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潛入
穿過石林，來到一片暗紅色的山巒之間。
這裏詭霧瀰漫，有着無數妖穴洞府。
豎眼妖怪帶清婉來到一處山巔洞穴的入口。遠望天邊，一輪血日被一座矗立於妖山之間的白色山川阻擋了一半。
那白山中間有道縫隙，彷彿被天降巨刃一分為二。
妖穴之內，豎眼妖怪劃破胸口，放出一股黑色的血液，懸浮於半空。那血液越來越多，漸漸變淡，成了鮮紅的顏色。在半空中構成一座血池。豎眼妖怪拖起清婉秒軟無力的身軀，將其送入血池。
很快無數血流便纏繞住她的軀體。
在這些血流的作用下，清婉不斷外泄的妖氣，終於有所緩解。她的表情也不再痛苦，情緒漸漸平穩。
豎瞳妖怪抬起生滿鱗片的爪子，向自己胸口的方向一拉，血流便拖着清婉的軀體，慢慢離開血池的上方。
清婉就這樣一直被拖到一旁的石榻上。
豎瞳妖怪收回血流，自己坐到床邊：「清婉，你感覺如何？」
「舒服多了……」
「那就好。不過，你的情況十分詭異，軀體感覺不到絲毫生機，穩住妖氣，也只能緩和痛苦，無法徹底治癒你的傷。只能等待一線天那邊的事情結束，再請妖王出手救你。」
「謝謝……」
「和我客氣什麼，你我兄妹從小相依為命。」
豎瞳妖怪輕輕撫摸着清婉的額頭，視線從清婉獃滯的臉孔，慢慢移到了身體的傷口，他眼中的怒火開始燃燒：「清婉，那人很厲害？」
「是……我對付不了，他也沒有上當。我拼盡全力，才僥倖逃脫。」
「你放心，那位大人點名要留在這小妖界的，必定是他的仇人。我們早晚會有機會殺掉他。到那時，我一定剝了那傢伙皮，碎他的骨頭！為你報仇！」
聽到這話后，清婉的臉上並沒有絲毫的暢快與感動，獃滯的眼珠開始迅速轉動，將周遭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接着，她的視線突然回到那豎眼妖怪的臉上，開口問道：「你剛才說……一線天，什麼一線天……」
這問題讓豎瞳妖怪剛剛放鬆的眉頭，馬上又皺了起來：「你在說什麼，清婉？你不知道一線天？」
「我的頭……昏昏沉沉……記憶好亂，其實……我連你的樣子，腦子裏都是模糊不清的……而且，一想到一線天，頭就會非常痛，我不知道為什麼……」
清婉表情痛苦，說話的同時，身體的妖氣又有外泄的跡象。
豎瞳妖怪對清婉十分關心，馬上控制血流，將清婉身體環繞，並且安撫道：「我知道了，你不要想，聽我說就好。所謂一線天，是我們妖界白玉山的中心裂縫，傳說是老妖王白玉蜘蛛開闢這小妖界時所迫，那道裂縫將整座山一分為二，進入縫隙之中，天只可見到一線，所以被稱作一線天。一線天內留有妖王的妖氣屏障，那隻屍妖與女人被追殺躲入其中，屍妖借妖王之力構成屏障，將一線天的空間阻擋，是我們無法進入其中，殺死他們。」
「殺……殺屍妖？」
「對，那位大人的命令，當然要遵守。不過，屏障已經快被打破，屍妖和那個女人，很快會死在那裏。」
「是這樣……我，我知道了。」
清婉點頭。
豎瞳妖怪輕撫她的長發：「你安心休息，我去一線天，那邊還需要人手。早些解決那裏的問題，才能請妖王救你。」
說罷，起身便要離開。
「等一下……」
但被清婉拉住了手。
「怎麼了？又不舒服，你放心，這血流護你妖氣，三天之內，你不會因妖氣消散而死。但一線天中的一屍一人，撐不過一天。」
清婉搖頭：「不是這個，我是想問你，你說的白玉山……是我們回來時順着洞府入口看見的那座泛着白光的山嗎？」
「你怎麼連這都忘記了？好了，不要去想，安心休息。」
聽到這話，清婉慢慢放開手。
但嘴巴里卻又淡淡地說道：「哥哥，你走不了了……」
「嗯？」
豎瞳一愣，只見石榻上的清婉，突然將手抬起，指尖兒對準了自己的胸口，接着狠狠刺入其中！
「清婉你做什麼？！」
豎瞳妖怪正要阻止，但還未上前，那血淋淋的手便從胸腔中抽出，其中正握着一把玉鑰匙！
玉鑰匙轉動，一扇黑門憑空出現！門開的一瞬間，一條血爪躥了出來，快如閃電，抓向那豎瞳妖怪的脖頸！
只一擊，便將那脖頸刺破！
喉管、頸骨轟成殘渣。
這種低級妖怪，致命要害基本與人相同，這一擊下來便沒了活路。
我走出黑門，血骷女鬼的血氣迅速附着那豎瞳妖怪的屍體，阻止其恢復原形。但這一次，我並未放出血肉屍蟲，填充那具軀體。而是走到躺在石榻上，目光獃滯清婉身邊，將手探入她胸口的裂縫中，將一條染血的肉蟲，從她的身體裏取出，而後吞入手心嘴巴里。
二人之前的對白，清晰地映入我的腦子。
「一線天，在那個地方嗎……」
其實之所以進入小妖界，就是我覺得這清婉的話，可能是半真半假。果然，萬魂屍的確是在這個地方，還有那個被陰陽天佔據軀體的女孩。
陰陽天以妖為食，小妖界的人對付他，理論上應該沒錯。
可奇怪的是，這小妖界的妖怪貌似也是受人指使，那人八九十成就是小城主。但小城主的身上也有陰陽天的氣息。
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說是這個世界的陰陽天，要對付那穿梭時空的未來的陰陽天？
「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看着地上的屍體，還有石榻上的清婉，覺得自己有必要到那一線天，親眼看看。
這時，王琳玥也從黑門走出，好奇地看着地上的屍體，對我問道：「三省哥這一次不打算把這妖怪的屍體，也控制了？」
「這次不控制。」
我蹲下，血骷女鬼的鬼氣化作一把血色刀刃，割開了這豎瞳妖怪的皮肉。
我把這屍體的妖皮剝了下來。
還有床上的清婉，也是一樣。
這皮我與王琳玥一人一張，再以降頭術輔助，保留其中妖氣，就可以偽裝成這兩隻妖怪。接下來，就是去往一線天，看看那裏的情況如何。
……
一線天，位於整個小妖界的中心白玉山。
此刻，白玉山四面八方被小妖界中的妖怪妖氣所環繞，它們在圍攻一線天，企圖進入那山中裂縫。而一線天的裂縫上，此刻正被一道暗紅色的屏障所護，抵擋那妖氣的衝擊。只是屏障已經出現明顯的裂痕，貌似抗不了多久，就會被眾妖擊碎。
一線天裂縫南側，匍匐着一隻暗紅色的大蜘蛛。
那就是這小妖界如今妖王的本相。
妖王並未行動，周圍妖物不斷衝殺！他們前赴後繼地撲上去，以自身妖氣，衝擊屏障！但這屏障並非簡單地防禦，其中屍氣狠毒，只要沾染個一星半點兒，便是皮開筋斷，血肉模糊！傷口急速腐爛，且被屍氣所染。
有些道行深的妖怪，可自行化解屍毒，但需要的時間很久。
道行不夠，直接被屍氣所染，成為半妖半屍的怪物。
所以衝殺的妖物，不僅要攻擊那屍氣屏障，更要斬殺中了屍毒的同族。這樣的攻擊，不知持續了幾日，整座白玉山附近，儘是妖類屍骸。
而那屍氣的屏障，也已經逼近崩碎！
妖王血蜘蛛在這幾日之中，持續不斷地積累妖氣，以及周遭妖物死亡的怨念。它額上密密麻麻的蛛眼，始終不斷地盯着屏障。那些眼睛可穿透屏障的屍氣，看到一線天內的場景。
看到它的對手，萬魂屍！
那裏的萬魂屍，半身屍王本相，盤坐一線天邊界，不斷地吸收着一線天內的妖氣，轉化為自身屍氣。
幾日持續不斷地消耗，她的精力已經快被耗盡。待屏障破碎的一刻，血蜘蛛便會第一時間，全力一擊，將其秒殺！
……
我與王琳玥趁亂混入前排。
當然，我倆不可能像傻子似的，也奔着那道防禦屏障衝去。只是隔着屏障觀察。
照妖鏡晃照的畫面，能破開那屏障的遮擋，將裏面的景象，傳入我的腦海。這一次，我親眼看到了盤坐在屏障之內的萬魂屍，她正在不斷地吸收着一線天內的殘餘妖氣，以妖氣補屍氣，修補屏障，艱難抵抗。
而在萬魂屍身邊的，正是那被陰陽天附身的少女。
她胸口的衣服撕開，仙囊的位置，有着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她伸展雙臂，手臂皮膚撕裂，鑽出無數血色絲線，與萬魂屍一同，吸收着附近的妖氣。
「合力抵抗嗎？可這屏障遲早要碎的，沒想到你也會給自己走到如此的絕境中……陰陽天。」
「三省哥，屏障要碎了。我們還繼續留在這裏嗎？」
王琳玥對我問道。
我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根據我對陰陽天的在意程度，她大概也想得到對方是個厲害角色。
既然如此，那麼對方的保命技能，恐怕也不止那道屏障。稍後如果屏障被打碎，陰陽天說不定會用出別的意想不到的招數，這周圍圍攻的妖怪，必定死傷無數。即便陰陽天無法保命，也極有可能選擇些同歸於盡的方式，所以無論如何繼續待在這附近，都是危險的。
「留下。」
但我卻沒打算離開。
「三省哥這麼喜歡看熱鬧么。」
「陰陽天原本就是我的敵人，能親眼看着他死，我會很安心。而且，除此之外還有一樣東西，我要從她身上拿走。」
說話時，我透過屏障，死死地盯着那少女的一雙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