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沾染上血色的大衣
江胤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盞昏暗的白熾燈……
眼前一片虛幻，江胤的雙瞳又變回了正常人的樣子，眼裏充滿着迫切與期待，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燃燒着。他想要站起身，卻感覺到渾身無力。自己身體裏的每一根血管就像是灌上了鉛，意識模糊，他又倒了下去。
“不要亂動！你現在需要休息。”一個女聲出現，原本愛搭不理的音色現在似乎多了幾分畏懼。
這聲音……好像有點耳熟？
眼前虛幻的重影已經消失。江胤找回了自己缺失的記憶，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記憶也仍然存在。看着眼前散發著昏暗光線的白熾燈，他費力的想要轉動脖頸——他急需知道那個漢服女孩當前的位置。
江胤沒有忘記對方對自己說的話：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只有實力才能夠代表一切。
“雖然那女的承諾過自己不會傷人，但一切都還是小心一點為妙。”
那女孩的聲音又出現了。儘管畏懼仍然存在，但此時語調裏帶上了明顯的不滿：“首先，我不是‘那女的’，我有自己的名字。其次，我所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江胤沒想到對方的回答會來的這麼快。大抵狀態已經是恢復的差不多了，他一下就從地面上支棱起來。環顧四周，這小小的房子裏就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龍捲風，桌椅摔得七零八落，貼在窗戶上的透光紙也已經灑落在地上。
但是……這吊著的燈怎麼沒事？
“我才裝的。”
此時的漢服女孩多少顯得有些狼狽：髮絲胡亂的纏繞在她的頭上，露出在外的手臂上多出了幾道猩紅的傷口。衣服上的血色明顯變得暗淡，就連她的整個身體此時都有些稀薄了。
“你這是……”江胤覺得在自己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很多事情。
“你還好意思問我？這可都是你的傑作！”女孩的情緒明顯有些失控，清秀的面貌下開始浮現暗紅色的傷痕。
“我的傑作？”江胤再次環視整間屋子，實在難以相信這一切是自己的所作所為。雖然他的身上也有紅色，但女孩身上染上的血色更多。就算自己在失去意識的時候做出了什麼失控的事情，對方也應該完全有能力將自己攔下。
“你確定？”
“當然！為了阻攔你，我積攢了十幾年的血絲全用完了！”
雖然不知道這“積攢了十幾年的血絲”是什麼樣的一個概念，但江胤感覺這是一個非常大的代價了。
“為了阻攔我？你不是說身上紅色越多實力越強嗎？你幾乎半身都是紅色，怎麼會阻攔不住我？”江胤走上前去，肯定女孩身上的血色絕對比自己多的多。
見到江胤走過來，女孩連忙後退。看着女孩有些失控的表情，江胤實在覺得一陣納悶：我長的有這麼嚇人嗎？
“躲什麼？我有這麼可怕嗎？”
“你……你看看自己的衣服。”
“衣服？”從站起來開始，江胤還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過。他慢悠悠的低下頭，當看到那滿片的血紅時，突如其來的震驚讓他難以評價自己的變化。
原本只佔據大衣下半部分的黑紅色此時擴散到了全身。顏色變淡了些，就像是被稀釋了一樣。但這但這褪去黑暗的赤紅遠比原來深沉的黑紅要嚇人得多。
“發生了什麼？”思緒仍困在震驚的囚籠之中，他現在連想法都是一片混亂。
“你可不要問我。
我當開墓人這麼多年，你這樣的情況我可是第一次見。”
連漢服女孩也不知道，江胤逐漸意識到了這事的嚴重性。
江胤自然的想要脫下衣服查看。就在他拉扯的那一瞬間，他感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悶哼出聲，意識因為疼痛而迅速回歸正常。江胤回想着剛才的感覺，就像是有人將手伸入了自己的皮膚之下，想要將他的皮膚撕扯下來。
這衣服不會長到我身上來了吧？
“這是怎麼回事？”江胤覺得這樣的事情應該很常見，漢服女孩應該會知道原因。
正在梳理自己頭髮的女孩立刻回答。她現在從眼前的這個男人身上感到深深的恐懼與壓迫。這恐怖的氣息忽高忽低，讓她感覺自己隨時都會消散。
“從你進入這個世界開始，你的所有衣物就與你融為一體了。你剛才的舉動，相當於是在撕你自己的皮。”
居然……真的是這樣……
竭力壓抑住自己現在混亂的想法，江胤腦海中此時浮現了另一個身影。
那身影穿着白色大衣，紅色的圍巾隨風飄動，黑色帽子上此刻覆上了雪花。身體微微側過，像是即將轉過身來……
她還在等我！
江胤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識了多久。窗外又是一片漆黑，原本活躍的鳥啼聲此時也已經隱沒在黑暗之中。他心裏盤算着，迫切的需要知道自己到底在什麼位置。
“我們的位置！我的意思是，這座陵園叫什麼名字！”
“定桓山。有什麼問題嗎？”
江胤估計着距離，又開口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呃……五更……不對，大概快五點鐘了吧，你問這幹什麼？”
“你現在有空嗎？”
“你到底要幹什麼？變成紅衣之後就神神叨叨的，我也開出過幾個醫生，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繫他們。”
“你就說沒有空吧。”江胤明顯的表現出了不耐煩。
“有……”女孩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威壓，聲音一下就弱了下來。
“把我帶出這片陵園！”
黑夜的壓抑下，樹林顯得更加陰森。一條石板路曲折的通向大門，兩邊的路燈發出凄冷的白光。漢服女孩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一個紅衣並排行走，她悄悄的望向身邊的男人。冷光讓他的臉部顯得更加立體，宛如一把利刃，隨時都會將她的靈魂切斷。
“那個……”
女孩不知道對方想幹什麼，連忙應答道：“嗯？”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沒有想到對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他的思維轉變的太快，上一秒還有些嚇人的讓自己給她帶路，下一秒又像變了個人一樣溫和的問她叫什麼名字。
“我叫什麼名字？”
女孩自己都忘記了。她很清楚的記得自己有過名字，但那短短的字符在她成為開墓人後很快就如煙灰一般散去了。這個世界不需要名字的存在，怨念之間不需要任何交流。一切事物都發生的很快，往往就在一瞬間，事情就已落下帷幕。
身體重新變得凝實，血色也不再暗淡，她的青衣之上也很快開始浮現紅色。就像是兩處孤立的人們突然發現了彼此，那血色很快與大片的紅色之間連接起來，在她的衣服上勾勒出了奇特的花紋。
她有些難以置信：難道靠近紅衣自己的實力也會加強？
逐漸能夠聽到汽車的鳴響，江胤很清楚他現在正在什麼地方。這就是臨海大道，作為臨海市的主幹道，即使在凌晨也仍然有車輛駛過。
“到這就可以了……”
“你到底想幹嘛？”女孩從一開始就覺得奇怪：現在距離日出只剩下一個多小時，對方為什麼要冒險來到這大道上？
“等到下次有機會，”江胤回頭看了看面前的紅衣女孩，留下了一個微笑：“我再告訴你……”
“什……”
女孩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江胤就已經從自己面前消失，只剩下了一個逐漸變小的紅色背影。
“你瘋了？”女孩知道對方此時已經不可能聽見自己的叫喊，但她仍然在意識里喊了出來：“天還有一個多小時就要亮了，你現在去市區無異於找死！”
她將這句話重複了很多遍，直到自己身上的紅色又變得黯淡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