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段重柯誤入小庭院 蠱祈手悍對老病翁

17章段重柯誤入小庭院 蠱祈手悍對老病翁

段重柯以為殺雞可以儆猴,不成想眼前這個後生,偏偏吃軟不吃硬,他也不是真得想要嵇昀的性命,故而只是抬手虛晃一下,隨即哼道:

“老子向來深居淺出,若不是乾元門召開獻寶大會,也不會到此走這一遭,哼!沒有找到蛟麟神劍,卻誤打誤撞地遇上你這小子,既是九天教想要的人,我便可將你做質,想辦法換出我師父彭溪老祖。”

嵇昀滿心悲涼,本以為遇到高人,可以幫助自己尋訪周師叔,為師父報仇,哪裏想到對方卻是個陰狠毒辣的傢伙。段重柯曾在後山尋訪蛟鱗神劍,說不定師父太叔髦也是被他所害。灰心喪志之餘,回憶起長白山生活的時光,好不自在悠閑,此刻反覆遭劫,身不由己,嵇昀不禁眼中噙淚。

段重柯扯過一條藤蔓,綁住嵇昀的雙手,專挑險峻難行的密林穿行下山,嘴上謾罵不休,似是驅趕牲畜一般。

峰迴路轉,二人行至了正午,烈日焦灼。

不遠處是一條峽谷,谷口淌出一條清澈的溪流,溪旁山腳處赫然一戶農莊映入眼帘。

“姓段的,我要洗把臉、喝口水。”

嵇昀本來手足無力,走了這麼遠也已經口渴難耐,便大聲呼叫着要喝水。

“娘老子的。”

段重柯嘴上罵著,其實也乾渴得厲害,他引着嵇昀來到溪水邊上,溪水清澈涼爽,二人喝罷就坐在河灘上小憩。

段重柯喝了冷水更顯得肚子裏飢餓,回頭看了看百步外的小屋,眼珠提溜一轉,隨即起身自說自話。

“山泉甘甜,解得了口渴,卻安撫不了咱這九轉迴腸。”

料定木屋中住着尋常農戶,他便動了心思,猛拽一把藤蔓將嵇昀揪了起來,往小屋走去。

這是一個籬笆圍起來四四方方的庭院,院子北面一間木屋掛着竹簾,門前栽種一棵石榴樹,小院依山傍水、四下無鄰。

“有人在嗎?!”

小院靜靜悄悄,許久無人應答,段重柯邊喊着話邊大踏步走進屋內。

原來屋內空無一人,外屋陳設簡單,一張方桌,兩把竹椅,另有些零碎物件。

段重柯在四下轉了一遭,確定無人後,把嵇昀綁在承梁的柱子上。自己一屁股坐在竹椅上,咯咯怪笑起來。

嵇昀呆靠在立柱上,此時此刻,心境如沉谷底。

“嵇昀,咱倆好好商量個事?”

“有屁就放,別繞圈子。”

段重柯操着怪聲道:“你若不想死在九天教手裏,也不是沒有辦法。”

嵇昀回了個白眼,渾不作聲,他見識了段重柯的心狠手辣,加之太叔髦的死對他打擊甚大,所以此時求生的慾望已不怎麼強烈。

“江湖上的武林門派,被九天教控制的十之八九,你們海昏派也是其中之一,你問我認不認識你的掌門師叔,我今個還就告訴你,我親眼見過他,只可惜,他已經是連自己是誰都想不了的瘋子了。你們海昏派秘傳的朱垠秘籍不在他那兒,必在你師父那裏,可惜你師父死了,你好好回憶回憶,你要是肯將朱垠秘籍找來給我,我不但饒你性命,還可以將老祖煉的延年益壽丹贈給你...”

“你這個屁可真是夠臭的。”

嵇昀臉上帶着冷笑,心裏暗暗難過。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周師叔可是被九天教害得慘了...朱垠秘籍?師父為什麼從來沒和我說起過,也許因為師公確實偏愛周師叔,所以連朱垠神功的秘密也不曾告訴師父。”

段重柯上下打量着嵇昀,嘴邊不忍流下口水,隨手抹了一把,訕然道:“你要是存心與爺爺死磕到底,爺爺我也就不再眷佑你了,正好肚子餓尋不見吃的,不如就地取材,破開你的肚皮,割下一半肝出來,再用髮絲縫合傷口,一來壞不了你性命,二來我也口福得償。”

嵇昀聽着他湊近耳邊的獰笑聲,緊緊地把雙眼閉上。

段重柯逃出一把銀色小刀,在鞋底上反覆蹭了幾個來回,走近到身前扯開嵇昀的衣袍,在其小腹上伸手拍打了幾下,清聲音響脆。

“可惜了,可惜了。”

段重柯耍起小刀在嵇昀眼前弄影,嘴裏還不時地故意“唏噓”

嵇昀現在滿腦子都是三丐慘死的景象,想來自己很快就要與他們一般下場了。

“嗚吼——”

忽然,門外有笛聲傳來,聲音忽遠忽近,邪魅中流露悲傷之感,令人毛骨悚然。

“是誰?!”

段重柯聞聲一驚。

嵇昀二人隔着竹簾往外看去,但見一灰色人影,端坐在竹制小車上。

段重柯跨步到門前,掀開竹簾問道:“你...你是何方神聖?!”

眼前竹車上,坐的是一位面容枯槁、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黃不黃白不白的皮膚看起來約四十多歲,但頭髮已然斑駁,雙鬢更是雪白,乍一看倒像年過古稀的人。

他細面高額、束髮龍鬚,眼周溝壑縱橫,雙目深邃無物,面容慈祥中顯幾分威嚴,雖是活人但全無血色,貌似一具尚有鼻息的殭屍。

須臾,男子啟口道:“什麼人不打招呼就闖進別人家裏來?”

他嗓音爽脆,語調輕鬆,與其了無神採的樣貌極不相稱。

段重柯心內忐忑道:“從此人的笛聲中,不難辨出是個內力深厚的高手,我還是不要招惹...”當下拱手端敬道:“老先生,我和徒弟一直趕路,實在走得累了,擅闖貴府歇個腳,多有叨擾,我們這就走。”

嵇昀雖不識對方身份,但聽段重柯言語中多有敬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忙喊道:“大叔你別信他!我不是他徒弟,他是個奸惡的賊王八!”

“閉上嘴!你娘老子的!”

段重柯一面呵斥,一面七手八腳解了藤蔓,拽扯嵇昀出門。

“呼!”

段重柯腳步剛抬起,便覺頭頂一陣冷風拂過。

他急忙抽身躲避,向後閃開三步,抬頭向前看時,只見男子頷首低眉,嘴上正自吹奏着一管橫笛。

笛音所至,大至屋樑立柱,小至杯碗茶碟,竟不自覺得顫動起來。

段重柯在江湖中行走多年,見此情景,驚覺此人內力深不可測,心下油生怯意,不敢正面硬拼,右手一把擎住嵇昀后心,把身體微曲,足下生勁,咚的一聲,從窗戶翻了出去,原地打個滾拎起嵇昀便跑。

方才笛聲憂鬱婉轉,雖蘊含的內勁雄厚,卻無傷人之意。如今段重柯幾欲脫身,腦後笛音陡然促起高亢,嵇昀頓時感覺眼前繚亂、耳內激鳴,滿腔血似要沸開一般痛苦異常。

“高人饒命!饒命!”

段重柯把嵇昀推翻在地,然後朝着男子跪倒大呼饒命。

見段重柯被笛音震住,木車上的男子便緩緩放下竹笛。

“撞壞我的窗戶,就這麼走了?”

“我賠償,我十倍賠償給你...接着!”

話音一轉,段重柯連連磕頭之際,早一步從懷中扯出輪迴鞭,趁敵不備向前擊出,如霹靂閃電般,徑向男子的面額直劈下來。

男子端坐竹車上,身未動,車不移。右手持竹笛在頭前輕輕一擋,那雷霆之勁、霹靂之疾,即被輕鬆卸掉。

段重柯這一擊“庸醫殺人”,全憑出其不意,一擊未中勢頭便泄了大半。不待施出第二招,男子早橫笛在手。

“嗚——”

他慢吞吞吹出一個羽音,段重柯隨即感到身前風勢驟緊,急遞出一招“金針度人”,長鞭在半空如鋼刀遇利劍,發出“啪”地一聲巨響。

“啊!”

段重柯嚎啕一聲向後跌出數尺,砸倒院子的木籬,硬生生摔在地上。

他的胸口似壓了一座泰山,血凝氣滯,疼痛萬分,已然沒有了逃跑的力氣。

嵇昀呆立一旁,瞠目結舌,心想這區區笛音,竟然威力如斯,委實教人難以置信。

男子按下木笛,饒有氣憤的罵道:“我道你是哪路人,原來是彭溪老祖的不肖之徒!”

段重柯緊捂着胸口,探問道:“敢問尊駕是哪一派的前輩高人?”

男子啞然笑了笑,不作應答。

段重柯思索再三,卻不能識斷男子的武功出處,只嘆道:“今天撞上世外高人,我認栽了。”

男子瞥見嵇昀,眉角微顰,問道:“為什麼綁着這個小孩?”

段重柯不敢說謊,只得坦白實言。男子聽了講述,氣得用木笛在輪車上連敲三下。

“你師父若知道養了你這個囊子,不得羞死!”然後又自語道:“由着我年輕時的脾氣,早教你吹燈拔蠟了。好不好歹不歹的,看在靈瓏的面子上,還是應該留條小命...”

嵇昀道:“前輩,可是他殺害了三名丐幫弟子!”

“那三個人即便他不出手,也會死在九天教手裏...好了,以後休得做壞事,今天我抬手放你一馬,快滾吧。”

段重柯強撐着站起身,抱拳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今後姓段的祈神祝告,不知奉何名號?”

男子眉目輕顫,不急不緩地吐出十六字:“樂彼之園,其下維谷;渤海舊國,楊門之楮。”

嵇昀聽了,心中暗思:“楊門之楮...‘渤海狀元’楊楮?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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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征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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