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生還是死?
沈煉回到家中時,一川跟妙彤都不見了。妙彤留下一封字書,她先行回暖香閣去了。
來得及,一定來得及!
沈煉心中默念。
即使來不及,他也斷不會拋下妙彤獨自奔命。
他來到暖香閣,見妙彤一身紅衣端坐着,問道:“你怎麼還不收拾東西?”
妙彤一雙妙目朦朧,想是哭了很久,她一見到沈煉便問嚴公子怎樣了。嚴俊斌手是他斷的,人是他殺的,他要怎麼回答妙彤?他道:“也罷,不用收拾了,到時候給你買新的。”
不知道嚴公子的下落,周妙彤不會安心跟他走。
城門馬上就要關了,沈煉不想她多作糾纏,柔聲道:“妙彤,我已經給你贖身了,咱們現在就得走,晚了城門就關了。”
他看着一身紅衣的妙彤,就像看着自己的新娘子。他拉起她的手向屋外走去,她卻還在心心念念着她的嚴公子,她道:“嚴公子呢……他到底怎麼了?”沈煉看着妙彤,明白了她不會輕易死心,只好道:“你不用等他了。他已經死了。”
妙彤不能接受,她道:“我不信,你是為了騙我走才這樣說的……”寸寸柔腸,化作泣涕連連,那份苦楚,從她內心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散佈在暖香閣,織出一幅暗藍的悲哀。
其實,她已信了。
“我沒有騙你,”沈煉扶住她雙肩,道,“是我殺了他,是他求我殺了他。”
你斷我一隻手,殺了我,咱們兩清。
替我跟妙彤說,不必等我。
這是嚴俊斌最後的兩句話。
“咱們得快點走,離開才有生路。”他柔聲說道,再次拉起妙彤,卻被妙彤推開了。淚水順着面頰流下,妙彤道:“十二歲,錦衣衛抄了我的家,把我送來教坊司的,也是錦衣衛。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怕你,我討厭你的飛魚服還有那把綉春刀。你以為我喜歡你?我是怕你……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比任何對我都好。我喜歡你,可是我又怕你……你的臉那麼清楚,周家被炒的那天,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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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你……”
剎時間,一直飛箭射了進來,沈煉忙翻身護住妙彤,綉春刀大開大闔,全仗沈煉手腕靈活輪番劈斷四五波飛箭攻勢。周妙彤癱坐在地,早已絕了生念。窗戶開了,暗箭化明箭。沈煉仰頭喝了一口酒,酒葫蘆碎出窗外,那幾人躲避不及,遁了下去。這當口,沈煉手持燭台快步移到窗邊,藉著酒氣猛吹一口,整張窗戶紙忽地燃了起來,燒瞎了剛攀上來的弓箭手們。
他忙抱起失魂落魄的妙彤,奔出暖香閣,正遇上四個弓弩手,沈煉弓弩發出,不斷落在對方盾牌上。他索性直接扔了弓弩,拔出綉春刀。一刀又一刀的劈出,快速無比。那四人以特質盾牌格擋,盾後有錘,沈煉以一敵四,漸感支絀。沈煉后發先至,待那四人鐵鎚尖離自己面門三寸之時,手指暴漲,綉春刀出,以內傷換了這四人性命。
妙彤後背不知何時中了一箭,香肩在流血,沈煉疼惜道:“我帶你看大夫。”
“我不要你管我,”妙彤漸漸沒了氣力,虛聲道,“靳一川在張氏醫館,你去找他吧。”
這時,整件事的幕後主使——趙靖忠出現了。
他質問沈煉:“你為何不殺魏忠賢?”
沈煉道:“求生。”
趙靖忠道:“我看你是求死!”
沈煉看着趙靖忠右手上的傷口,道:“公公,你露餡了。”
“那又怎樣?”在趙靖忠的眼裏,他已是個死人。明早起來,他趙靖忠還是東廠提督。
趙靖忠用的是肅殺槍,沈煉用的是綉春刀。
趙靖忠右腿發力,整個身子跳了起來,藉著慣性左膝踢出,沈煉摔倒在地,整個下巴慘裂。趙靖忠窮追猛打,毫無停下的意思,槍槍致命。虧得沈煉經驗豐富,右手持刀橫劈,左手借力一翻,閃到趙靖忠身後,雙手一帶,趙靖忠整個右臂被反向甩起。兩人正斗得難解難分,趙靖忠揮槍刺向呆坐門檻的周妙彤,竟在她身前半米處,堪堪停住。
沈煉為妙彤擋下了那一槍,妙彤的眼中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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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怨恨、震驚、感激、愛慕。她終於回過神思,身旁這個男人,為了她,可以性命都不要。
此刻,沈煉想到的是:如果他擋不住趙靖忠,妙彤就會死。
他“騰”地跳起,左臂環住趙靖忠的脖子,手搭住右臂,右手成掌,按住頭,這一串動作來得太快,等趙靖忠反應過來,人已被沈煉扛起,狠命摔下了樓梯。
趙靖忠右腿攣縮,不能支撐,頹然趴伏在了地上。
沈煉回身抱起妙彤,一起去找一川。
他就算受再重的傷,也能抱妙彤。
妙彤用絲帕捂住沈煉的傷口,她道:“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
沈煉沒說話,他背着妙彤,在漫天風雪中前行,每一步,都是那麼穩。妙彤,也從未像此刻般依戀着他。他們偎依在一起,就像一家人。她現在,應該不會那麼抵觸跟他一起走了吧?
沈煉盼着趙靖忠找上了自己,那他分身乏術,大哥、三弟便是安全的。只要大哥、三弟沒事兒,只要三人今夜平安出得城外,一切都還是值得的。
然而,心存僥倖者,賭徒是也。
韓曠連夜去了太醫院,由骨齡推斷出那具焦屍確非魏忠賢。
當夜,盧劍星送老母親出城門,發現身後有人尾隨,於是明白他們三人今夜走不了了。安置下老母親,他折回家中,換上那身百戶官服,喊了兩個衙役隨他去鎮撫司衙門請罪,用他一人之命換二位兄弟的平安。
魏亭負責半路伏擊盧劍星。
倆人一照面,她便道:“殺了你,義父才能安生。”
盧劍星緩緩道:“現在走,還來得及。”
桀驁的魏亭哪裏會聽他的恐嚇。
這時,朱百戶奉了韓曠命令以瀆職罪逮捕盧劍星,見多了一個閹黨,錦衣衛趕着搶頭功,十幾人衝上去結果了魏亭。
跋扈張揚的魏亭,長矛之下,也不過是一具橫倒街頭無人憐惜的屍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