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遊歷天下,洛陽舊人幾度聞。上

第六章 遊歷天下,洛陽舊人幾度聞。上

洛口,單雄信營帳,單雄信喝的有些迷糊。當年拋家舍業,加入瓦崗軍,不為封侯拜將,只為借瓦崗軍的勢力,誅殺李淵,報大哥無端被殺之仇。可恨李密斬殺翟讓,泄了瓦崗軍的心氣,報仇的願望估計很難實現了。

營帳門帘一掀,進來一位四十齣頭的中年人,醉眼惺忪的單雄信只看了一眼,酒意就醒了八分。只見來人明明站在營帳里,卻又感覺他不在這個營帳。

中年人有些傷感的說道:“雄信,十八年不見,別來無恙!”

單雄信臉色數變,一段久遠的記憶被喚醒:“你是楊狂?大哥當年帶到二賢庄的劍尊?”

中年人點頭:“我當年化名楊狂,遊歷天下,和你大哥單雄忠相交莫逆。奈何斯人已逝,做為生者的你卻不得安生!”

單雄信聽到大哥的名字,心中一酸,沉聲說道:“那你到底是誰?李淵無故殺我大哥,我和他不共戴天,只要我活着,必報此仇。”

楊曠一聲輕嘆,幽幽說道:“十八年前,我是晉王。你大哥出現在李淵必經之路,不是巧合。而是他曾經聽我說過各方勢力,想必他記在了心裏。605年,我克繼大統,和你大哥偶有書信往來,大業七年,我讓楊勇易容,代我掌御天下,只身前往修行界,也給你大哥去了書信,誰知待我歸來,你大哥卻鴻飛冥冥,惜哉!痛哉!”

單雄信震驚和痛苦交織,顫抖的說道:“你!是楊廣?大哥當時是去殺李淵的?是你害死了我大哥?”

楊曠點頭:“我對好幾人說過了,人間再無楊廣,我現在是修士楊曠。你要記不住,我會抹掉你這段記憶。我當年離開時告訴你大哥,若我大隋毀滅,代隋者必為李唐。我反覆強調不要去和李唐有任何瓜葛,你大哥以為截殺李淵就能制止大隋崩壞。可是天下大勢豈是一個人可以改變的?單雄忠啊單雄忠。你不負我,待他日,我踏足地府,召集忠良,讓你和我縱馬江湖,再創新朝錦繡!”

單雄信聽到楊曠說能去地府召回大哥,激動的渾身發抖,連忙單膝跪地:“如果你能從地府召回大哥,我單雄信誓死效忠。”

楊曠渾不在意:“我來見你,是因為你是雄忠的弟弟,不想你太過執着,我不點醒你,你必定死在李唐手中。還有,你瓦崗的這些兄弟,沒有你想像中的義薄雲天,凡事留點心吧。告辭!”

李密帥帳,李密坐卧不寧,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那個人可能回來了,心中大罵:“宇文化及你這個混賬,連個傀儡都看不住,好在張須陀還在我的手裏,如果能夠殺掉宇文化及,他應該不會太過苛責吧?”

“魏王!舊人楊曠來訪,別來無恙!”

話音剛落,帥帳中就出現一道人影,李密看都不看,迅速拜倒:“聖君蒞臨,李密心中歡喜,恭迎聖君重臨人間。”

楊曠聲音冷漠:“抬起頭來!本座看到一篇檄文,寫的真是文採風流,本座念給你聽聽!”

楊曠踱着步子,抑揚頓挫的念了出來:“自元氣肇辟,厥初生人,樹之帝王,以為司牧,是以羲農軒頊之後,堯舜禹湯之君,靡不祗畏上元,愛育黔首,乾乾終日,翼翼小心,馭朽索而同危,履春冰而是懼。故一物失所,若納隍而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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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夫有罪,遂下車而泣之。謙德軫於責躬,憂勞切於罪己。普天之下,率土之濱,蟠木距於流沙,瀚海窮於丹穴,莫不鼓腹擊壤,鑿井耕田,致之昇平,驅之仁壽。是以愛之如父母,敬之若神明,用能享國多年,祚延長世。未有暴虐臨人,克終天位者也。

隋氏往因周末,預奉綴衣,狐媚而圖聖寶,胠篋以取神器。及纘承負扆,狼虎其心,始曀明兩之暉,終干少陽之位。先皇大漸,侍疾禁中,遂為梟獍,便行鴆毒。禍深於莒仆,釁酷於商臣,天地難容,人神嗟憤!州吁安忍,閼伯日尋,劍閣所以懷凶,晉陽所以興亂,甸人為罄,淫刑斯逞。夫九族既睦,唐帝闡其欽明;百世本枝,文王表其光大。況復隳壞磐石,剿絕維城,唇亡齒寒,寧止虞虢?欲其長久,其可得乎!其罪一也。

禽獸之行,在於聚麀,人倫之體,別於內外。而蘭陵公主逼幸告終,誰謂敤首之賢,翻見齊襄之恥。逮於先皇嬪御,並進銀環;諸王子女,咸貯金屋。牝雞鳴於詰旦,雄雉恣其群飛,衵衣戲陳侯之朝,穹廬同冒頓之寢。爵賞之出,女謁遂成,公卿失儀,無復綱紀。其罪二也。

平章百姓,一日萬機,未曉求衣,昃晷不食。大禹不貴於尺璧,光武不隔於支體,以是憂勤,深慮幽枉。而荒湎於酒,俾晝作夜,式號且呼,甘嗜聲伎,常居窟室,每借糟丘。朝謁罕見其身,群臣希睹其面,斷決自此不行,敷奏於是停擁。中山千日之飲,酩酊無名;襄陽三雅之杯,留連詎比?又廣召良家,充選宮掖,潛為九市,親駕四驢,自比商人,見要逆旅。殷辛之譴為小,漢靈之罪更輕,內外驚心,遐邇失望。其罪三也。

上棟下宇,着在《易》爻;茅茨采椽,陳諸史籍。聖人本意,惟避風雨,詎待朱玉之華,寧須綈錦之麗!故璿室崇構,商辛以之滅亡;阿房崛起,二世是以傾覆。而不遵古典,不念前章,廣立池台,多營宮觀,金鋪玉樓,青瑣丹墀,蔽虧日月,隔閡寒暑。窮生人之筋力,罄天下之資財,使鬼尚難為之,勞人固其不可。其罪四也。

公田所徹,不過十畝;人力所供,才止三日。是以輕徭薄賦,不奪農時,寧積於人,無藏於府。而科稅繁猥,不知紀極;猛火屢燒,漏卮難滿。頭會箕斂,逆折十年之租;杼軸其空,日損千金之費。父母不保其赤子,夫妻相棄於匡床。萬戶則城郭空虛,千里則煙火斷滅。西蜀王孫之室,翻同原憲之貧;東海糜竺之家,俄成鄧通之鬼。其罪五也。

古先哲王,卜征巡狩,唐虞五載,周則一紀。本欲親問疾苦,觀省風謠,乃復廣積薪芻,多備饔餼。年年曆覽,處處登臨,從臣疲弊,供頓辛苦。飄風凍雨,聊竊比於先驅;車轍馬跡,遂周行於天下。秦皇之心未已,周穆之意難窮。宴西母而歌雲,浮東海而觀日。家苦納秸之勤,人阻來蘇之望。且夫天下有道,守在海外,夷不亂華,在德非險。長城之役,戰國所為,乃是狙詐之風,非關稽古之法。而追蹤秦代,板築更興,襲其基墟,延袤萬里,屍骸蔽野,血流成河,積怨滿于山川,號哭動於天地。其罪六也。

遼水之東,朝鮮之地,《禹貢》以為荒服,周王棄而不臣,示以羈縻,達其聲教,苟欲愛人,非求拓土。又強弩末矢,理無穿於魯縞;衝風餘力,詎能動於鴻毛?石田得而無堪,雞肋啖而何用?而恃眾怙力,強兵黷武,惟在并吞,不思長策。夫兵,猶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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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戢,將自焚,遂令億兆夷人,只輪莫返。夫差喪國,實為黃池之盟;苻堅滅身,良由壽春之役。欲捕鳴蟬於前,不知挾彈在後。復矢相顧,髽而成行,義夫切齒,壯士扼腕。其罪七也。

直言啟沃,王臣匪躬,惟木從繩,若金須礪。唐堯建鼓,思聞獻替之言;夏禹懸鞀,時聽箴規之美。而愎諫違卜,蠹賢嫉能,直士正人,皆由屠害。左僕射、齊國公高穎,上柱國、宋國公賀若弼,或文昌上相,或細柳功臣,暫吐良藥之言,翻加屬鏤之賜。龍逢無罪,便遭夏癸之誅;王子何辜?濫被商辛之戮。遂令君子結舌,賢人緘口。指白日而比盛,射蒼天而敢欺,不悟國之將亡,不知死之將至。其罪八也。

設官分職,貴在銓衡;察獄問刑,無聞販鬻。而錢神起論,銅臭為公,梁冀受黃金之蛇,孟佗薦蒲萄之酒。遂使彝倫攸篸,政以賄成,君子在野,小人在位。積薪居上,同汲黯之言;囊錢不如,傷趙1之賦。其罪九也。

宣尼有言,無信不立,用命賞祖,義豈食言?自昏主嗣位,每歲行幸,南北巡狩,東西征伐。至如浩亹陪蹕,東都守固,閿鄉野戰,雁門解圍。自外征夫,不可勝紀。既立功勛,須酬官爵。而志懷翻覆,言行浮詭,危急則勛賞懸授,克定則絲綸不行,異商鞅之頒金,同項王之刓印。芳餌之下,必有懸魚,惜其重賞,求人死力,走丸逆坡,匹此非難。凡百驍雄,誰不仇怨。至於匹夫蕞爾,宿諾不虧,既在乘輿,二三其德。其罪十也。

若隋代官人,同吠堯之犬,尚荷王莽之恩,仍懷蒯聵之祿。審配死於袁氏,不如張郃歸曹;范增困於項王,未若陳平從漢。魏公推以赤心,當加好爵,擇木而處,令不自疑。脫猛虎猶豫,舟中敵國,夙沙之人共縛其主,彭寵之仆自殺其君,高官上賞,即以相授。如暗於成事,守迷不反,崑山縱火,玉石俱焚,爾等噬臍,悔將何及!黃河帶地,明余旦旦之言;皎日麗天,知我勤勤之意。佈告海內,咸使聞知。”

奇特的韻律在帥帳里迴響,李密下意識的站了起來,一時間心潮澎湃,彷彿前隋聖君當面,他都敢持劍斬殺!旋即看到似笑非笑的楊曠,頓覺遍體生寒,警訊大起。

連忙五體投地重重頓首:“李密有負聖君,願憑聖君發落!”

楊曠聲音冰寒:“這篇檄文好強的煽動力,好文采,此檄文定可流傳後世。李密,本座自問對你還算寬厚,下旨許你承襲父爵,也不圖你與國同休。你先唆使楊玄感叛亂,而後圍殺張須陀,攻佔大隋第一糧倉邀名,積極攻佔我大隋州縣。大隋之所以迅速敗亡,你難辭其咎。”

李密百口莫辯,只是不斷叩頭!

楊曠平靜了一下心緒,聲音還是冷漠不已:“念在你沒有真的殺了張須陀,大隋之亡真正的罪魁禍首不是你,本座不殺你。你和本座的約定就此作廢,而後你好自為之!張須陀本座帶走了。你也沒有幾年好活了,就看你後面的人能否保得住你!”

看着空無一人的帥帳,李密心思急轉,聖君沒有誅殺自己是預料中的事情。畢竟他沒有把事情做絕。

自己沒有幾年好活了?什麼意思?山東貴族是什麼貨色,他比誰都清楚。

李密看到聖君以後,才真正的後悔,自己的選擇,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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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聖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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