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挨餓的第七天
在祖庭外面,是連綿不絕的漆黑山川。
巨木參天,古樹環合,茂密的枝葉完全遮蔽了陽光,越往深處走,就越發地黑暗,巨大的樹根起起伏伏宛若微縮的山脈,泥沼一樣濕軟厚實的青苔上生長着透明發光的不知名菌類。
多腳的甲蟲在菌毯上窸窣穿行。
黑暗而潮濕的環境會讓絕大多數人感覺到不適應,而對於喜陰厭陽的燕遙知而言,走在漆黑森林裏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棺材裏一樣,但又沒有棺材裏的束縛感——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那口棺材躺起來其實還蠻舒服的。
他曾有個朋友將冬天的被窩比作母親的子宮,假如不是被一口氣關在棺材裏數萬年的話,燕遙知或許也很願意放下他還是人類時所建立起來的觀念,對那口奇奇怪怪的棺材叫一聲媽媽。
兩人一屍從祖庭出來已經走了十天,依舊沒有完全穿過圍繞祖庭的黑林。
扶翼一馬當先地在巨木的枝丫上輕巧穿梭,時不時停下來側耳傾聽風聲:“前面有個水潭。”
“太好了。”若木氣喘吁吁地說道,“麻煩你再觀察一下周邊有沒有野獸,我走不動了。”、
扶翼指着他笑:“如果你真的一個人跑出來,嘖嘖。”
“我知道我之前的想法很不切實際了!你能不能別總掛最邊上說啊!不揭人老底你會死嗎?”
他的背簍早就到了燕遙知背上,柔弱少動的祭司在進入黑林的第一天就因為經受不住運動量而變成一條死魚,不過經歷了這幾天的跋涉,他的體能也增強不少。
只可惜還是手無縛雞之力。
迅疾的風聲從若木耳邊劃過,一道白光連閃,燕遙知從他身後走出,蒼白的手裏抓着條鱗片深綠的長蛇。
若木一手拄拐,一手舉着火把,見到綠蛇時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這是從哪裏躥出來的?”
燕遙知掐着蛇的七寸:“一直跟在你後頭,也許是好奇?”
扶翼和他一前一後,把若木牢牢護在中間,這條小綠蛇鑽在青苔裏頭,已經跟了若木一路,大概是在尋找比較好下口的位置,卻不知自己早已落入更加兇猛的捕食者的眼中。
出於好奇,燕遙知沒有在發現小蛇的第一時間把它逮起來送走,而是默默觀察着,直到若木停下腳步,小綠蛇盤起身子猛地躍出的時候,才伸手迅速地將其抓住。
小綠蛇被抓,自然下意識就扭頭啃在燕遙知手上,毒牙里分泌出濃稠泛黃的毒液,然後兩顆牙齊齊綳斷。
若木見那蛇滿嘴是血,卻不擔心,反而露出看了好戲的表情:“燕,你覺醒的天賦不會和黑山部落那邊的人一樣,可以把自己的皮膚變成石頭吧?”
類似的情景在這幾天裏已經出現過許多次,第一回見的時候若木還會擔心一下,而在燕遙知綳斷了所有敢於對他上嘴的野獸的牙之後,若木就只剩下滿心麻木,還有珍惜藥材自動送上門來的喜悅之情。
燕遙知把已經斷氣的小蛇丟進背簍,手上的毒液黏糊糊的。
“奇怪。”他盯着手背。
若木疑惑:“怎麼了?”
蛇毒幹得很快,貼在他手背上變成一片透明的膜。
燕遙知將膜揭下來:“有點癢。”
他把手伸在眼前仔細端詳。
自他蘇醒之後,就沒有什麼東西能突破過這一身堅皮的防禦,他從前也沾過其他種類的蛇毒,甚至是異獸的毒素,都沒有對自身造成過任何的傷害。
但這條不起眼的小蛇的毒液卻叫燕遙知的手背上泛起一陣細密的癢意,雖然不是很明顯,但的的確確是存在着的。
若木眉頭一皺:“快用驅蛇葯擦一擦,別是毒滲進去了。”
燕遙知甩甩手:“沒事。”
他只是覺得新奇而已,這麼點毒素遠遠達不到能要他命的程度。
幾人再度往前,走到扶翼剛剛發現的那個水潭旁邊,若木第一件事就是把岸上的青苔掃開一塊空地,然後撿了石頭,拿出背簍里的木柴,圍出一個小火堆。
“柴不夠用了啊。”若木擔心地說道。
扶翼從樹上跳下來:“黑林里可沒地方給你找乾柴,早讓你省着點用的。”
她用箭筒墊着坐下:“我剛剛觀察過了,水很平靜,周遭只有兩頭花斑獸,剩下的都是些小傢伙,暫時還算安全。”
“水裏會不會有什麼東西?”若木刻意把火堆堆在了離水潭稍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