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如此說來,當初皇室血案果然是你一手策劃的。”袁成再次質問齊越,不愧是最年輕的大理寺卿,他很快便想到了當年的血案,當年齊越對外宣稱婚禮被赫明亂賊破壞,造成皇族幾乎全滅的慘案,現在,他是赫明國皇族的身份暴露,要在這麼多老狐狸跟前證明他與當年的事情沒有關係,顯然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姒月嘆了口氣,到了最麻煩的地方了。她當時假借昏迷,近一年沒有出現,至少在朝臣們看來,小殿下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不過還好,他們還有一個幫手……
“本宮可以證明,當年的事情並不是攝政王所為。”姒星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姒月的方向,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王妃如何證明?您與淳南王乃結髮夫妻,今日若他有事,您自然也脫不開干係。”袁成言下之意,便是說姒星有庇護之嫌。
按理來說,姒星是皇室公主,又是當年血案的見證者,不會有人不信她才是,畢竟當年就是她出面替齊越安撫住了群臣,但今時不同往日,這些年齊越仗着五公主駙馬和攝政王的名義,幾乎把持了整個朝局,加上他武將出身,用得得心應手的還是武將,文臣在知月的地位大不如前,若不是有宋瑞安頂着,那些憑科考出身的文臣,早沒了一席之地。
袁成是大理寺卿,年少即出任要職,對齊越重武抑文的態度不滿多時,連帶着對姒星也沒有多少好感。
姒月沒有說話,既然決定要讓姒星出來單挑起朝局一角,她遲早也要面對朝臣們的毒言辣語,今日剛巧可以作為試煉。
“讓一個清白的人自證清白,大理寺卿平日判案也是這樣的嗎?”姒星看他一眼,她往常幫齊越做些事情,跟袁成也有些來往,是個難纏的角色,他原本對齊越久成見頗深,現在知道他的身份,只怕更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拉他下來的機會。
想到這裏,她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姒月和齊越二人,從姒月醒過來開始,他倆一直親密無間,雖然在朝臣們看來,姒月的做法是為了控制住齊越所做的犧牲,畢竟姒月給他們的指令,都是制衡齊越和他部下的良策。
但她離他們更近,姒月做很多事也並不避諱她,所以她一直覺得奇怪,明知道齊越是兇手但一直不解決他,反而看着他一步步手握大權,她當時以為是姒月愛上了齊越的臉,但不願讓知月落盡外姓手裏,可這些年她看着姒月一步步走過來,卻覺得她不是這樣膚淺的人,除非……
他們從始至終,都是相熟的舊友。
姒星猛地看向姒月,姒月正端着茶杯喝茶,站在她身側的齊越也坐了下來,兩人悠然自得,似乎眼前的亂局不足以令他們擔心,只是專門為她準備的一場入局考試,若她今日不能讓齊越全身而退,他們也另有辦法。
她不敢深想,事情既然能發展到今天這個局面,說明他們倆身後的勢力早已糾纏成一張牢固的盾牌,她只想在知月有一席不需要依附任何人的自由之地,並不想再摻和進別的。
姒星扭頭看向袁成:“不過袁大人的疑慮本宮也能接受,本宮與王爺夫妻一體,替他說話難免令人生疑,但是換個角度想想,大人會幫助自己的滅族仇人說話嗎?”
姒星的話有些道理,不論她心裏如何恨姒驍他們,在外人看來,五公主是溫良和善的,更沒有反幫外族人的理由,袁成一時語塞,但依舊沒有輕易放過姒星:“尋常人自然不會幫自己的滅族仇人,可淳南王他敵國皇子的身份直到今日才暴露,可見其狡詐,旁人沒發現還情有可原,但五公主您作為齊越的枕邊人,這三年來也一直蒙在鼓裏?”
袁成的話把矛頭再次指向姒星,她與齊越關係匪淺,若她這麼多年都沒有發現齊越的身份,說明齊越與她並不親厚,她的作證就變得虛偽,但若她早就知道齊越的身份而沒有任何舉措,說明她其心不良,與齊越無異。
這兩個選擇,無論選哪個對她都是不利的。
姒星的手心已微微出汗,她的確是在來的路上才從千刃那裏知道齊越的身份,三年多來,齊越雖然把她當手中的棋子,卻並不把她當成心腹,除了跟知月朝局有關的一些事情讓她去辦外,其他的,比如說軍政要事、外交接待,她根本沒有參與的機會,不過作為他的王妃出去露個臉便罷。
袁成看出了姒星的不安,笑了一笑,開口說道:“五公主不用勉強,畢竟淳南王本人在這裏,也沒有硬拉着您一個局外人要說法的理兒。”
顯然,袁成在給姒星台階,畢竟他是皇黨,姒月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不過只用幾句話便試出了齊越與姒星的關係名存實亡,果然不簡單,姒月頗為讚賞地看了一眼袁成,又看向姒星,如今已經沒有必要讓她繼續下去了,雖然齊越的危機沒有解除,不過今天叫姒星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她若想在朝中佔得一席之地,至少要在重臣面前表明她是中立的。
朝中大臣知道她與姒月自皇室出意外后便不和,而剛才袁成問姒星與齊越的關係時,姒星的反應很好的向在場的大臣證明了:她與齊越之間,不過是虛有其名。
但還不等姒月出來解姒星之困,兵部尚書寧思逸先開了口,卻是對齊越說道:“淳南王既然不是知月國人,將旗還是由殿下保管比較妥當。”
“寧大人看問題果然一針見血。”齊越看向寧思逸,臉上倒沒有不悅之色。
齊越十五歲在軍中展露頭角,成為姒晟的副將,一年之後,又憑藉與赫明國三場連勝的戰爭震驚朝野,成為知月國史上最年輕的靠軍功獲得封賜的將士,從此,他在軍中的地位幾乎可以蓋過皇四子姒晟,邊境數十萬將士唯他馬首是瞻。
與此同時,姒晟向皇帝提議,將將旗交予齊越。
姒驍一直以仁厚之名享譽全國,同時也相當多疑,他繼位皇帝之時已經四十八歲,而被立為太子的皇長子姒昊在朝臣之中也頗具賢名,雖然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但對於剛剛坐上帝位的姒驍來說,這已經挑戰到了他皇帝的威嚴。
昭陽二年,姒晟出生,隨之而來的是赫明國與知月國邊境之戰的停火,他視姒晟為祥瑞的象徵,賜予可以調動全軍的將旗,表面上他視姒晟為和平之子,實際上是為了分散姒昊背後的朝臣勢力,姒晟不過是皇帝抑制太子的一顆棋子,因為從一開始,姒驍就沒打算更換儲君。
姒晟看得清楚,所以他厭惡朝中有關儲君的爭議,這是姒月得以幫齊越獲得將旗的契機之一。
而契機之二,是姒晟對姒月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