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就是想保護你 ◇
余燃你笨死了!
余燃在第二天黎明微白的時候就醒了過來。
早晨的空氣仍帶着些許淺淡的涼意,他起身神清氣爽地打開窗,從窗外吹入的涼風衝散了房間內沉悶的濁氣。
自從搬出老宅后他一直睡得不安穩,本以為昨晚生病發燒肯定得輾轉難眠,卻沒想到睡得異常安穩,夢裏全都是黏着他要親親抱抱舉高高的小白兔,還都長得跟何晚山一個樣。
余燃站在窗前吹了會兒涼風,回味起昨晚的夢心情那叫一個美滋滋。
他身體底子好,吃了葯一覺睡醒感冒的癥狀已經消退得差不多,除了還有點鼻塞頭痛之外又是生龍活虎街頭一霸。倒是何晚山昨晚睡覺的時候一直哼唧,好像是做了噩夢,滿臉委屈害怕地往他懷裏鑽。
余燃心滿意足地回憶了一下昨晚暖香溫玉抱滿懷的銷魂觸感,然後決定狠狠地隱瞞下昨晚發生的事。
他才不傻,好不容易才用一個八百里加急買到手的定製款水晶球把人哄好,他才不會二進宮再招惹何晚山一回。就算這次真是何晚山主動投懷送抱的,他也得閉緊嘴巴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余燃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時間尚早,何晚山躺在他的床上睡得正香,軟綿綿的樣子就像一團熱氣騰騰的棉花糖。
余燃放輕腳步出了房門,洗漱完后決定去外頭買點早飯回來。
/
那一天黎明微曦,何晚山久違地陷入了一個真實到幾乎要與現實交疊的夢境。
夢裏冰涼的海風像是撲面而來的擁抱,萬里無雲的蔚藍青空,碧藍澄澈的微漾海潮,兩種截然不同的藍色在靠近地平線的地方相交重疊,就這麼模糊了天與海的邊際。
他看見自己站在海邊的沙灘上,腳下是柔軟的沙礫,凜冬刺骨的寒風呲呲吹過,他抬起頭,漫無邊際的藍色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小點,那是一個人單薄的背影。
余燃一個人站在那裏。
早已把天地淹沒的明亮蔚藍之中,那麼寂寥的背影。
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而是更加成熟,更加穩重。
明明他從未見過,夢中初遇卻恍如隔世重逢。
余燃穿着端正的警服,胸前佩戴着胸章警號,胸前那串熟悉的數字本該在十餘年前隨着他父親的殉職塵封,如今卻在余燃的胸口熠熠生輝,恍若重生。
他沒有戴帽子,稍長的髮絲在風中微微凌亂,望着他溫柔微笑,像是一隻即將隨海風逝去的黑色大鳥。
“余燃——”他開口大聲地呼喚着對方,但驀然洶湧的海潮卻輕而易舉地把他的聲音吞沒。
他急切地沖向前,粗糲的白沙颳得他腳心劇痛,可他什麼都顧不上了。
直覺告訴他有什麼東西已經來不及了,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即將在他面前逝去。他在短短的幾秒里追悔莫及痛到肝腸寸斷,被寒風吹痛的眼裏佈滿了狼狽的淚水。
“砰——”大概是子彈出膛擊穿空氣的聲音。
像是下了一場淅瀝的血雨。
余燃在他面前倒下,一枚子彈穿透了他的後頸,噴涌的鮮血淅瀝落下。
他的身旁,一束新採的山茶倒在血泊里,像是送給誰的見面禮。
余燃睜着眼躺在地上,瞳孔已然失焦,嘴裏卻還在喃喃自語着誰的姓名。
“晚山。”
何晚山猛地醒了過來,眼尾潮濕,臉上沾滿了狼狽的淚水。
房間裏沒有開燈,窗帘半攏着遮住光線,黎明時分的空氣稀薄得像是要褪色。
睡在他身邊的余燃已經不見了,被子胡亂堆着,也不知道離開了多久。
何晚山的心在這一刻瞬間揪緊,也不知道是什麼驅使着他出了卧室,他踉蹌着推開房門,恰好撞上買完早餐回來的余燃。
“余燃……”
何晚山嘶啞着聲音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原本緊緊揪着的心突然鬆開,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如釋重負的表情,甚至不記得自己剛才做了什麼樣的夢。
他只是覺得好難過,又很慶幸。
“晚山?你怎麼……”前腳還美滋滋地拎着早餐進門的余燃登時慌了,急急忙忙把早餐往桌上一丟,湊上來問東問西,“你怎麼哭了?哪裏磕着碰着了?”
還是他昨晚又趁機貼貼的事被發現了?
“我沒事。”何晚山搖了搖頭。
但余燃卻固執地按着他的肩膀低頭看他,一瞬間撲面而來溫暖的體溫將他包裹,熱烈的陽光沾染山茶的香氣——他們靠的實在是太近了,近到他能把余燃臉上的每一寸細微盡收眼底。
何晚山下意識地抬起頭,北京早晨的日光里,余燃認真地低頭注視着他,屬於年輕男孩的滾熱和成年男人的沉穩瞬息參半,乾淨落拓的五官在兩種的糾纏中隱約透出某種神秘的曖昧。
“我沒事,就是做了一個噩夢而已。”何晚山不自然地挪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