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周澤水鄉
“那你也不應該這樣做。”唐瑤的聲音冷不定的響起,那聲音平靜,不帶一絲感情,卻又在語氣深處,帶着些許的遲疑。
“為什麼?”那鬼轉着渾濁的眼球,看着站在二人生后的唐瑤:“他們笑話我,侮辱我,殺了我,他們卻能和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過着他們幸福的人生,再想起我時,只用一句嘆息就可以化解。”
唐瑤看着那蒼白臉頰上掛着的淚珠,沒有說話,她的眼神漸漸變得空洞,她瞥開了眸,看向別處,躲開了那想要聽到答案的眼神。
唐瑤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抿了抿唇,低下頭去,輕輕的道:“放了他們也放了自己吧。”
隨即又抬起眸來,看着那鬼,只不過眼神不在與那瞳孔聚焦,而是撒向了那鬼身後的牆壁。
葉青憂心忡忡的側頭看着唐瑤,他試探性的拉了拉她的手,發現她的手竟然冰涼無比,面上不由的又浮上三分心疼,將她的手緊緊攥在自己手裏,他知道她的那些話,終歸還是對她起了影響。
那鬼看着面前的二人,突然發出一陣咯咯的怪笑,那笑聲怪異凄涼,眾人將眸光投向那鬼扭曲的臉上。
“你笑什麼?”白韶顏怪異的看着那鬼,大聲喝問到。
許久,那鬼向是笑不動了一般,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到末了只剩下嗓子裏的嗚咽聲,她看着唐瑤,無力的道:“我真羨慕你,你能在你最後的時間裏被人無條件的愛着。”
那話還沒怎麼出口,葉青就緊張的捂住了唐瑤的耳朵。隨着那動作的,還有葉青那道帶着威脅的眼神。
唐瑤沒有說話,只是將眸光移了回來,葉青卻有些不安,他看着那鬼,眸中的那分威脅已經轉變為了幾分無措,如蔥的手指微微發抖着,他現在有點怕,怕唐瑤聽到那些不該聽到的話。
唐瑤抬手撫上葉青有些發涼的指尖,將它們從耳畔輕輕的移開,那鬼看着男人緊張的樣子,渾濁的瞳變得更加渾濁了幾分,隨後又冷哼一聲,將眸光移向了別處。
“善惡終有報,那些人,他們的魂魄被你囚禁在這裏二十餘載,也算是得到了報應,到是你,你的執念給自己上了枷鎖,與其說放過他們,不如說放過自己。”唐瑤道。
那鬼將眸光移了回來,微皺着眉毛,有些好奇的看着她,許久,才道:“你真的不是他。”
“我不會是任何人。”唐瑤道。
“可是你就是他。”
唐瑤的面容變了變,思索了一下這前後矛盾的話,她的眸光閃了閃,輕輕吸了一口氣,微抿了一下唇,接着到:“現在想想,如果當時你去投胎轉世,到如今也是正值芳齡,你可以在這個最美好的年華,做你想做的事,遇到真正改遇到的人,過屬於你的人生,你應該在陽春三月里去看楊柳輕撫湖面,在炎炎夏日裏去聽蟬鳴和蛙叫,在金秋十月里去看金色的麥浪品甜美的果實,在寒冬臘月里素雪壓滿枝頭,你本就應該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將自己困死在這個枷鎖里,得不到善終。”
那渾濁的眼球獃獃的望着唐瑤,乾裂的嘴唇的微張着,許久,許久,才顫巍巍的道:“我可以相信你嗎,殿下。”最後那兩個字極其輕,幾乎令人聽不到。縱使她現在深知現在面前的那個人不是傳說中的噬剎鬼王,可她還是忍不住喚她一聲殿下,她和他終歸是像的,只不過比起他來說,她多了幾分理智幾分溫柔,即便她根本就沒見過哪位叱吒風雲的殿下。
“可以。”唐瑤看着面前的鬼,面色緩了下來,眸中帶着幾分堅定,望着那渾濁的眼球,風漸漸小了下來,那些游躥在瓦梁間的吞霧靈從新回到了街道上,聚集在一起,如同一大團黑色的烏雲。
那烏雲躁動的變換着,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那鬼漸漸低垂下了眸子,身上也松下了勁,只憑那兩隻肩膀處的箭羽撐着那乾枯的身子。
那吞霧靈發出一陣怪叫,似哭似笑,似吼似泣,那雲的顏色越來越淡,直至最後,化為透明,消散在眾人面前。
“邵顏,現在你打算如何?”葉青對着白韶顏微微行禮,問到。
白韶顏扭頭看了一眼那垂掛在牆上的女鬼,面色沉了沉,向葉青回禮道:“她也是個苦命人,自然還是超度為好,不過,以她現在來看,不是易事。”
同仙門一樣,鬼道也有自己的層級,但是鬼道沒有那麼多章法名稱,鬼道自始是弱肉強食的,二人相比,總有勝負,誰強那就將誰的鬼道視為更高一級,如果不是仙門插腳,這規矩怕是可以一直延續下去,後來仙門發現這樣實在難以區分,於是將鬼道的層級與仙門的層級合併處理,所以現在的鬼道可以用仙門的層級來命名。
而今這鬼,以到重修,超度是可以,只是極其困難且容易失敗。
“試試吧。”葉青道
葉青與白韶顏對望一眼,定了定眼神,二人一同走向那鬼。
咒符環繞,仙力充沛,法陣將三人包圍,念咒聲低沉而又有力,那鬼逐漸化為金色的粉塵,消散在空氣中,溫暖的陽光終於扒開了擠壓的烏雲,萬道光芒傾灑下來,驅散走了這裏的陰霾,時隔二十餘年,這個林間的村落,終於又看到了太陽。
“修遠君,唐小姐,你們到這來是有何打算嗎?”白韶顏問道。
“我們此次前來前來月雀山不過是遊歷罷了。”葉青行禮回道。
“啊,那二位可有住所?”白韶顏又問。
“並沒有”葉青側頭看了一眼唐瑤,繼續道:“我們二人,今人剛到此地,就遇到了邵顏你。”
“既然如此,不如二位同我回鳴澤門吧。”
“如此討擾,實在是太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都是小事。”
葉青側頭看着唐瑤,詢問着她的意見,唐瑤回過頭對着葉青,朝他輕輕點了一下頭,其實二人此次前來月雀山的目的就在於鳴澤門,只不過有些事不好明說,何況唐瑤也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此次的目的。
見唐瑤應允之後,葉青衝著白韶顏拱手道:“麻煩了。”
周澤水鄉的市中央立一個巨大朱雀的雕像,那朱雀向空中騰起,張開豐碩的羽翼,羽翼下是百姓縮在一起仰望着朱雀,羽翼外是無數厲鬼向那群百姓抓去,而那些厲鬼似乎被朱雀所阻撓,不能靠前,在後的還是張牙舞爪,面目猙獰,而最前的已經面露怯色,向後縮去。
那神像非常的大,且矗立在市中心,以至於方圓幾里都能瞧見那隻朱雀。
三人來到雕像面前。
“白公子。”唐瑤沖白韶顏笑笑,看着那尊雕像問:“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