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相思臣(1)
陌川下游,暮霄國。
暮霄國是人間的一個小國家,軍事實力一般,但地理位置優越,資源豐富,環境也好。也就是這樣的國家,它的子民們都過着安居樂業的日子,舉國上下都是一片和諧安寧的景象。
百里一族是暮霄國的王室,幾百年來管理有方,頗受百姓愛戴。現在的國主——百里堯烈自上位以來,推行改革,更是將暮霄國帶上了繁榮的頂峰。
如此政績,百里堯烈本應是在王城裏高枕無憂的享受生活的,然而,自從他添了個六公主之後,他就再也沒過過安生日子。
六公主名叫百里桑桑,王后所生,正兒八經的嫡公主,百里堯烈十分疼愛。與她一母同胞的只有一個哥哥,還被立為了王儲。所以,從出生起,她就註定了可以在王城裏橫行霸道。
就這樣,父王寵着,母后疼着,兄長罩着,百里桑桑肆意生長,終於長成了一方小霸王。
今日,太子大婚,舉國歡慶。王宮裏的人更是忙的不可開交,百里桑桑趁機偷溜出宮。
百里桑桑年芳十二,面容清麗,已經漸有閉月羞花之姿。當然,這樣的姑娘在外面是很危險的,百里桑桑自然不會就這麼出去。
換了一身男裝,百里桑桑光明正大走到了街道上。
“阿塵,那個是什麼?”百里桑桑拽拽身邊少年的袖子。
“風箏吧。”少年瞟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少年名叫卿塵,比百里桑桑大兩歲,是當朝宰執——卿元禮家的次子,母親早亡,之後家裏又多了個惡毒的後母,然後他就過上了萬分不幸的生活。
百里堯烈看他在家中境況可憐,便讓宰執把他送進了宮裏,跟王子公主們一起讀書生活。也就是從那以後,他就開始了跟百里桑桑廝混的日子。
打架鬥毆,翻牆上樹……這倆人成天的就想着怎麼調皮搗蛋。當然,最後倒霉的還是卿塵,每次百里桑桑都讓他背黑鍋。
這次偷溜出宮又是百里桑桑的主意,可是估計回去挨罰的又是卿塵,所以……
卿塵愁啊!
“你差不多溜達會兒得了,趁着他們沒發現趕緊回去吧。”想想每次王上罰他抄書,卿塵真的是無比頭疼。
百里桑桑四處亂竄,然後進了一家珠寶店,哪裏管卿塵在說什麼。“哎呦,不要急嘛,他們都忙着呢,哪裏有空管我們倆。”
“哎,老闆,這個怎麼賣?”百里桑桑手裏拿着支珠釵,仔細端詳。這珠釵做得十分精緻,百里桑桑一眼就看上了。
老闆抬頭,兩位小公子衣着考究,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笑嘻嘻的就迎了上來。
“哎呦,小公子你眼光可真好。這珠釵可是?朝來的物件,好着呢。買來送姑娘啊,最合適不過了。”老闆熱情的給百里桑桑介紹這釵子的來歷,“看公子這麼喜歡,這樣吧,十兩,您拿走。”
“十兩?你搶錢啊?”百里桑桑眼一瞪。這釵子她是要買來送給大嫂的,品質自然不會差,但她也看得出來,不值這個價。
“喂,我跟你說話你聽見了沒?”卿塵盯着百里桑桑,眼神幽怨。
百里桑桑扒拉了卿塵兩下,“哎呦,別急,買完就回去了。”
“老闆,五兩,不能再多了!”百里桑桑對着老闆伸出五根手指,臉上的表情很堅定。
廢了一番口舌,百里桑桑總算是把釵子買到了手,然後被卿塵以最快速度拖回了王宮。
剛到百里桑桑住的紫鳶宮門口,兩個人就愣住了。遠遠的,只見王后帶着一眾婢女站在門前。
“百里桑桑!你給我過來!還有你,卿塵!”王后眼睛一眯,嚇得那兩位抖三抖。
“桑桑拜見母后。”百里桑桑假裝看不見王后在生氣,走過去,舔着個臉,臉不紅心不跳的福身請安。
“……”卿塵有時候是真服氣,百里桑桑的臉皮太厚了。“草民參見王后。”卿塵跟在百里桑桑身後,對王后拱手行禮。
“快收拾收拾去正殿,這筆賬回頭再跟你們算。”王后拿這個女兒是真沒辦法,這麼些年來脾氣都給她氣壞了。
百里桑桑眯眼一笑,蹦噠着進了紫鳶宮,卿塵與王後行禮之後也回了他在宮中的住處。
王后望着他們倆離開的背影,不禁嘆氣。
卿塵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可以培養的好苗子,但他這一天天的跟着百里桑桑胡鬧,不務正業,讓人看了是真生氣。
卿塵的母親跟王后是閨中密友,如今她已經去了,卿塵養在宮中,王后理當好好照顧他。但看現在這個情況,說不定哪天卿塵就讓百里桑桑給帶歪了,到時候王后可就無顏面對她了。
王后細想一番,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
三月之後,卿塵被送回相府長住。平日上學依舊和王子公主們一起,散學之後就被相府接回。
因為害怕相府夫人欺負卿塵,王后特地遣了兩個武功高強的侍從跟着卿塵,一邊照顧他起居,一邊保護着他。
沒了人陪着胡鬧,百里桑桑最近倒是老實了不少。
“明鏡,本宮想出去玩。”百里桑桑蹲在御花園的池塘旁,雙手撐下巴,看着水中的錦鯉魚。
明鏡把百里桑桑要的魚食遞給她,“公主,這兩天王后管得嚴,偷溜出去估計是不可能了。”明鏡也能看出公主這些日子鬱悶,但她也是無能為力。
“誒,也不知道阿塵在相府過得怎麼樣。”百里桑桑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抓起一把魚食撒進池塘,錦鯉魚搶食濺了她一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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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塵,老娘告訴你,如今這相府是我做主,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跋扈的婦人站在台階之上,俯視着跌坐在地上的卿塵。
卿塵回到相府已經快一個月了,之前相府夫人忌憚王後派來的幾個人,對他很是體貼照顧。
王后以為這相府夫人不算壞,以後不會再欺負卿塵,今日便將派去的人召了回去。了沒成想,她的人剛走,相府夫人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相府夫人名喚尹露,當初是宰執的偏房,在卿塵的母親亡故之後被扶正,做了正房夫人。
當初卿塵的母親對她還是很好的,從未為難過她,可她不知哪裏來的惡意,做了正房夫人後,對先夫人留下的兩個孩子動輒打罵。
老大卿梧難受其辱,年滿十六后辭別父親,參軍去了。此後,便再也沒回過家。
“記住,你老老實實的,相府就還有你落腳的地方。你要是敢跟王后告狀,老娘弄死你!”尹露雙手叉腰,瞪着卿塵。
“小短命鬼,在王宮裏過的好好的,幹嘛要回來跟我的旭兒搶家產,你怎麼不死在外頭。”尹露又白了一眼卿塵,隨後轉身離開,走時嘴裏還罵罵咧咧的。
卿旭,尹露的親生兒子,比卿塵小一歲多,生性機靈,最能討卿元禮歡心。如果卿塵跟長兄一樣不回家,那麼相府的家產將來肯定是落在他手裏。
看着尹露離開的背影,卿塵自嘲般的笑了一笑。
告狀?他怎麼可能去告狀。王后念着與母親的交情已經照顧了自己這麼多年,他不願意再去麻煩人家。
再者,這些事是他遲早要面對的,逃也逃不掉。
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卿塵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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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
時間一晃而過,幾度春秋變幻,王城裏的王子公主都長城了大人,百里桑桑也不例外。
王子們該成家的成家,公主們該出嫁的出嫁,百里桑桑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可是她一點兒也不着急。
“桑桑,你給本宮過來。”百里桑桑閑來無事,正在御花園裏喂鯉魚,王后突然出現在她背後,嚇得她差點跌進池塘里。
“哎呦,母后,你嚇死我了。”百里桑桑站穩腳,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池塘。
這池塘估摸着得有一人來深,不通水性的百里桑桑要是掉進去,那可就危險了。
王后把百里桑桑叫到身邊,“本宮給你挑了那麼多青年才俊,你一個個的都不滿意,你想怎樣?”
這些日子,王后真是傷透了腦筋。十七歲還未出嫁的公主,百里桑桑可以說是暮霄國有史以來的第一位了,外頭的人早就對她議論紛紛了。
至於百里桑桑為何至今不嫁嘛,那自然是心裏有人。這個人,自然與她青梅竹馬的卿塵。
然而,卿塵這小子不知道抽了什麼風,根正苗紅的好少年不知什麼時候加入了紈絝子弟的陣營,百里堯烈和王后都對他失望了。
再者,百里桑桑幾次三番暗示他,但他毫無反應,氣的百里桑桑都不想理他。
“母后,婚姻可不是兒戲,你得讓女兒好好考慮。”百里桑桑這句話已經對王后說過不下三十遍,真不知道她要考慮到什麼時候。
王后輕輕嘆了口氣,“桑桑,你是不是還惦記着卿塵?”女兒的心思,做母親的怎可能不知。
“……”百里桑桑的笑容僵在臉上,嘴上說著:“母后,你別瞎想了,我沒有。”
可是她的臉上明明就寫着:沒錯,我就是惦記卿塵,我就是非他不嫁。
“他這些年不知跟誰學的不務正業,母后是怕你嫁過去受苦。”王后拍拍百里桑桑的後背,“但你若真的想嫁,那便嫁吧。”
百里桑桑一驚,看向王后。
“母后怕你受苦,但也不想看你在這兒心心念念,思而不得。”
“想嫁便嫁吧,他日後悔了就回宮來,我們百里王室養你一個女娃娃綽綽有餘。”這幾天王后也算是想開了,沒有什麼比女兒開心更重要。
百里桑桑開心的要跳起來了,她不知道母后怎麼就突然同意了,可是那有什麼關係呢?她終於可以嫁給心上人了。
但是,還有兩個問題沒有解決……
一是父王不同意,二是……卿塵那傢伙似乎不太願意娶她!
就在百里桑桑發愁的時候,事情有了迴轉的餘地。
南淵國派使臣到訪暮霄,希望與暮霄聯姻。如果要聯姻,百里桑桑必定是首選。
王宮裏還剩四位公主,只有百里桑桑正是適嫁的年紀,其他三個都還未到及笄之年。想那南淵國地處偏僻,又常年寒冷,而且人都和你粗魯,百里桑桑哪裏肯去。
再說了,就算她肯嫁過去,百里堯烈也捨不得。
正好,趁此機會百里桑桑串通了她大哥百里奚然,先是去父王面前可憐兮兮的哭了一場,在父王心疼之時,讓百里奚然站出來出主意。
“父王,若不想桑桑遠嫁,不如就近找個人先把桑桑的婚事定下來。”百里奚然按照劇本,在適當的時候出現,向父王提議。
百里堯烈摸摸鬍子,看看一旁抽抽搭搭哭着的百里桑桑,想了一番,最後搖搖頭,“辦法是好辦法,可是王城裏的青年才俊桑桑沒有看得上眼的,不然也不至於留到現在。”
“父王可是忘了一人?”百里奚然偷偷瞄了妹妹一眼,兄妹二人一瞬間四目相對,兩人幾乎同時露出了壞笑。
“何人?”百里堯烈看着百里奚然,不知為何,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百里奚然微微一笑,“父王可是忘記了,世家公子裏有一位,是在王宮裏養大的?此時,這知根知底的卿塵,最合適不過。”
坑已經挖好,就等着百里堯烈往裏面跳了。
“……”百里堯烈總算知道自己的不祥預感是哪兒來的了。“那個混小子,你看看他現在一天天的什麼樣子?!他哪裏配得上桑桑?”
“那父王還有更好的人選嗎?”百里奚然臉上掛着假笑,沖百里堯烈眨眨眼。
“我暮霄青年才俊那麼多,怎麼沒有更好的人選?”百里堯烈表示不服。
“那些人,桑桑肯嫁嗎?”
“父王了解他們的秉性嗎?”
“知道他們是否身心健康,有沒有什麼疾病嗎?”
百里奚然一連串的靈魂拷問砸向百里堯烈,堵的他說不出話來。
“卿塵是我們看着長大的,起碼骨子裏是好的。”
“何況這卿家就在王城裏,桑桑受了欺負您還能替她出氣,她想家了還能回來看看。”
“不務正業什麼的都不算問題,他們成婚之後我會加以督促,定將卿塵那小子引向正道。”
百里奚然一個人叨叨了半天,也不給人插嘴的機會。
百里堯烈似乎是被說動了。他轉臉看看百里桑桑,哼了一聲,問道:“桑桑,是不是你的主意?”這兄妹倆的目的已經再明顯不過,百里堯烈怎可能看不出來的。
“父王,難道你捨得讓我遠嫁嗎?”百里桑桑也不正面回答問題,只是可憐巴巴的看着她父王。
最後百里堯烈還是敗下陣來,畢竟嫁到卿家要比嫁到南淵國好的多。
這麼一來,只剩最後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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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百里桑桑翻了相府的牆,進了後院,遠遠的就看見躺在池邊亭子裏睡得正安穩的卿塵。
“你竟然還能睡得這麼安穩?”百里桑桑走近,氣呼呼的踹了卿塵一腳,差點沒把他踹進池子裏。
卿塵驚醒,一下子跳了起來。等他緩過神來,定睛一看是百里桑桑,這才鬆了一口氣。“公主殿下,是你啊,嚇死我了。”
“這麼急,出什麼事兒了?”卿塵瞥了百里桑桑一眼,然後又躺回了亭子的長凳上。
百里桑桑看着他這幅弔兒郎當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南淵國的使臣來了你知道吧?”
“南淵?嗯……聽說南淵好吃的挺多的,舞姬也不錯,她們的舞蹈風格跟我們這裏可是大不相同呢……”卿塵腦海里想着美食和舞姬,完全沒注意到百里桑桑的臉色。
“……”百里桑桑眯着眼睛,心裏想着:本宮想一板磚拍死這孫子。
百里桑桑壓着火,擠出兩滴眼淚,淚眼汪汪的盯着卿塵。
“你知道他們來幹嘛的嗎?他們想和暮霄聯姻,聯姻你知道嘛?現在暮霄適婚年齡的公主只有本宮一個,本宮要被送到南淵國去了!那個鬼地方,本宮才不要去啊!”
卿塵閉着眼睛,聽着百里桑桑的話,表面上毫無反應,但心卻突然一緊。
“不想去就不去唄,不聯姻又能怎麼樣?”半晌,卿塵漫不經心似的隨口回了一句。
“喂,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你這樣是不是太冷漠了一點?”百里桑桑撇撇嘴。
卿塵起身,眼神迷離的看着百里桑桑。
“殿下,這種國家大事,我也幫不了忙啊。”卿塵倒是想幫百里桑桑,可是他認為自己並沒有那個能力。
百里桑桑突然湊到卿塵面前,鼻尖離他只有一指的距離,惹得卿塵一陣臉紅。
“誰說你幫不了忙的?”百里桑桑眉毛一挑,嘴角上揚,看卿塵的眼神突然有些曖昧。“你,跟本宮成婚,本宮就不用嫁過去了。”
……
空氣突然安靜,卿塵與百里桑桑對視片刻之後側過臉去,完全不敢看她。
“喂!你不能見死不救啊?要真讓本宮嫁去南淵國,不如死了算了!”百里桑桑突然從袖子裏摸出一把匕首。
百里桑桑盯着手裏的匕首,鎖着眉頭,一臉的生無可戀。
“殿下別激動!”卿塵餘光瞄見了那柄閃着寒光的匕首,嚇得連滾帶爬的從長凳上起來,一把將匕首從百里桑桑手裏搶了過來。
“殿下,你可別想不開,萬事……萬事好商量嘛……”卿塵胳膊一揮,把匕首丟進了池子裏,然後悄悄擦了一把冷汗。
開玩笑,百里桑桑要是死在他們相府,國主非誅他們卿家九族不可。
“那你同意了?”百里桑桑眼一斜,偷偷觀察卿塵的表情。
卿塵抿着嘴,兩個眼睛滴溜溜亂轉,就是不敢看百里桑桑,生怕對上了視線百里桑桑會強搶良家男。
“哎,你想想,跟本宮成了婚之後就會搬去公主府住,不用再看見你們家那個悍婦。”百里桑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卿塵:悍婦?公主你怕不是在說自己吧?
“哎呦,我們就假成婚,做挂名夫妻!以後你愛幹什麼幹什麼,本宮覺不管你。你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我嫁去南淵國吧?”百里桑桑給出了最大的讓步,然後滿眼期待的盯着卿塵。
給出的條件已經如此優厚,卿塵有一些動心了,但他又怕是百里桑桑的圈套,還有些猶豫。
“殿下,要假成婚,王城裏那麼多青年才俊,你隨便找一個不就行了?”卿塵摸摸下巴。
“……”百里桑桑心裏有一萬句罵人的話想送給卿塵。
“隨便挑一個?本宮哪知道挑到的人是不是人面獸心,萬一本宮吃虧了,你負責嗎?!”百里桑桑跳起來,揪住卿塵的耳朵。
最終,卿塵在百里桑桑的威逼利誘之下終於同意。
不出三日,蓋着大印的賜婚詔書就送進了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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晞答應了幫夢星闌找記憶,那自然是要履行諾言的。
之後晞去了一趟聲之谷,獨自在谷中呆了七八天。她一個罐子一個罐子的查了一遍,但是沒有感應到一絲一毫有關於夢星闌的氣息。
這次回去,雖然要找的東西沒找到,但是晞髮現聲之谷的地面好像變得有些奇怪,可是具體奇怪在哪裏她又說不出來。
再有,聲之谷中有一個密室也有異動。之前玖靈跟她說那裏面關了一個可怕的東西,不讓她靠近。
從前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但這次回去她好像隱隱約約的與裏面的東西產生了感應。
晞試着去接近密室,想去看看裏面到底有什麼。然而,你是周圍有玖靈布的結界,她根本進不去,只好作罷。
“夢星闌!”晞回到琹州時天色已晚,街道上早沒了人影。她遠遠的就看見了坐在琳琅閣屋頂上的夢星闌,向他揮揮手。
嗯?怎麼突然感覺夢星闌像個等丈夫回家的小媳婦兒?
晞想着,揮舞着的手突然僵住。
夢星闌聽見晞的聲音,從屋頂上跳下來,穩穩的落在了她面前。
夢星闌今日依舊是一身墨色衣衫,面無表情,讓人覺得冷冷的。“如何?”
他的雙目低垂,靜靜地看着晞。
晞搖搖頭,聳聳肩。“所有的都檢查過了,但是沒有發現你的氣息。”
“……”果然是他自己忘記了嗎?夢星闌閉着眼睛,嘆了一口氣。
“算了。”這些日子他總在惦記着這件事,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糾結什麼。
晞鬆了一口氣,心想着:這祖宗總算放棄了,以後別來煩我了。
然而事與願違,晞沒想到夢星闌這廝竟然過河拆橋,臨走前給她來了句:雖這些日子多有勞煩,但下次見面本座依舊是要抓你的。
“呵?這孫子……”晞被氣的說不出話,“這是人乾的事?哦,他好像不是人,是神……呸,什麼神,就一神經病!”
晞看着夢星闌離去的方向,罵罵咧咧了許久。
那頭,飛在雲上的夢星闌突然打了個噴嚏,覺得後背有些許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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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得公主,無事生官府。卿塵,你小子這是要發達了啊?”
“塵兄,苟富貴,勿相忘。”
距離婚期還剩兩天,卿塵突然有點後悔。他這兩天翻來覆去的想了又想,總覺得百里桑桑在誆他,這事兒肯定沒那麼簡單。
段浮生和遲錦蘭這兩個人平日裏跟卿塵走的最近,自然也知道卿塵的一些小心思。
賜婚詔書下來之後,這兩個人沒事兒就來撩撥撩撥卿塵。經常是嘴上說著恭維的話,其實目的都是調侃他。
“去去去,你們倆能不能說點人話?不調侃我能死怎麼的?”卿塵煩得慌,不想聽他們倆在耳朵邊上聒噪。
“得嘞,准駙馬,草民這就閉嘴。”段浮生說完,與遲錦蘭相視一眼,然後憋笑失敗,兩個人都笑了出來。
他們也不想笑話卿塵的,但是這事兒越想越好笑,他們是真的憋不住了。
“啊!!!”卿塵煩躁的撓頭,“你們說,我怎麼就答應了呢?我這是抽的什麼風?”
段浮生和遲錦蘭收住笑,面面相覷。
別人不知,他倆還能不知嗎?卿塵這哪裏是讓公主誆了?這分明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他就是那條魚,自己咬的鉤子。
“行了行了,別想了,趕緊享受你最後的自由時光。”
“對,來來來,杯子端起來。兄弟們今天陪你喝開心,咱們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說著,那兩位端起杯子瘋狂的往自己嘴裏灌酒,順帶着還灌了卿塵兩杯。
酒過三巡,三個醉鬼勾肩搭背的出了酒樓,撒了一路的酒瘋。
第二天醒來,卿塵躺在自己院子裏的地上,渾身腰酸背疼。他揉揉眼睛,又晃晃腦袋,有些暈乎,他都想不起來自己昨天是怎麼回來的了。
“這兩個臭小子,竟然給我喝那麼多酒,讓爹看見我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卿塵起身,拍拍灰,趕緊讓下人給他打水洗漱。
這兒他剛收拾好,那邊他爹卿元禮一隻腳就跨進了院子。
“阿塵。”卿元禮背着雙手,表情嚴肅,看樣子像是來找卿塵算賬的。
卿塵一看,心一沉,感覺自己要完蛋。
“爹。”卿塵心虛的開口,喊了卿元禮一聲,然後站在原地默默地等着挨揍。
然而,這次他好像感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