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竹馬丞相(2)
暖閣墨色山水屏風隔在面前,外衣窸窸窣窣褪下,透着屏風都能隱約瞧見女子曼妙的身姿。
丫鬟喜兒雙手疊於腹前,微微躬身,疑惑道:“小姐真不需要奴婢進去服侍嗎?”
“不必了,我自幼便不喜更衣時有人伺候,你在外頭候着便可以了。”
陸莞禾趁此打量了一番,這暖閣多半是江承專為她空出來的,裏面不僅有丫鬟所說要換的喜服,還有尋常女子的衣物。
丫鬟看了一眼前頭的情況,稍作催促:“小姐,時辰快要到了,得加快些。”
“好、好。”
她嘴上雖這麼應着,手裏卻攥緊了新的喜服,用力一撕,裂帛之聲便從屏風後面傳出。
丫鬟一聽,心底一震,聲音也慌亂了些:“小姐?小姐這是怎麼了?”
她話音剛落,內頭便是陸莞禾柔柔怯怯的聲音:“這個喜服尺寸似乎不大對,稍一用力,前邊便破了個大口子。”
“這該如何是好啊?”丫鬟未曾想出現這般差錯,一時間慌了神。
一件喜服滿是酒氣,另一件喜服又破了,時辰就快到了,哪能再找一件喜服,就算是修補也來不及啊。
丫鬟的腦子亂如麻之時,一方柔婉之聲善解人意道:“不若先穿常衣將就着,皇子納側妃的禮數不如正妃嚴,想必四皇子不會怪罪。”
“好、好,那委屈小姐先將就着吧。”
聽到此言,陸莞禾心中才鬆了一半。她賭對了,這個叫喜兒的丫鬟應該入府沒多久,不知江承與陸家之間的事情,更不知若是她不穿喜服出面又意味着什麼。
她如今換上常服,縱是待會要逃,也不會那麼顯眼。
陸莞禾想的是不錯,她擇了件顏色素凈的衣裳換上,抹去些臉頰大紅的脂粉,便隨着喜兒匆匆趕到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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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細雨初歇,賓客嘻鬧斗酒聲不停。
於高台上方,一身着大紅喜服,發以金冠相束的男子背手環視,瞧着來宴的賓客,眸色暗了些許。
今日來宴席的賓客分為兩種,一種便是從前與陸家有交往的世家,願派家族中的還算得上身份的次兒參席,另一種則是其餘世家,竟是一絲薄面都不予,有些不來,而來的也是家裏隨意一個花天酒地的庶子。
席上吵嚷,如同猴戲,竟全然不將他皇子的身份放在心上。
江承指尖的玉佩幾欲捏碎,忍耐的不忿化作几絲不耐,側首問道:“側妃怎還不出來?”
憑他對陸莞禾的了解,最多鬧會兒性子,想通了自會出來。
“來了,來了。”
丫鬟略帶急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讓多時,只見穿着一身淺桃飛蝶花裙的女子落後半步,緩緩走至台前。
一剎那,前廳內喧鬧之聲靜默片刻,甚至暗角處有酒杯擲落地上的碎聲。
從前陸家正值鼎盛時,於陸家門下拜師的門徒數以千計。陸莞禾出生之時,更是數日聚攏的烏雲頓散,霞光漫天。
此等奇象,為當時奇談,都謂此女有凰命。
可不久,陸家家主因幫友上書受牽連,皇上看在陸家輔佐多年,才網開一面。陸家為了避嫌,牽至金陵,才得以保全。那時的奇談也曇花一現,很快便被眾人遺忘。
可今日一見,方才知道當日奇談,許是不假。
窗沿處透來的涼風輕拂,淺桃色的衣擺隨風而飄,垂首時,頰邊的青絲飛繞,仿若天邊摘桃仙女下凡。
各方炙熱的視線集於陸莞禾的身上,她內心卻泛着悔意,本以為換上常服,便能稍減眾人的注目,沒想到這般反倒是不好離開了。
就在此時,腦海里傳出系統的聲音:【宿主,男二已在附近】
她心中一跳,嘗試用餘光尋找,但賓客眾多,僅憑書中幾句描寫男二的話,一時也難以找出。
江承是第一個發現其中不妥的,他長眉微蹙,壓低聲音道:“為何不着喜服……”
陸莞禾卻先他一步向他垂首行禮:“民女見過四皇子,在此賀四皇子喜結連理。”
此話一出,身旁的丫鬟面色驚慌,扯了扯她的袖子,暗道:“小姐,你這是在說什麼啊?”
民女?眾人面面相覷,前幾日他們收到請函,參加的應是四皇子納陸氏女的婚宴,難道有誤?
四皇子臉色微變,不滿險些暴露出來,咬牙緩緩后,臉上的笑意不改,伸手扶起陸莞禾,道:“莞禾,你這是說什麼糊話呢?莫非是酒吃多了?”
在眾人面前,江承仍是一副謙和君子的模樣,雙眸含情,倒像是多麼憐惜她。而只有陸莞禾知道,看似虛扶在她肩膀上的手掌使了巧勁,帶着幾分威懾,欲將她攬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