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舒曼
龍城，天安區，河西社區。
“媽，還能再商量一下不？”
正直中午，烈日炎炎，街道上的人影寥寥無幾。
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年背着書包，身後拉着半人高的行李箱，看着眼前的大樓上“舒曼”兩個大字，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向身邊的女人抱怨。
“不能！”
女人斜眼看了看身旁的少年，不留一絲餘地拒絕道。
“我明年一定好好學習！”
“不信！”
看着輕裝上陣，一身輕鬆方媽，想起這一上午又是背包又是拉着行李箱的自己。
方弘無言以對，一臉黑線默默拉起身後的行李箱向前走去。
方弘剛剛結束高二的課程，在父母的支持下選擇休學半年，在外集中培訓播音與主持藝術。
離開之前的同學、朋友，來到無親無故的龍城讓方弘倍感失落。
但他現在的成績想要考個好大學幾乎不可能，按照他的學習態度，接下來的高三也基本上是碌碌無為。
多方打聽下，聽說藝術能夠減分，於是方爸方忠與方媽張靜選擇讓方弘走藝術的路子。
舒曼大樓整個分為三層，剛剛進來，還沒來得及觀察周圍，迎面走來一個女生，看了方弘一眼，笑吟吟地向方媽問道:
“您好，二位是來報名嗎？”
女生看起來和方弘差不多大，打扮的青春靚麗，笑起來微微彎曲的眼睛讓人感覺天氣像是又燥熱了幾分。
“是呀。”
方媽也跟着微笑，這一點是學的方爸。
這幾年家裏漸漸變得富裕起來，方爸卻越發忙碌，經常在家裏接起電話還沒說話直接就開始哈哈大笑，豪爽無比。
耳濡目染之下，方媽也學會了這一笑，逢人就露出三分微笑，總是給人一種親和的感覺。
鬼使神差的，方弘撓了撓頭，也回以一笑。
“哈……哈。”
越笑，方媽和女孩兒看他的眼神也就越發詭異。
“噗呲。”
這下是真笑了，女孩兒捂着嘴，眼睛已經眯成了一道縫。
方媽還是繼續保持着微笑，但這微笑卻愈發濃郁了。
“我叫王伊一，這邊辦理一下入學手續。”
王伊一笑着微微側身，右手指引方向。
方媽看了一眼方弘，示意跟上。
方弘撇撇嘴，跟在後邊左顧右盼的觀察着四周。
大廳約有200多平米的樣子，整個大廳只有中間有一個圓形的吧枱，牆邊放着些座位。
吧枱里幾個男女竊竊私語，互相打鬧着。
四周的牆壁上掛滿了各位老師的簡歷，一個個不是大學教授就是著名主持人，不認識，但看起來很牛的樣子。
方媽和王伊一邊走邊聊，大多是方媽問，王伊一答。
“看你還小，這麼早就出來工作嗎？”方媽問。
“不是工作，我剛高考完，畢業后就來這邊幫忙，這也算是我們舒曼的一個傳統吧，每年都會有很多同學在高考之後來幫忙，他們也是是。”王伊一指了指吧枱里的人回答道。
“那你學的什麼？覺得這裏怎麼樣？”
“播音，我們這裏還好吧，老師們都挺不錯的。”
“吃的住的怎麼樣？”
“都挺好，從這裏到龍大整條街都是吃的，這一年我都吃胖了。”
聽着兩人的交談，方弘回頭看了看吧枱里幾個嬉戲打鬧的女生，
又轉頭看了看王伊一的背影。
不去其他地方了，就這兒了！
我不是為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我純粹就是為了學習，我熱愛學習！
跟着王伊一來到了一家辦公室前，她就告辭而去，方媽敲了敲門，聽到裏面傳來一聲“請進”之後，便和方弘一起推門而入。
何蕊正坐在辦公桌上，處理着手中的事務。
抬頭就看到剛剛進來的女人身着七分袖白色西裝，喇叭七分褲，牛奶白的高跟鞋，一副都市麗人的打扮無比惹眼。
後面亦步亦趨的男孩一身運動服，精幹利落的碎發，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卻低着頭一副乖乖仔的模樣。
只不過左顧右盼的腦袋和一雙靈動的眼眸暴露了男孩躁動不安的內心。
“你好，我是舒曼的副校長何蕊，坐。”何蕊迎上去，帶着二人坐下，接着問:“是來辦理入學手續的嗎？”
“是，不過我們還想多了解一下。”方媽微笑着坐下，習慣性地翹起二郎腿。
何蕊聞言，一邊走向書櫃，一邊問道:“可以，不知道您和您孩子是想要報名什麼專業呢？”
“播音主持。”
選擇播音主持，是經過方爸方媽深思熟慮的。
對比之下，美術的話，學校同學大都是高一高二就在課餘時間開始學習，基礎牢固。
而方弘只有半年的時間，比上絕對不足比下大概率還不足，所以不做考慮。
體育方面，方弘還算比較中意，畢竟他籃球打的着實不錯，也算二中籃球界的風雲人物。
但方媽堅決否定，認為體育太苦，受傷風險大，不願意讓孩子受罪。
在方媽的溺愛下，體育淘汰！
舞蹈同理，不僅受傷風險大，怪胎也多，從小開始學起，練個十年八年的學生比比皆是，一個個軟的跟蛇似的。
方弘學舞蹈的話，藝考極大概率就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路人甲。
淘汰！
那麼大概只剩下了聲樂、播音與表演。
聲樂方面，父母決定耳聽為實。
於是一家子樂呵呵的去了，結果卻是滿頭黑線的回，方爸評價:“魔音繞腦，久久不散！”
這下只剩下表演和播音主持了，兩個選擇放在枱面上讓方弘挑選。
“表演，我學表演！”方弘毫不猶豫。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在父母商量一番后，拍板定下:“播音，你聲音還不錯，更何況我倆感覺你也沒什麼表演天賦，就播音了！”
方弘沒得選，要有得選他一定會回學校找小夥伴，無奈之下只好接受現實。
播音主持，顧名思義是培養具備廣播電視新聞傳播、語言文學等能力，能擔任廣播電視播音與節目主持工作的複合型應用語言學高級專門人才。
何蕊走向書櫃，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專業書籍，從中取出兩本，又從辦公桌上疊着的一摞宣傳單中抽了兩份，一起拿了過來。
“這是最基礎的，你可以拿去看看。”將書和傳單遞給方弘，介紹道:“播音在我們舒曼剛成立三年，時間不長但師資力量強大。這個是李老師，是我們省電視台《新聞快報》主持人，還有……。”
方弘瞅了瞅宣傳單上所謂的李老師，確實眼熟，但說不出來名字，大概像何蕊所說的是在新聞上看到過吧，也沒太在意。
“播音的話，其實難度不大。像您孩子這個頭、長相，只要稿件念得不是太差的話基本上沒什麼問題的。”
何蕊介紹了幾位老師之後，隨意翻開方弘手中的《播音員，主持人訓練手冊》，指向其中一個繞口令，道:“你試試。”
方弘也沒扭捏，大大咧咧的念了出來:
“洗席
一領細席，
席上有泥，
溪邊去洗，
溪洗細席。”
⊙?⊙？
什麼玩意兒你跟我倆嘻嘻哈哈的……
這讓剛念完的方弘腦海中想起之前在大廳里尷尬的場面，忍不住腹誹道。
這本書是訓練發音吐字的專業書籍，在書的前面有大概三五十頁詳細講述發音的技巧，而後面幾百頁都是訓練各種發音的繞口令。
方弘看着其它幾個繞口令，默念了幾遍，感覺大都不難。
不，不是不難，是自己天賦異稟。
何蕊也是默默點頭，身高，形象，聲音都不錯，特別是聲音，富有磁性，是個好苗子。
方媽看着何蕊和兒子的互動，等到差不多時才開口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這樣，也別著急決定，我讓人帶你們轉轉再說。”
不等方弘回答，何蕊用辦公桌上的座機接通說了一句，不一會兒王伊一就走了進來。
“伊一，帶他們逛一逛。”
“好的，請跟我來。”
一層除去空蕩的大廳外，左邊是一間階梯教室，右邊也是一間階梯教室。
二樓左邊則是三個小教室，右邊是一間大概能容納百人的影院。
三四樓落地鏡教室，錄音室之類的專業教室一應俱全。
完整的參觀了一圈兒后的方媽方弘還是很滿意的，決定再去宿舍看看，滿意的話就可以定下了。
街道兩旁，密密麻麻的都是掛着小黃牌的日租房，倒也算是一道別緻的風景。
“因為挨着大學，這附近又有許多打工族和我們這些培訓學校，所以這日租房就變得越來越多。”
“旁邊就是龍市大學，別看現在人不多，一到了下午沒課的時間人就出來了，都是附近的學生。”
“食堂基本沒人去的。前面直走左拐就看到美食街了，那邊一條街都是吃的，啥都有。”
一路上王伊一分享着周圍的點點滴滴，不為賺錢，卻如此賣力，看的出她對舒曼的認同是刻在心裏的，這倒是讓方媽極為滿意。
七拐八拐之後進入一條小道，宿舍在街道中間，是五層的日租房。
大概一百平米的院子，角落的車棚里停着幾輛電動車，入口處的躺椅上，一個大爺正一下一下地扇着蒲扇，陽光灑落在他和旁邊卧着的金毛犬身上，端的是其樂悠悠。
王伊一和大爺打了聲招呼，帶着方弘方媽上了二樓。
二樓左右各有兩個房間，一行人來到了201。
“這條街都是大爺的，其它幾間都住滿了，昨天這裏剛來一個同學。”
說著敲了敲，門應聲而開。
“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