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你怎麼來了?”
墨梓寒扶牆而立,酒醒了八分,他抬頭晦暗墨深的看了眼慕夜輝,才把視線重新落在顧墨霆身上,“沫沫怎麼樣了?”
顧墨霆對他稍稍搖頭,“你先去休息。”他朝經理使了個眼色。
經理得到指示,扶着墨梓寒去休息。
昏暗的走廊里,只剩兩個對視的男人,一個優雅從容,一個如冰山之雪。
“抱歉,慕總。”顧墨霆先開的口,他氣質儒雅,淡定從容,身上是大家族底蘊養出的氣度,嗓音清淡:“是家裏人胡鬧了,合同的事,我回去修改一番,明日下午三點我去貴公司簽訂合同。”
“好。”
慕夜輝抬手,斯條慢理的扶平袖口上的褶皺,“我先回了。”
一方在南,一方在北,按理說是沒有生意往來的,不過吧這生意是慕家提的,一個共贏的大項目,三七分,慕家三分,顧家七分,顧家是這的主,出力多,分的多。
中南洲慕家在雲城設立了分部,但總歸是天高皇帝遠,這慕家在中南洲說一不二,到雲城,還是得遜色幾分,自然無法與腳底這片土地上發展了幾十代的顧家相比。
得顧家幾分顏面,能行得好多事。
娛樂場所外面停了一輛黑色商務車,慕夜輝走過去,守車的夜七很自然的拉開車門,“少主。”
“嗯。”
他坐到椅子上,閉目養神,“找的怎麼樣?”
他從小在中南洲長得,身邊不曾出現過女人,但他好像忘了特別重要的人,每每夜裏都在他夢裏縈繞的臉,醒來時,怎麼也想不起,他只知道他會喚那個人沫沫。身邊的人都不曾聽過這個名字,他一度懷疑自己被催眠了,心裏醫生也沒有得給出確切答案,只是讓他注意休息。
儘管身邊沒人證實這個人的存在,但他相信,肯定有這個人。
慕夜輝突然想起來今晚那個男人,他說他是沫沫以前的便宜老公。
沫沫。
他說了兩次。
是同音,還是同名同音,還是就是這個人?
慕夜輝突然睜眼,他眸色很深,像是不可見底的深淵,因為某些猜測,隱隱有些異動:“停車。”
夜七急剎車,扭頭:“少主,怎麼了?”
“回去。”
“是。”
車不過才開了六七分鐘,折回去很快。
夜色濃厚,沒有滿天星河,天空黑的像一張黑幕布,潔白的燈光下,小雨飄飄,風一吹,散成了霧,漫無目的地籠罩着整個城市。
“喂。”顧墨霆剛出娛樂場所的門,電話便響了,“媽,怎麼了?”
他架着墨梓寒,空着的手拿着手機和車鑰匙,那頭不知道講了什麼,他把肩上的人扶在台階上坐好,“沫沫,怎麼了?”
他問的很溫柔,語氣也很溫柔。
“哥,”那頭說話有氣無力的,“你……慕夜輝他……”
路邊載了兩排榕樹,樹影婆娑,突然有風吹來,伴着雨落在眉間,涼的刺骨。
坐在台階上的墨梓寒眉頭加緊,很不舒服。
顧墨霆的腦袋突然晃了下。
啪嗒——
手機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他彎腰撿起,臉色蒼白的嚇人,自己卻未察覺分毫:“他?他是哥哥這兩天的合作對象,你聽哪個伯伯說的,不過長得是很不錯。”
手機拿頭沉默了片刻,咳了聲,“嗯,我休息了。”
顧沫把手機放下,昏迷前有句話在她腦海里晃悠了許久。
宿主已歸,軌跡已還,萬事歸零。
我會忘了他嗎?
會,一切歸零,緣已註定,宿主安心即可。
風停了,雨停了,坐枱階上的人醒了,打電話的人收了手機,坐車的人下了車。
“慕總?”顧墨霆話裏帶了幾分詫異。
墨梓寒搖了搖頭,站起身,看了眼慕夜輝,不是認識的人,“我先去車上。”
他腳步還有點晃。
慕夜輝攔住他,態度彬彬有禮:“抱歉,你今晚於我說的沫沫,是何人?”
墨梓寒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他,“我妹妹,怎麼了?慕總認識?”
不對,他情緒不對。
慕夜輝記得很清楚,他雖醉醺醺的,可看他的眼神不假,是想把他弄死的神態。
“你說我是她的丈夫。”
墨梓寒:“你他娘的有病吧。”
他推開慕夜輝,坐進了副駕駛。
“慕總,”顧墨霆走過去,他個子與慕夜輝同高,“你可能認錯人了,我妹妹不曾有過男朋友,更別提結婚了。”
他說完,上了車,走了。
慕夜輝站在原地,看着車越變越小,最後消失在視線里。
這燈光獨愛美人,一貞一顰描繪美人的臉,細細描摹他臉上的失落,眼裏的潰散,又細細端詳這他的面容,慢慢的眼裏的潰散不見,面上的失落不見,皆換成了冷漠。
他抬手,捂住胸口。
他不信鬼神,只信科學。
可這裏怎麼這麼疼呢……
明明只是夢裏的人,可為什麼會牽扯着他所有情緒,為什麼明明沒抱希望,可為什麼在知道結果后,那麼難過……
“少主。”夜七撐着傘過來。
雨才停了一小會,又開始飄了,細細密密的,模糊了視線,模糊了身影,伴着秋日的風,更顯孤寂。
“回去吧。”
十一月初,傍晚的天已經摻了涼意,夜色深垂,彤雲遮了月,天上的雲在飄,地上的影子在動。
偌大的顧·公館一片光明,傭人們忙的井然有序,今天是顧家公主的生日,沒有宴請賓客,但來往人員也不少。
顧家旁系都來人了,辦了六桌。
三樓卧室,女傭不緊不慢的敲着房門,“小姐。”
屋裏沒人吱聲,她就站在一旁侯着。
過了許久,女傭再次敲門,還是無人吱聲,她便下去稟告太太。
顧太太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深色系的定製旗袍,肩上披着杏色的披肩,搭上那張怎麼看都顯年輕的臉,比平時美了不止三分,她在一樓操持着待會的生日會。
女傭叫小番,在這個家工作有四年了,很受顧太太的欣賞。
“小番,沫沫怎麼沒下來?”
小番過去,稍稍彎腰,在顧家這個地方,有兩點是最重要的,一是忠心,二是規矩,“太太,小姐好像在休息。”
鳳語蘭顰起眉梢,沫沫都在房間呆了一天了,飯也沒吃,自打她醒過來后,就沒見她笑過,也不怎麼愛說話,不是望着天空發獃,就是閉眼假寐。
總之就是拒絕和人交流。
鳳語蘭抬頭,看了眼三樓的位置,腳步剛邁出,便收了回來。
她好像想到了什麼,問:“墨霆回來了嗎?”
她問的是張管家。
張管家回:“沒有,下午四點出的門。”
鳳語蘭知道了,沫沫不是待在房間,是去見朋友了,那個從小到大同她一起過生日的人。
只是,藍家……
她嘆氣,雨兮這孩子,走得太突然了。
“去把我手機拿過來。”
小番:“是。”
“太太,”張管家在這當差有十幾年了,是看着沫沫小姐長大的,“需不需要去把沫沫小姐接回來?”
鳳語蘭搖頭,“她不想讓我知道。”
沫沫心裏難受,她這個做媽媽的什麼也幫不上,也不曉得她在出事前經歷了什麼,能做的也只是往後默默護着她。
小番把手機遞給鳳語蘭。她撥了電話給兒子。
那頭幾乎是秒接,“媽。”
鳳語蘭:“沫沫在你身邊嗎?”
顧墨霆:“在。”
“七點半能不能趕回來?”
顧墨霆把剛買回來的水遞給顧沫,“媽問你生日會我們一家過,還是和那些人一起過。”
天已經黑了,但還沒黑的徹底,遠處的路燈亮着,依稀能辨認墓碑上的字,風裏夾着寒氣,把人吹的很冷,輪椅上坐了個人,她視線一直盯着墓碑,燈光太暗,看不清她紅了的眼角:“幾年沒見各為叔叔阿姨了,見一見吧。”
“好。”
墓地在雲城的東南方,風水是最好的,顧·公館在城南,是貴權的居住地,靠山而建,風景極佳,一路的車都很少,路燈打的很亮,照了一地的潔白,黑色的邁巴赫開的很慢,後車窗開着,風兜兜的往車裏灌。
前方開車的男人偷偷瞄了一眼後視鏡。
後方的男人睜眼,連續多天的工作,他眉心刻着倦色,儘管神情很冷漠,可還能感受到他的疲憊,“有事說。”
夜七沒有吱聲。
“覺得我不該去?”
“是。”
顧家女兒的生日會,沒有邀請任何賓客,偏偏邀請了一個只合作了幾天的人,着實不合理。
慕夜輝沒有說話,離顧·公館越近,不知為什麼他的心怦怦的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