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瓜熟蒂終落 蹙目見神明
縣城醫館，產房外面，陳敬之不記得自己在二樓樓道里來迴轉了多少圈了，看着坐在產房外椅子上閉目養神的兒子、站在樓道一頭抽煙的捕頭，又看了看一人佔了五張連椅呼嚕聲震天的村長，百感交集。
有過經驗的自己，事到臨頭手忙腳亂不知所措，反而剛滿十六歲的兒子先是找村長借車，路上又打了個電話找人安排醫館床位。電話里那個被兒子稱為周叔的人能量很大，雖是半夜，硬是給安排的妥妥貼貼，甚至還給整了一輛六扇門的車沿路護送！這人情大了去了，兒子該怎麼還？拿什麼還？
“拿什麼還？呵呵，陳塵，你這聲周叔叫的我心裏舒坦，拿個省分站冠軍就足夠還！”周山嶽的話依舊在陳塵耳朵里打轉，吐出一口氣，站起來活動一下手腳，掏出手機看看，已過了寅時，對着還在焦急轉圈的父親順道：“爸，醫生說了，剖宮產的安全性可以保證，坐下歇一會兒吧”，看着父親沉默的坐下，陳塵起身朝樓道盡頭陰影里一明一暗的火光處走去。
刑劍雲盯着向自己走來的陳塵，深吸一口手裏的煙，扔在地上，拿腳尖碾得粉碎。兩人肩膀交錯時，陳塵開口：“邢捕頭，借一步說話。”
來到病房樓下的小花園，陳塵回身看着刑劍雲，語氣平穩的說：“邢捕頭，你的那些人是我殺的”，刑劍雲眼神玩味，沉默了一會兒說：“毀跡刪帖，不是你能做到的”。
“還不明白嗎邢捕頭？我，是有跟腳的！”陳塵扯虎皮拉大旗：“再者說，你想要什麼，直接找我就行，何必牽連我家人？”
刑劍雲看着羽翼漸豐的陳塵，想着自己已經錯失的升遷之機，搖搖頭說道：“那件事兒，就讓它爛在你我的肚子裏，我欠你個人情，只要你們一家還在這山陰縣，就沒我平不了的事兒！”，陳塵點點頭，朝刑劍雲拱拱手，轉身上樓了去了。一陣涼風刮過，青石板路上塵土飛揚，刑劍雲在心裏吐槽醫館的保潔工作，一低頭，看見青石板上顯現的一連串腳印，心驚肉跳。
回到產房外，陳敬之一看見兒子過來，就激動的揪住他肩膀，語無倫次：“陳塵！你……十斤二兩！……當哥哥了！”，陳塵掰開父親顫抖的雙手說道：“爸，你都倆兒子了，冷靜一下，醫生還說什麼？”
“哦！去病房等，去病房等！快走，快走！”陳敬之忙不迭的上病房去了。
陳塵對着着急忙慌的父親吆喝了一聲：“別慌！，聽醫生的！”，回頭去叫醒仍在打鼾的村長，說道：“村長，天亮了，這次真是麻煩您了，我身上這會兒也沒有帶多少錢，回去了定然重謝！”村長揉揉眼：“咦！天都亮了！客氣啥，鄉里鄉親的，咱倆家的關係，甭謝！那啥，沒事兒我先回去，順便給你爺報個信兒！”起身就要走，沒幾步又回來了問道：“男孩女孩兒？”
“大胖孫子！”陳塵說道，“那感情好！”村長吆喝着走了。隔着樓道的窗戶，看向樓下的小花園，已經空無一人，陳塵緩步往五樓病房走去。
樹溝村陳家，老爺子陳平安蹲在大門口抽着煙袋，“二郎”趴在旁邊，腦袋擱在兩隻前爪上，不時晃動一下耳朵。正是早飯時間，不少人家房頂上都冒起炊煙，加上近日天氣陰冷，街道上煙雨蒙蒙。
突然，一輛普桑撕裂霧氣，“嘎吱”一聲，停在門口，“二郎”呼的一聲站起來，身體前傾做出一副要攻擊的態勢，陳平安拍拍“二郎”的腦袋，示意它冷靜。
車窗這才搖開，村長肥碩的腦袋艱難伸出來說道：“陳叔，生了！大胖小子！”，老爺子站起來，開懷一笑，說道：“村長，辛苦你了，來家裏坐坐，喝兩盅”。村長那些嗓門兒：“陳叔，這都是小輩兒應該做的，您那大孫子真是好本事！咱們村兒將來還要仰仗他呢，我先回去了”。“我孫子又幹什麼大事了？”陳平安納悶的想。
回到院裏，心裏沒事兒了之後，陳平安又躺到了搖椅上，小喇叭一開，“包龍圖打坐在開封府”響了起來……“二郎”聽得多了，也跟着搖頭晃腦……
醫館，產科病房，母親正躺在病床上休息，父親去飯堂打飯，這會兒只有陳晨獨自一人陪護。不知怎的，陳塵突然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一道紅光，看着躺在嬰兒車裏眼睛已經成了一條縫的大胖小子，心生一股血脈相連的感覺，搖搖頭自語道：“陳塵，這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瞎想什麼呢？”
就在這時，眼睛餘光好像看到什麼東西窗外閃過，陳塵趴在窗台上向外觀望，什麼東西都沒有。躺在床上的弟弟突然“哇哇”哭了起來，聲音洪亮，估計半棟樓都能聽得見，母親被驚醒，對陳陳塵說道：“把你弟抱過來，我喂喂他”。抱孩子這活兒陳塵是真的沒有干過，僵着兩條胳膊，像挖掘機一樣把弟弟給勾了過去。哎，這一抱過去，真的就不哭了。
陳塵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情景，也想回憶一下自己小時候。可是不管怎麼想，上小學之前自己是什麼樣，完全想不起來了。正想着呢，父親回來了，等父親喂母親吃完飯，陳塵指着弟弟問父親：“我小時候也這樣嗎？”，父親哈哈一笑：“你生下來就長了牙，吃奶的時候咬的你媽直哭”陳塵捂臉：“那我不記得了”。歡聲笑語中，父子也越來越像是父子。
吃完飯，父母還有弟弟都在休息。陳塵走出病房，眼睛余光中又是一道影子閃過，“這不是巧合！”陳塵試起老道士所傳法門，氣聚於雙目，果見眼前一人，裝束不似常人，一臉驚訝看着自己。陳塵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只聽那人道：“不知是真人當面，莫怪莫怪，我等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諦、四值功曹、一十八位護教伽藍，奉上命，各各輪流值日，護衛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