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陰差陽錯
夜深了。
本該五彩斑斕的城市，如今只剩下了幾盞孤燈，黑暗覆蓋著鋼鐵森林，淡淡的月光中似是充斥着妖異的血色，黑風怒號，屍吼遍地，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這座城市發生的浩劫。
“呃啊啊啊！嗚呃呃呃！”
一片漆黑中，一連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驚醒了方逸天，最初的心悸過去后，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後偷偷瞄向窗外。
濃黑之中，僅存的稀薄月光映出了幾個踉踉蹌蹌的黑影，瘮人的屍吼聲幽幽地傳來，令它們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
方逸天又回想起了之前的遭遇，不禁打了個寒顫，趕緊收回了目光，打算就這麼等着那些鬼影離開。
白天他找到了一輛越野車，又重新搜颳了一些資源，當時他見天黑了便放棄了出城的想法，現在看來他的決定是正確的。
“呃呃呃呃——”“啊啊啊啊！”
在心神不寧中，幾十秒的時間非常漫長，待到如坐針砭地度過之後，方逸天鬆了一口氣，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就要再次睡去。
但他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一抹白亮。
“那是……”震驚讓他睡意全無，用力揉了揉眼睛后，他定睛一看。
那抹白亮是一家便利店的燈光，在這黑夜之中彷彿沙灘上的大珍珠，顯眼而又稀奇。
燈光下，一個黑影蠕動着，雖說在方逸天的視角中，那黑影和剛剛的喪屍極其相似，但高頻率的蠕動終究暴露了二者的不同。
看到這一幕，方逸天心中頓生好奇，他掏出望遠鏡，看向了便利店內部。
那黑影從體型上來看應該是一個女孩子，本來的膚色可能是被污垢弄髒了，身上的衣服好像也是烏漆嘛黑的，所以遠遠看去就只是一個黑影。此刻她正在狼吞虎咽着，顯然餓了許久。
也正因為如此，她並沒有注意到外面的喪屍群，即使屍吼聲並不算小。
再這麼下去，她遲早會死的。
一想到接下來將會發生的血肉橫飛的場景，方逸天的心就不禁揪了起來，很自然地便浮現出了救人的想法。
不過，被喪屍追殺的經歷又一次侵蝕進了他的腦海，他的理性告訴他，救人基本上是送死，不要多管閑事。
閉了閉眼睛，重新坐回座位上，方逸天用毯子蒙住自己的頭，打算就這麼在這個封閉空間中度過這段時間。
但與此同時，心中開始有一個聲音不受控制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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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有個女孩？她怎麼大晚上找吃的？不知道危險么？她才幾歲啊？還在上學吧？應該和洛姬一樣大吧？不救她，她會就這麼死了嗎？會吧？救嗎？為什麼要救？怎麼救？
心中止不住地出現各種疑問，其中甚至還夾雜了家人的影子，這些疑問令方逸天腦中一團亂，思緒竟短暫地放空了。
但沒過多久，外界嘈雜了起來，有嘶吼的聲音，有求救的聲音，有貨架倒地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噪聲讓方逸天緩了過來，他先是一怔，隨後慢慢拉開了毯子，重新將目光投向便利店。
此時的便利店內，貨架已經倒了一片，從雜亂的商品堆里，可以隱隱約約聽到絲絲的哭聲。
這一幕，讓方逸天的內心重新開始掙扎，他緊握着方向盤，不知該怎麼辦。
但——不知是剛睡醒還很迷糊，還是先前腦子一團亂麻的緣故，方逸天的理性終究敗下陣來，他遵循了心底的衝動，鬼使神差地就發動了車子。
“操！”反應過來后，方逸天罵了一聲，但此時他已經將車開到了便利店門口，心情急躁的他於是便破罐子破摔，把頭探出車窗喊道：“快上來！”
那個女孩先是被嚇到了，貌似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在原地呆愣了一瞬后，眼眸突地明亮，隨即立刻扒開身上的物品，從商品堆里跌跌撞撞地朝着他跑過來，然後拼了命地想打開車門。
不過，不知是手太滑還是很慌亂的緣故，她一時間愣是打不開。
外面的屍吼聲持續不斷地催命般地傳來，在這種情況下，方逸天可不會傻傻地拖下去，他直接下車幫女孩打開車門，然後一把抱起，也沒功夫去考慮姿勢問題，便將她丟了進去，順便還條件反射地將她往裏面踹了一點。
“你給我進去你！”
“砰！”
關上車門后，他一秒鐘都不敢耽擱，快速地重新回到駕駛座，趕在喪屍上車前將門給關了起來。
“嗚啊啊啊啊！”“呃啊啊啊啊！”
很快，車窗上便印滿了恐怖的大臉，白色的划痕在帶着血色的牙齒下不斷生成，刺耳的屍吼聲彷彿充斥着全世界，快要化成實質般地衝擊着方逸天的精神。
而那個女孩更不用說，一抬頭看見眼前的恐怖片場景后便徹底暈了過去。
情況越來越緊急，方逸天的額頭刷刷地往下冒着汗水，臉龐因心驚而輕微扭曲。他不斷踩着油門，汽車發動機的聲音震耳欲聾地回蕩着，但無奈被吸引過來的喪屍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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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多，車子好半天才移動了幾米。
“發動發動發動發動給老子發動！”在這種持續的極度的精神壓迫下，方逸天不知何時失去了冷靜，表情徹底猙獰，歇斯底里地吼着，雙手還在不斷捶打方向盤。
而他的額頭上，一道醒目的銀紋慢慢顯現，在慘白的月光下竟顯得有些妖異。
方逸天的感知之中，屍吼聲彷彿越來越近，危險的感覺越來越深重，心情越來越焦慮越來越絕望。
“我操*媽！”終於，髒話脫口，方逸天癲狂地將憤怒和恐懼發泄給了方向盤。
但就在這時，屍群終於出現了一個豁口，越野車終於衝破屍海，咆哮着沖了出去。
“砰！”由於反應不及，越野車撞上了一面牆，巨大的慣性讓方逸天的頭重重地砸在了擋風玻璃上。
但即使如此，強大的求生慾望卻讓方逸天沒有瞬間暈過去，他圓睜着眼控制方向盤，在劇烈的喘息聲和視野里的一片血色中，七拐八繞地擺脫了喪屍群。
沿途中，已經迷糊的方逸天耳邊回蕩着屍吼聲和“咯吱”“咔咔”的聲音，這讓他似解氣般的想到：
碾死不少吧？
……
眼前一片黑暗，方逸天感覺自己好像在一艘船上，搖搖晃晃地，讓他感覺一陣噁心。
但其實，此刻的他正扶着方向盤，讓車在城市的街道中悠悠行駛，彷彿在專心自駕游一般。
但他的瞳孔卻是渙散的。
“呵！”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驚醒，看見眼前景物不停變換，條件反射地猛踩剎車，讓車子停了下來。
他有氣無力地揉了揉太陽穴，將腦子剩餘的脹痛和迷濛緩解了一些后，便開始觀察周圍。
沒過多久，後視鏡中的女孩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個女孩依舊昏睡在後座上，昏暗的燈光下，方逸天發現她身上有許多黑色的血痂，整個人的衣着已經不止是衣衫襤褸，而是衣不蔽體了，天知道她都經歷了什麼。
看到這一幕，方逸天突地醒悟過來，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特么……”方逸天無力地癱在了座椅上，都沒心力吐槽自己的愚蠢了。
一陣心煩意亂后，或許是處境安全了，神經放鬆了，困意竟漸漸湧上了方逸天的腦中。
經理過一番劫後餘生的方逸天也沒有心情去想其他事情，乾脆將毯子重新蓋在身上，便順着身心的疲勞重新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