就是魏忠賢。沈煉正欲悄悄潛入,雲層電光乍現,魏亭看到了他的身影,揮手一把袖箭飛出,沈煉猝不及防,勉力躲過。
魏亭已動,其他死士袖箭齊發。
沈煉翻身落地,跟魏亭交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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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亭劍勢挾勁風,向沈煉當胸刺去,眼見便要穿胸而過,沈煉旋即右手一翻,刀刃向外,刀尖向下,左手橫在胸前,左腳後撤一步,做了個弓步。
這時,盧劍星、靳一川同時落下身形。
三人蓑衣笠帽,面容冷峻。
魏亭長劍傲然,指向三人,道:“哪兒的點子不要命了?跑這兒來撒野!”
三人脫下披風,飛魚服呈現在眾魏門死士面前。
錦衣衛?!眾人色變。
唯魏亭面不改色,道:“三個而已,有何可懼?殺了他們!殺一個,賞黃金十兩!”
眾人聽了“黃金十兩”的誘惑,心中豪氣頓涌,紛紛揮劍上前。好一個魏亭!臨危不亂,還能反客為主。一時間,以三敵眾,刀光劍影,血肉廝殺。
英傑憑刀雜風雨,殺氣三時作陣雲!眼見幾把利劍逼近,靳一川掠地飛身躍起,懸空凌駕,在得大哥一聲“封門”喝令后,飛掠幾步,關了宅院大門,將大波死士阻隔在外。同時,沈煉得了大哥“上樓”喝令,“砰”的一拳擊碎屋門,揮刀前行,加上了剛猛勁力,幾個僕人一個個張口結舌,還未待反應過來,臉色變成痛苦難當,宛似全身在遭受苦刑,一個個先後倒地。劈倒了隔在樓梯上的幾個弓箭手后,沈煉入得閣樓,終是見到了今次任務的目標——魏忠賢。
他面前出現的是一個布衣襤衫、披頭散髮、身形佝僂的老人家,背對着他,一隻手高揚着酒壺仰頭猛灌,另一隻手顫巍巍地抖着,似是烤火,又似是在向空中胡亂抓着什麼。
曾經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九千歲魏忠賢,也不過是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
“魏公公,——”沈煉喊了一聲。
魏忠賢不動。
沈煉憤怒,提刀上前,刀刃抵住他的脖頸。
旁邊書童驚得口成了“o”型,想提醒魏公公敵人的到來,竟發不出一絲口音。
魏忠賢還是不動。
沈煉將綉春刀搭在魏忠賢那乾裂、粗糙得像松樹皮一樣的脖子上,繞到他跟前,這才看明白昔日不可一世的九千歲魏公公此刻正在擲骰子玩兒。
骰子,是純金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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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旗大人,”劍刃劃出了血絲,魏忠賢這才悠悠站了起來,道,“摘了我這顆腦袋,你們回去也交不了差。”
在執行任務時,沈煉整個人可以冷得像毒蠍子一樣無情,他看着血珠一滴滴落下,道:“殺了你,我們為何交不了差。”
魏忠賢看着一路浴血奮戰上來的沈煉,可惜有大勇無大謀,兵是個好兵,可惜只能是個棋子,一輩子做不了下棋的人。他道:“崇禎那個小兒為何要殺我?是我惡貫滿盈?那你就把皇上想簡單了!”魏忠賢忽然笑了,他笑得瘋癲暢快,沈煉聽得刺耳異常。
他笑過接着道:“我魏忠賢八年來大權在握,如今樹倒猢猻散,別的沒剩下,錢,我有的是。西北匪患,遼東又有皇太極,皇上缺的是軍餉。我的錢就是軍餉。拿不到我的錢,你們要怎麼交差?”
沈煉道:“殺了你,你的錢我們自然會帶回去。”見魏忠賢不變不驚,難不成……錢不在這兒?
魏忠賢見他目露猶疑,便知這攻心目的已達一半,今兒個他八成死不了嘍。
他緩緩移到沈煉刀勢籠罩之外,揭開桌上那條灰帕:一小堆金錠,一沓銀票。
他緩緩道:“黃金……四百兩。”
沈煉下意識地看向那張鋪滿慾望的桌子。
魏忠賢知道他心動了,他呆在老皇帝身邊八年,得寵八年,概因通人心思,懂看碟兒下菜。
“你一年俸祿才幾個錢兒?這兒,你隨便抓一把!都是你三十年的俸祿啊!”魏忠賢繼續蠱惑,“讓我活,這錢都是你的——”
沈煉冷然道:“這錢會要我的命。”
“殺了我?”魏忠賢見利誘不成,開始威逼,“我那些子子孫孫一個個找你們報仇,你們仨還有活路嗎?”見沈煉神色黯然,魏忠賢又道:“這錢,你們拿了是個死,不拿也得死,何不賭一賭?做了這筆買賣,我就告訴你們錢在哪兒,你們就可以交差了。”
魏忠賢知道,這錢對沈煉來說不燙手。東廠乃朝廷心腹,便是要監視所有的人,錦衣衛上到指揮使、下到小旗官,哪個他會不認識?盧劍星、沈煉、靳一川兄弟仨,都缺錢。
這時,成百上千的死士已沖開了宅院大門涌了進來,閣樓下盧劍星和靳一川拚死斬殺,力將有所不逮。沈煉陷入兩難抉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