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要開酒坊
前面說到同慶日有宮裏的管事找娟夫人院裏老媽媽,想求買個當日攤上酒水的釀酒方子。
娟夫人近幾日心裏老在想這個事,她自己是很願意把方子拿去換點錢的。但前任江舒珧也告誡過她,此方只是用來讓她平日釀酒,給家裏人喝,不可外傳。本來擺攤賣酒就已經違背了當初江舒珧的告誡了,這次要是賣出去,更是有違初心。況且大姑娘是皇帝親封的縣主,經常要往宮裏去,如果賣出去,大姑娘遲早要知道。
於是思來想去,娟夫人就來了江舒珧院子。
江舒珧正在跟蔓泥學打絡子,聽到娟夫人來了都覺得奇怪。平常不往來的人突然造訪,怕是有什麼事。
露茜給娟夫人倒了茶,江舒珧放下手中的絡子笑着相迎。
“娟小娘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院裏,露茜,把新做的玉米麵包給小娘嘗嘗。”沒事的時候江舒珧就在院子裏研究吃食,這玉米麵包就是照着現代的樣子做的。
“不用不用,姑娘的茶水就很好。”娟夫人一邊推辭,一邊向江舒珧用眼神示意露茜和蔓泥。
“想來小娘是有要事,沒事嘗嘗這麵包,熱乎的呢。蔓泥露茜都是身邊人,小娘邊吃邊說。”
娟夫人見她這樣,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立馬放下茶盞,跪下去俯身行了個大禮。
“姑娘贈妾酒方本就是大恩大德,讓妾在這相邸有一席之地。然而妾卻不顧姑娘恩德,一時財迷將酒拿來售賣,實在有錯,望請姑娘饒恕。”
江舒珧見這樣的陣仗還是剛復活的時候,於是趕緊把娟夫人拉起來。
“小娘有話好好說,何必這樣折煞我。你也知我以前的事情全然忘記,不如好好說道,再來定論。”
娟夫人見自家大姑娘如此識大體,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當初江舒珧給她酒方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娟夫人本籍雲滇人,因着家裏實在窮的沒法兒,只能將娟夫人賣給人牙子,換口飯吃。本意想着或許能去達官貴人家裏為奴婢,誰成想牙婆見娟夫人有幾分姿色,竟想要將她賣到見不得人的地界兒去。娟夫人不從,他們便折磨她,讓她聽話。於是娟夫人假意順從,在去往花柳地的路上,拼盡全力逃了出來。又正巧碰上當年還是巡撫的江文舟,這才被帶進江家,成了小妾。那之後娟夫人的家人雖然知道她成了巡撫的妾室,卻並未生出攀附之心。只是上門來千恩萬謝了一回,還帶了些土特產。江夫人見她娘家實在窮困,便賞了些銀錢舊衣,讓他們回去買地養家。從那以後,娟夫人便沒主動見過她娘家人。
世人都道江夫人能忍大度,江文舟有位賢妻。
“姑娘不知,妾娘家實在窮的揭不開鍋,只能賣掉妾換錢買糧養活弟弟妹妹。如果不是主君和大娘子心慈,妾怕現在已經是殘破之身……”
江舒珧見她說的真切,又讓露茜勸她進了一杯茶水。
娟夫人繼續說道:
“姑娘當時給妾酒方就是看中妾釀酒有所長,能為這相邸做事,不至於被下人們多嘴。姑娘千叮萬囑此方不可外傳,妾卻動了歪門心思,竟想着將這酒方賣到宮裏去……”
娟夫人的釀酒技術江舒珧是知道的,擱現代也稱得上是醬香型。不過在這個什麼都不發達的古代,超前的技術難免會引來他人覬覦,前任江舒珧說不讓外傳,怕也是有些擔憂生出禍端。
江舒珧略一沉思,娟夫人以為她心生怒氣,想着又要跪。
江舒珧真是心生無語,怎麼古代人就是喜歡跪來跪去的,讓這麼個二十七八的姐姐在自己面前跪着多難為情。
露茜眼尖一把拉住要跪的娟夫人,江舒珧說道:
“小娘說的這事哪就不好解決了,不就是賣方子嗎,多大點事。”
娟夫人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江舒珧。
“賣是可以賣的,不過……”
“不過什麼?”娟夫人有些急切。
“不過嘛,咱們不賣方子,咱們賣酒。”
江舒珧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抿着。
“啊呀,這,這,妾只是趁着同慶日有個攤子,但說起賣酒,妾實在沒有別的門路啊。”
“你沒有,但我們可以去創造啊。這樣吧,咱們去夫人處商量商量,正經要行商,還是得家大人拿主意。”
江舒珧收拾了下自己,便帶着娟夫人去江寧氏的院子。
此時江寧氏剛午睡起來,身邊的金媽媽正在給她按摩。江寧氏自生育后便時時頭風發作,每每睡眠起來都會頭暈。
江舒珧見狀,讓金媽媽退下,自己上前去給江寧氏按頭。
金媽媽則到一旁給兩人準備茶水。
按了半晌,手有些乏了,江寧氏也清醒了不少,抬手拍了拍江舒珧。
“好姑娘,難為你,手酸了吧。”
江舒珧笑嘻嘻的問:
“母親怎知是我來了。”
說著又趕忙遞了杯茶水。
“自己姑娘來了都不知道還當什麼娘。”說著看向娟夫人“你也來了,坐下喝杯茶吧。”
“說吧,有什麼事情勞我們縣主娘娘大駕。”
江舒珧聽江寧氏打趣自己,便拿了墊子挨江寧氏,坐下就開始撒嬌。
“母親~我就算是縣主,那您也是縣主的母親呀。”
“女兒這次找您是有一件小事情讓您出出主意。”
江寧氏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
“都快及笄了還這麼愛撒嬌,讓你娟小娘笑話。你這皮猴有潑天的主意,何時又輪得到找你母親。”
“哎呀,母親,你聽我說嘛。”
“這不是我以前給過娟小娘酒方嘛,娟小娘趁着這次同慶,就拿着釀好的酒去試了試水,結果連宮裏的大官斗誇讚,想買我的酒方呢。女兒想着,反正賣了酒方那我家的好方子不就天下皆知了嘛。於是想着乾脆自己開個酒坊賣酒算了,都是賺錢,幹嘛不做長久生意呢。”
“娟小娘的手藝再加女兒的酒方,釀出來的酒那可不全長汲的人都排隊買啊。只是……”
江寧氏見她欲言又止,便故意不接話茬,要聽她繼續說下去。
於是江舒珧扭扭捏捏的,聲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只是女兒跟娟小娘沒多少錢,想盤個鋪子也沒什麼門道,所以就來找母親商量了……”
江寧氏又好氣又好笑,合著這是因為沒錢才來找的自己,又抬頭轉頭看了下娟夫人。
“翠娟,你覺得如何?”
“妾和家人的命都是江家給的,無論主君夫人要妾做什麼,妾都萬死不辭。”得,又是跪着說的。
“起來吧,死不死的日後再說。”
江寧氏日日禮佛,聽不得這些生生死死的。
“我知道珧兒的意思,也明白你的苦楚。盤個鋪子開酒坊不是什麼難事,只是大相公在朝為官,你我又是女流,都不便拋頭露面。”
頓了頓又說道:
“你們可想過誰人能去做掌柜?且不說人手,他人品如何你們又如何得知?”
江舒珧想了想,心說不難。
“娟夫人院裏的老媽媽不是賣過酒么?她應當知道如何招攬,至於掌柜就讓江喜先暫代着,賬目什麼的,就讓他每日拿回家來給清小娘看,我跟娟小娘出技術就行。”
“你人都用了,進賬出賬也有人管,那這些人的工錢你如何算?有人參與又如何分紅?”江寧氏母家世代經商,從小便耳濡目染,說起來頭頭是道。
“不如這樣,我跟娟小娘是創始人,得拿分紅,母親出了錢應該分紅,清小娘管了賬務也理應分紅。我就做個大東家拿個三成,花錢的地兒不少,母親與小娘們各拿二成,至於還剩下的一成,則用於釀造新品和店內幫工的例錢。母親,你看如何?”
江寧氏見她有理有據,心中頗為滿意。笑着攬過江舒珧:
“母親拿一成就好,多出的你跟娟小娘商量着存入錢莊。做生意得留有後路,萬一有個意外,也有迴旋餘地。”
江舒珧樂的直拍手,娟小娘則有些不安。
本意她想着能賣點酒賺點小錢,給江舒瑾存點嫁妝錢,以後江季暾娶妻也有聘禮。誰能想到自己本來是認錯的,卻因此得了天大的好處。心下覺得大夫人跟大姑娘真是菩薩,自己的日子比在家裏簡直就是天堂。轉念又突然想起自己的家人,如果酒坊缺人幫工,弟弟妹妹們是否可以來幫忙?至少能賺點錢補貼家裏,再不濟也能學點本事安身立命。這麼想着,她實打實的跪了下來。
“妾多謝大夫人大姑娘再造之恩,妾有個不情之請。如果酒坊缺人,妾的弟弟妹妹們可否來酒坊幫忙,不需給他們太多工錢,能吃飽飯就好。”
江舒珧一看,這怎麼又跪下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