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芳川河畔的邂逅
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起了，只要在人多的地方都會習慣性戴上耳機，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裏。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聽歌，只是看着身邊漫無邊際的人群，一頭扎進去，以為自己遠離了喧囂。
河邊的微風從淺草間捲起，穿過傘楠亭的水洗藍色的Converse，洗的發白的牛仔褲褲腳下露出腳踝。
“Bornonthewrongsideoftheocean”
“Withallthetidesagainstyou”
“Youneverthoughtyou'dbemuchgoodforanyone”
......
傘楠亭戴着白色有線耳機，清晨乾淨明亮的陽光灑在他白凈的體恤上，他的眼睛如同這芳川一樣清澈。
走下河邊的石台階，坐到河邊，河水捲起陽光，不斷地推向腳邊。
耳邊儘是潺潺水聲，呼吸着清新濕潤的河風。
掏出手機：九點三十分。距離和攝影師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小時，傘楠亭難得來到這個熟悉的地方放空一下自己。
這條河叫芳川，是清江的一條小支流，在濱江市南邊入海，清江則是東部入海。
傘楠亭的小學在附近，小時候放學回家時，傘楠亭把這片河邊草地當做自己的秘密基地，總喜歡來玩。時間久了，慢慢成了自己的一個習慣，再後來成為了自己宣洩情緒的地方，心情不好的時候，傘楠亭總是在這裏坐上一整個下午，直到眼前一片漆黑，直到路燈亮起，直到燈火通明，他才會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離開。
古老的芳川知曉少年的秘密，河水承載着嘆息，眼淚和真相，而永不止息的潺潺水聲是它真誠的答案。
傘楠亭想起工作上的事情，打開抖音，私信上的消息都快爆了，傘楠亭有些驚訝，快速地瀏覽那些私信，大多都是“姐姐真美”，“可以加V嗎姐姐”之類的信息。
望着自己1.1w的粉絲量，五個作品平均下來都是2w多贊的水平，粉色漸變因為趕上熱度，點贊直達5w。
看着屏幕上妖艷的自己，傘楠亭油然而生一種陌生感，但看着點贊數量的不斷增長，心裏一種莫名的情緒在不斷被滿足。
“嘿。”身後不遠處傳來聲音。
傘楠亭突然停下手裏的動作，他感覺有一個聲音在遠方呼喊他的名字。
他轉過頭，金色的流光一階一階地往下流淌，順着台階往上看去：
陽光下白色小弔帶連衣裙在熠熠發光，淺淺的裙擺下露出迷人的長腿，寶石藍般的天空是她的背景，她遙遙地招了招手，嘴裏呼喊他的名字。
“嘿，傘楠亭，是你嗎？”女人仍然站在台階上，看着芳川河畔的少年，努力地想看清他的臉。
傘楠亭摘下了耳機，陽光有些刺眼，他伸出左手遮擋，從指縫裏他看見了那彷彿鑲有金邊的小弔帶還有她鎖骨後面的藍色天空。
白裙女人一步一步的往下走，直到距離少年大約十階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真的是你。”
“陸老師，你怎麼在這兒。”傘楠亭有些驚訝。
“我在上面看見你的背影，心裏第一個想法就是你，沒想到真是。真巧啊。”陸語有些驚喜，“我平時習慣在這裏散步，沒想到遇見你了。”
陸語邊說邊走下來，來到傘楠亭身邊，
撫了撫裙子坐了下來，纖細優美的雙腿落到下兩個台階，河水映出一團模糊白色，莫奈油畫般的美。
“有什麼心事嗎，還是想女孩子呢？”陸語望着平緩的河水，拋出輕鬆的話題。
傘楠亭一時語塞，總不能告訴陸老師其實我是來女裝吧，那會議室里的美少女就是我哩。
“呃，就是平時喜歡來這裏放鬆休息一下。”
“心情不好的時候？”
“嗯……不一定。”
“其實我也是，我也是想事情的時候喜歡來這邊散步，這邊草地長得蠻不錯的。”
“那，老師有什麼心事嗎？”
傘楠亭偷偷往陸語那邊望了一眼，看見了一雙白色平底鞋便又轉了回來，依稀看見了那優美的線條，他有些緊張地問。
陸語眨眼的節奏突然亂了一下，長長的睫毛有些低垂，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膝蓋，沉默了。
傘楠亭感覺自己說錯話了，有些不知所措，也不太敢看對方。
良久，陸語才開口：
“如果有個人帶着才華與鮮花來到你面前，自信地告訴你他喜歡你很久了，你願意愛我嗎，但你其實沒有深入了解他，你會答應嗎？”
傘楠亭有些為難，他覺得自己這方面懂得也不是特別多。
他抿着嘴看上去認真想了想，才決定開口道：
“我不知道我會不會答應。”
“不過，我覺得，愛應該是一種選擇。一種基於世界觀和價值觀的深思熟慮的選擇，畢竟世界上優秀的外表，品質和才華那麼多，如果以這些為標準，並且總告訴自己還有更好的話，我覺得那他的靈魂將永無安息之處。如果粗淺地，還未互相深入了解地結合，我並不認為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啊，抱歉，我亂說了一通，其實我也不太懂這些。”傘楠亭說完一大串后連忙擺手，覺得自己一個十八歲大學生自以為是地說太多了。自己有啥經歷，那只有聲音和冰冷文字的網戀嗎，傘楠亭自己都不相信。
傘楠亭說完瞟了陸語一眼，卻發現陸語抱着自己的雙膝，眼睛裏早已飽含淚水，那瞳孔如同墨水點染在水中。
“嘿，傘楠亭。”一個男聲打斷了正打算安慰美人的傘楠亭，“你來這麼早？”
兩個攝影師走下階梯看着河邊的兩人：“這位是？”
“這，這是我朋友。”傘楠亭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陸語仍然埋着頭，兩個攝影師用小腦想都知道對方心情不好，所以眼神示意了一下傘楠亭。
傘楠亭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時，陸語抬起頭一點點細聲說道：“你先去忙吧。”
傘楠亭輕輕點了點頭，和攝影師們往草地方向走去。
……
換完女裝，傘楠亭搖身一變，成為一個JK少女坐在草地上。
河面吹拂清風，女孩裙擺輕輕搖曳。過膝襪上的絕對領域讓人垂涎欲滴。
傘楠亭正被攝影師肆意擺弄身體，突然他看見一旁柳樹下的白色身影。
陸語捂着嘴，笑意快和眼淚一起從微紅眼睛裏溢出來了。
傘楠亭無奈啊，羞恥感爆棚，自己的秘密終究被發現了，還是自己的老師。
長達一個小時的拍攝，傘楠亭終於解放了。
“可不可以不告訴別人。”JK少女一臉委屈，逗的陸語大笑出來。
“沒想到啊，沒想到啊，那個會議室里的美少女竟然是你！哈哈哈哈哈……”陸語先前的難過早就煙消雲散了。
“老師我求你了。”JK少女都要急哭了。
“好好好，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陸語伸手摸了摸傘楠亭的假髮，“其實蠻好看，我一個女生都動心了。”
傘楠亭跑到公廁換完正常衣服才出來，陸語面帶笑意等着少年的歸來。
“要到中午了，附近有一家我很喜歡的意大利餐廳，今天你還有事嗎？”陸語說道。
“沒事了，周末蠻閑的。”早上駒清河已經在群里通知了，今天沒有他們的比賽，傘楠亭回答道。
“那我們走吧，我車在停車場。”陸語帶着傘楠亭離去。
走了一會兒，陸語來到一輛白色Mercedes-Benz面前，示意傘楠亭坐上去，傘楠亭暗自咂咂嘴，記得聽戴凡城這車拿下來得兩百多萬吧，相較學校停車場那些常規轎車，原來陸老師這麼富裕。
待對方在副駕駛上坐好，陸語才啟動車輛。
車內有些沉寂，除了數值錶盤外也沒有燈光，冷氣不斷從風口湧出，防窺膜隔絕了外面刺眼的光。
傘楠亭默默地盯着窗外飛逝的房屋與樹木，直到突然注意到車窗上女人的倒影，精緻優雅帶着一絲抑鬱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