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一.(引)暮時
噹噹當,噹噹當...
天色漸暗,此時莫斯科天空烏雲密佈,大風席捲,風力也是達到了罕見的八級,天空好像隨時都會坍塌傾倒,忽然,連綿大雨傾盆而下,街面上人們抱頭鼠竄,罵罵咧咧的叫喊此起彼伏,轟隆隆的聲音爆炸似響起,摻和着人們的罵聲,莫斯科這樣莊嚴古樸的城市的上空演奏着一曲狂歡曲。
總有不合氣氛的聲音會莫名其妙的摻和進來,優美的鋼琴曲攜帶着指尖敲擊琴鍵的聲音,仔細聆聽,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曲調婉轉,一指一調將這首孤寂的名曲演奏的極為生動,此時的琴聲演奏的正是月光奏鳴曲的第一章,聽入耳畔:銀色的月光下,潺潺的流水伴着銀色的粼粼波瀾,聽着很舒心,但在這靜謐之中又伴隨着幾種不同的情感,有希望與絕望的交織,有疑惑與堅定的衝擊。琴聲漸漸巡迴,慢慢變得憂鬱,忽然琴聲又錯落有致的沖向了高音區,顯現了煩躁又惶惶不安的情緒,但煩躁好像一瞬之間,又彷彿在那一瞬間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或許之前都是假象,暴躁才是這位演奏者真正的情緒。琴聲漸漸平緩,轉入低音直至消失。
一座古樸莊嚴又顯破敗的建築里,一位披着蘇聯軍大衣的男士端坐在一架佈滿灰塵的鋼琴面前,鋼琴似乎經歷了許多歲月,也或許是許久無人用它去彈奏優美的樂章,但這並不影響着它本是一件偉大的樂器的本質,或許它也會因為自己的高級而沾沾自喜,但一條斷裂的腿卻又出賣了它,它已經垂垂老矣!
噹噹當,噹噹當...
是指尖敲擊鋼琴琴面的聲音,敲擊的頻率不急不緩。那是一隻已經略顯枯槁的手,上面已經佈滿了皺紋,此時這隻手呈現出大拇指與食指分離差不多45度的角度,食指彎曲,其他三根手指微握,看似是一隻老人擁有的手,此時在敲擊琴面時卻顯得格外有力。
這是一間極大且空曠的房間,房間裏只有一架鋼琴和一盞昏黃的油燈,以及鋪設在鋼琴下面的紅地毯,房間裏似乎沒有通電,但有一座很大的落地窗,忽然窗邊一亮,恍惚間照亮了整個廳堂,也照亮了那個男人,他目光如炬看着窗戶外面,非常凌厲的目光,彷彿沒有任何關於人類的情感,或許就算是一隻傲視蒼穹的雄鷹它的眼神也不過如此。亮光一閃而逝,他慢慢轉過了頭,似乎在思考着什麼,手指的敲擊聲頻率慢慢開始變快,隨着他思考的愈發深入,敲擊聲也愈發的快!咔~琴面盡然在那隻宛如枯槁的手下出現了裂縫!男人卻絲毫沒有任何的反應,且情緒愈加暴躁他一直挺拔的背影慢慢佝僂了下去,手上的動作也停止了,換為掩面,看得出來現在的他非常痛苦,但又默不吭聲。
喵~一聲略顯慵懶的貓叫聲在這沉重的氣氛中傳了出來,男人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掩面的雙手也放了下去,抬起頭注視着角落裏一個不被昏暗的燈光照亮的地方,順着它的目光看去,一隻身材苗條的橘貓從昏暗中走出來,它走着貓步,步伐輕盈,彷彿一個高貴的女王來看望自己的臣子,隨着步伐的不斷前進,幽幽的瞳孔在稍顯明亮的燈光下散發著綠光。在離男人一米遠的距離,它停住了,自顧地坐在了紅地毯上,抬起前爪舔舐了一下,隨後目光炯炯的看着那個男人,男人看着這隻橘貓一直盯着自己,也許覺得被一隻貓咪用這樣的眼神盯着很不顯自己男人尊嚴,扭過了頭。
你過來了?男人說話了,非常純粹的一句俄語,聲音洪亮清晰,且具有成熟男人該有的磁性。
橘貓扭着頭看着他。
哦,我應該用中文和你說話,你是一隻蠢貓,與我來莫斯科也有兩年了吧,怎麼還不能理解俄語呢?男人又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自顧自的說著,眼神卻出乎意外的流露出溫情及寵溺。
橘貓輕盈一跳,落在了琴鍵上,一溜琴鍵被它踩響,發出了沒有任何規律的琴音,忽的,一抹閃電又照亮了廳堂。
男人身體忽然一晃,看着正在對自己張牙舞爪的橘貓,它似乎很不滿意剛才男人說的話,奈何自己不會說話,只能張牙舞爪的表達着自己的不滿。
男人笑了,他有着不輸任何男人的帥氣以及不輸任何男人的魅力,一張標準的俄國面孔,但似乎已經不是年輕小伙了,眼角有了細微的皺紋,留着歐美背頭的髮型,髮型打理的一絲不苟,他非常適合這個髮型,把自己那雙深邃的眼眸完全展示出來,可惜兩鬢已經斑白,但又無形中給他彰顯了男人本該成熟的外表魅力,具體年齡看不出來,像是三十多歲,但又感覺四十多甚至五十......再看他那深色軍大衣胸口前掛着七八個不同等級的榮譽徽章,不出所料的話他應該是一位屢立戰功的軍人,在這身掛滿榮耀的軍大衣下既然還穿着一身燕尾服,是專屬於鋼琴家的那種燕尾服,哦,對,從剛才那一首靜謐的月光協奏曲不難看出他確實在鋼琴上有着極大的造詣。
你不應該來這的。男人笑了一下轉瞬又變為嚴肅,看着眼前這隻橘貓。
值得一提是這隻橘貓有些與眾不同,它的額頭處有一枚指尖大小的白色五角星,不仔細觀察不容易發現。
喵~,橘貓揚了揚脖子,抬起自己“高貴”的頭顱,對着男人叫了一聲。
好吧,我知道的你的習性,但你怎麼找到這裏的?男人頗為無奈的說著。
回應他的是橘貓洋洋得意的用小爪子指了指自己粉紅色的小鼻子。
嗯嗯,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展現你的嗅覺,我知道你是只貓。男人頗為不屑的說道。
對了,讓你去做的任務完成了嗎?
橘貓眼睛忽然出現了恐慌,但也是轉瞬即逝,點了點貓頭。
呼~,男人似乎並沒有發現橘貓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恐慌,呼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今天這一天也是我等了好久的,雖然不知道結果能否達到我想要的目的,但絕不能讓它留在這。他是用俄語說的。
橘貓站了起來,在琴面上走着貓步,這瞬間就感覺那昏暗的燭光是專屬它的聚光燈,男人看着橘貓,橘貓也目無他人的專註走着自己的貓步,無聲。漸漸地男人盡然看着有點痴了。或者說他此時什麼都不想想了。男人似乎很享受這樣的場景。
轟!落地窗外一股紅光沖入這個略顯靜謐的古樸建築中,不給人做出任何的反應,橘貓停下了動作,尾巴毛瞬間炸起,顯然是受到了驚嚇,男人瞳孔里紅光不斷放大,直至映照了他整張面孔,但他臉上表情嚴肅,眼中沒有任何恐慌,反而還帶有期盼,不同的是它的眼神又一次冷峻了下來,他轉身一把把橘貓抱在了懷裏,他的臂膀是那麼有力,動作卻是十分的溫柔,他那雙宛如枯槁的雙手慢慢撫摸着橘貓滑順的背脊,橘貓也很乖,默默地讓它撫摸着,男人低下了頭,“你可從來不會讓我這麼撫摸的,怎麼今天這麼乖啊”頓了頓“或許也就能這麼抱你一次了。”這句是用俄語說的。
紅光經久不息,走,男人忽然變得冷峻,但還是藏不住眼中的溫柔,他放下了懷中的橘貓。
橘貓在地上停住不動。
我說走!男人看着橘貓,眼神變得嚴肅,看着橘貓瑟瑟發抖,男人於心不忍,聲音變得溫柔:你知道的,他們蘇醒了,這非常嚴重,而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去辜負霧黨這麼多年的栽培,你也一樣啊,從一隻還沒我巴掌大的時候就一直在我身邊,而且,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要去中國,回到你的家鄉吧。男人彎下了腰再次伸出了手,這次是橘貓主動蹭了上去,而後轉身,男人木木的看着橘貓的背影,毅然站了起來,眼神變得冷漠,這是真正在生與死之間不斷徘徊的人才具有的眼神。
外面雷霆大作,彷彿要摧毀整個世界,忽的琴聲再次響起,這次不是靜謐的曲調,而是計入暴風雨式的旋律,無法遏制的沸騰情緒,在這突發跳動的節奏中展現的淋漓盡致,洶湧澎湃的不畏心情在這一刻達到了最高潮。彷彿要與這天空的雷霆所抗衡。
漸漸地雷聲收斂,琴聲也忽然沉寂了下來,烏雲感覺忽然被人用利爪撕裂,一抹晨曦突破天際,暮曉突顯。陽光照映在這座古樸的建築上,顯得格外神聖且孤寂。
晨光照射在莫斯科小鎮的一座小屋的坡屋頂上,一隻橘貓靜坐,看着遠方,眼中泛着流光,似悲傷,似惆悵,卻安然享受着陽光的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