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妖南妖北的恩怨說不清楚，大抵是同根同源卻又因着爛在歲月里的一些模糊不清的事分道揚鑣，到最後變成了分外眼紅的仇人。

這是個沸沸揚揚的時代，一切似乎都在滅世后的蕭寂中重生，不僅是重生這時節還要醞釀出從未有過的東西。轟轟烈烈和塵土飛揚，沒人有耐心細究陳年舊事。

也就沒有人給祁歡這個小妖講妖南妖北的恩怨，祁歡只知道這兩個地方的人不對付。也是祁歡不愛動腦袋，從來都沒想過為什麼人族聚居的地方要叫妖南妖北。

不管祁歡知道還是不知道，想還是不想，諜北港終於迎來了戰船剪綵的日子。

黑蛟對這些事提不起興緻，在海里打架還要用船？這是她不能理解的。不過，她把下巴墊在茶寮的桌子上，造這些船倒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這茶寮不知道在碼頭這裏開了多久，桌面似乎都沁進去了茶味，祁歡把手攤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划著桌面。

她這幅興緻缺缺的樣子和周圍人的興奮格格不入，另外姿勢也着實放肆的有些不合時宜。不過誰也不會去跟她講，只是眼神掃到的時候暗道一句不得體。

現在諜北港半城的人都擠在碼頭這裏等着看妖南碩親王世女華儀。擱胖猴的話說，諜北港這幫人天天看船，眼珠子都快成船槳了，還不是想瞧人家世女。這話惹得周圍的人笑了出來，師烏能在茶寮里有張桌子，他的手下也格外放肆些。周圍的人小聲叨咕着這位世女又多荒唐，祁歡霸着小半張桌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聽着。

什麼買了十七隻蕘蠍串成一串嚇唬太尉的獨生兒子，事後還嚷嚷那個慫包都配不上自己用整數嚇唬他；又嫌棄柳樹飛的絮子，讓小內侍披上濕衣服在地上打滾、空中蹦躂，弄得這幫小孩跟小雞子似的；還有什麼習武把弓套在師傅的脖子上讓師傅用腳拉開，氣得師傅追着她滿靶場跑......祁歡聽了這些只覺得這人能和自己玩到一起去。

且不說華儀的“人人傳頌”的事迹給祁歡留下了什麼印象，但她有一點確實是給廣大妖南人留下了討論的空間。

生活在這片大陸上的人族早在和環境的對抗中演化出了不同的特點，共同點卻是他們的生命是戛然而止的花期，會在的盛年後迅速衰敗到零落成泥。通常來講，十六就可以被當做大人看了，北邊的魔族甚至十五就視為成人了，一般二十成親，在這個充斥着四氣的天地間，從二十歲開始這些人會擁有一個漫長的盛年，一般到他們死前的五年，他們會迅速地衰老。大家惶恐的等待着衰敗的開始，在這之前他們一般可以提心弔膽的享受四十多年的光陰，窮奢極欲的貴族自然不止這個數。由此帶出來的麻煩不計其數，此處不表。

單說華儀今年十八歲，按照妖南皇室的秉性，她這個年紀應該是侍臣如花滿春殿，可是華儀一不是什麼嚴肅的性子，二不像皇太女華佑終年捧個藥罐子不撒手，愣是沒有一個侍臣，妖南的老百姓擔心自家皇室在她倆這兒斷了，總是議論紛紛，前年立華佑的時候，老百姓想着華儀大了有了孩子過繼給自己的表姐也是一樣的，正好省着弔兒郎當的華儀霍霍妖南，讓妖北人笑掉大牙。

人群里的議論聲轉到華儀怎麼還不找幾個男人生孩子，作為黑蛟太小，作為人類太老的祁歡自然是不喜歡這種話題，她又閉上了眼睛，總歸是沒一會兒就完事了，看住師烏得到黃鉞的下落就好了。

擠在一起的人各懷心思，期待着同一個時刻，耳朵里不時傳來什麼天家恩典與民同慶。

祁歡聽不懂這些，這好玩的船又不是什麼世女華儀造的，大家眼巴巴地等着還要謝恩，不知道哪個能跟自己玩到一塊的世女是怎麼想的。傻乎乎的半蛟來到塵世快一個月了，還是仰仗自己的本性，倒也有趣。

這些人嘴上說著華儀的荒唐，等到華儀的衛隊出現在視野時全都高呼“妖南千古”之類的，一個賽一個賣力。

山呼海嘯般的聲音攪的人腦仁疼，祁歡只得坐直了，手裏掏出來昨個撿來的貝殼玩。三葉瞅了她一眼，見這位只是玩，沒什麼找事的意思，才稍稍放心。

衛隊裏有男有女，都是個高體壯的好兵，穿着統一的甲胄，人群里識貨的人不少，略略一瞧，看出來這些甲胄都應當出自北邊的魔族人之手，用的都是鑌鐵礦石，價值不菲，心下對這世女受寵的程度有了認識。

三葉這些年跟在她兄長身邊見過不少世面，卻也被這場面鎮住了：這成對的百人衛隊後面赫然是兩頭沉血獸，這妖獸體型龐大嗜血嗜殺，頭上圍着長了一圈巨角，角上冒出來幾團綠色的火，襯着血紅的眼睛，好不駭人。圍觀的人瞧見都倒吸了口涼氣，回過神細瞧，看見用妖獸的骨鏈拴着拉着後面的高高的車架，心下對妖南華家皇室的實力有了認識，一個一個跪下來高呼“千歲”。

其他人都跪下了，站着的這些人就顯眼些。嵐西的妖獸不少，祁歡見怪不怪，倒把高高車架上杵着下巴百無聊賴的華儀看清楚了。妖南皇家這輩兒唯二的主子自然是用民脂民膏養成了通身的氣派，華儀又生的一副好皮囊，大眼睛下面兜着長長的睫毛影子，鼻樑高挺，唇紅齒白，閉上眼一副乖巧的不得了樣子，睜開眼倒是能顯出來倨傲和不着調來。

這些擱祁歡這頭半蛟眼裏跟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沒什麼區別，可能長的更精緻些。

華儀的目光撞上了好奇的祁歡，聽說諜北港多半妖，她昨個偷跑出來也沒看出來特別的，今天在儀仗上倒逮住了一個盯着她看的半妖，模樣比她在宮裏見到的那些半妖丑了些，不免多看了兩眼。

這可冤枉祁歡了，雖說她人身瞧着陰鬱些，也沒到丑的地步，只是華儀生來富貴，皇宮裏的半妖都是精挑細選的，模樣都比外面這些周正些。

兩人錯過身後，祁歡身邊圍着或是跪伏在地或是低首的人，眼前是披堅執銳成隊的衛兵，耳邊的喧鬧更是與她格格不入。

【作者題外話】：抱歉，抱歉，好幾天沒更新，這章是兩天寫的，寫前一千字的時候陷入了情緒化，那天因為我的項目進展不順利，心情不好，加上城封着，我的考研書進不來，在寢室里複習效率不高（雖然我在教室里效率也不高），可能前一千字有些胡言亂語。

目測這一年都會忙於學業（專業課和考研），四月份和五月份項目要結項，六月份期末和英語六級都在磨刀霍霍，而且我已經在寢室封了快20天了，總有心情不好和效率低的時候，給大家說一句抱歉。為了畢業有學上，我這一年放在學習上的時間會比較多，更新我四月份打算試試一周更新三章，周一周三和周五。

另外我寫文喜歡慢慢寫，節奏可能比較慢，目測這本書樂觀的到明年這個時候能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