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傷煉
朱漆碧瓦，殿內香氣氤氳。
牆上的畫中佳人神情淡然，刀鋒般的眉間寒山遠黛。
蕭凡沂怔怔地佇立在畫前，像是失了神一樣。
良久，蕭凡沂從懷中掏出一枚紅燭。
那是他準備和她洞房花燭的信物。
可是現在，都不重要了。
人都走了。
蕭凡沂點燃了那隻蠟燭。
燭光搖曳，漸有蠟淚滴下。
是在為這對未成眷屬的情人哭泣么？
“殿下……”一旁的侍女忍不住低聲道。
蕭凡沂恍若從夢中驚醒，道：“什麼事？”
“皇上有令，召您過去……”
“哦。”蕭凡沂道，“我這就過去。”
說著，蕭凡沂把手中的蠟燭拋到了畫像上。
火光飛舞，映出蕭凡沂沒有表情的面孔。
“殿下，您……”所有侍女侍衛都嚇得趴在了地上。
火里的慕夙吟悅依舊寒眉冰眸，這滾燙的火焰到底還是融化不了她的寒意。
“走吧。”看着畫像燒完，蕭凡沂轉身走出了太子府。
昔日的掌中紅顏，最後也是無情分別。
河清殿內，蕭塵然愁眉不展地看着蕭凡沂。
“吟悅呢？”
“走了。”蕭凡沂淡然吐字道。
“……你們就這樣了？”蕭塵然揉了揉額角。
“嗯。”
蕭塵然仔細看著兒子的臉，確實滄桑了不少，但到底還是一國儲君，沒有倒下。
吟悅這孩子做得真是絕啊……蕭塵然忍不住暗暗嘆息。
但是他和慕夙吟悅都很清楚，她為什麼這麼做。
“那你如今打算如何？”
“兒臣遲早要繼位，當早日選后納妃，以便日後登基，望父皇為兒臣選得才貌雙全賢良淑德之女。”
“兒臣無需太多妃子，省得後宮吵鬧，兒臣只需兩位正妃和側妃即可。”蕭凡沂朗然道，“對了，兒臣不喜勾心鬥角之女，萬望父皇為兒臣選得優異之女。”
“好，你先下去吧。”蕭塵然揮揮手。
“兒臣告退。”蕭凡沂行禮完畢，退了出去。
蕭凡沂走了之後，蕭塵然坐倒在木椅上。
“陛下……”一旁的小太監悄聲道。
“你們都出去。”
“是，皇上。”
蕭塵然喘了幾口氣，半晌，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一封信。
“臣女請求陛下，為凡沂安排幾位可抓住他心智魂魄的女子，莫要讓她再記起我。”
落款赫然是：慕夙吟悅。
“看來吟悅對你，真是費盡了苦心，凡沂。”蕭塵然默默收起信，放進懷裏。
窗前，月光皎潔。
王城內一片肅穆。
“可惜了吟悅，那般好的女子，那般忠誠的臣子……”蕭塵然輕聲道。
“來人。”
“臣在。”
“傳令下去，明日為太子選妃，需尋得這般這般女子，只選兩位。”
“臣遵旨。”
蕭塵然在龍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同樣不能入眠的，還有遠在千里之外的慕夙吟悅。
她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內心空落落的。
不過她無心去顧及情字一事了。
這幾日，大大小小的鬥爭，她必須攢足體力對應接下來的局面。
門被輕推開了一條縫，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慕夙吟悅還是警覺，袍袖一展，輕輕一個翻身騰躍了起來，悄無聲息落在地上。
“誰？”慕夙吟悅右手拉好衣袍，左手反手一扣，一枚金鏢悄然滑落掌心。
“殿下，是我。”雲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進來。”慕夙吟悅轉身，聲音像身上的白袍一樣冰冷。
“殿下，門外的人已經解決了。”雲步俯身低頭道。
慕夙吟悅沒有說話。
她知道剛才的動靜，她也知道君顏和雲步肯定會成功解決。
“問出了什麼？”
“君顏還在審，似乎是……”雲步頓了頓，似乎不忍再說下去。
“講。”
“是太子殿下派來的人。”
“……”
“殿下，您看……”
“別問了，直接送回皇上那裏，讓他看好太子，還有，給他一顆忘情丹。”
“是，殿下。”
“等等。”
“殿下請講。”
“記住，是送回皇上那裏，不是太子殿下那裏。”慕夙吟悅白佈下的眼眸里寒星閃動。
“是。”
我心非石不可轉。
忘了我，蕭凡沂。
我不再是那個你口中的悅兒，而是冷酷的殺神慕殿。
聽着雲步的腳步沒動，慕夙吟悅微微蹙眉：“怎麼，還有事？”
“殿下，他，他還說了太子殿下在……”
“雲步。”慕夙吟悅打斷道。
“我和他已經兩清，以後莫要在我面前提他。”
“是。”
看着慕夙吟悅的背影，雲步忽然道：“殿下若真是和他兩清，屬下提他又何妨？”
慕夙吟悅顫了顫，霍然轉身。
“殿下若是要冷情，那就必須儘快錘鍊好您的傷口。”雲步直直盯着慕殿。
雲步的話就像烙鐵一樣，死死焊在慕夙吟悅的傷口上。
“殿下，時日不多了。”
“別忘了宮主的話。”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慕夙吟悅倒在床上，聲音從所未有過的疲憊。
“屬下告退。”
“對了，你剛才說，蕭凡沂他要幹什麼？”
“選……選妃。”雲步面露不忍。
“嗯，好。”
“殿下，記住我剛才說的話，別讓這個傷口成為您致命的關鍵。”
雲步關上門退了出去，看着窗外的月亮一聲嘆息。
他知道，即使他說了，殿下也懂，但是有些東西不是一兩天就可以平復。
雲步也很無奈，當下只有殿下自己慢慢平復，他也做不了什麼。
雖然只是個護法，但是慕家的頂級護法可不是一般人。
雲步雖年輕，但既有武功，也有遠謀。
但無論發生什麼，雲步還是會拼了命地去護着慕殿和慕家的周全。
也確實印證了雲步的說法，接下來的幾年裏，慕夙吟悅都被蕭凡沂和整個皇室致命般地制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