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你不能用這種話來傷我的心
他眼底氤氳着散不開的濃霧,儘是繾綣柔情。
視頻通話直到奚明月的手機沒電,才被迫中斷,否則厲靳能看一整晚的手機。
“扣扣扣!”
“進來。”厲靳把手機充上電,看着來人,眼底閃過一絲暗光。
他唇角微揚,勾出一抹冷冽的笑,輕聲中帶着深意:“稀客。”
“厲總客氣了。”宋易深微微頷首:“我來也是為了送請帖的。”
厲靳看着他遞過來的請帖,眼底上浮疑惑,捏着請帖問他:“宋殷跟褚洛訂婚,也該是他親自來送。”
“大哥這幾天忙的不可開交,我就來跑個腿了。”宋易深即便穿着休閑風套裝,也把他頎長的身形展現的更為完美。
他鏡片下的眸光平靜無波,說話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面對厲靳的笑意他選擇恭敬點頭,“這次的事情辦的有點倉促了,還不知道厲總能否抽空來捧個場?”
厲靳看着請帖上的字,若有所思:“宋家跟厲家世代交好,宋伯伯在世時對我諸多照顧,宋殷更是厲氏多年合作的客戶,我會如期到場。”
厲靳淡淡的抬眸,略窄的狹眸中深邃不見底,彷彿有令人一不小心就深陷其中的漩渦,散發著危險氣息。
面對這至強的氣場,宋易深站在原地也略顯局促。
“沒什麼事我就先告辭了。”
厲靳:“不送。”
——
晚上會議結束后,厲靳讓司執驅車駛入宋殷的所在地。
宋殷正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緊閉着眼睛,段寒霜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給他擦拭着身體。
她聽見動靜回頭看去,對上了厲靳那雙深邃的暗眸。
厲靳先開口問道:“他怎麼樣了?”
“已經退燒了,只要這幾天傷口不發炎,很快就能好。”
“對了,查到是誰幹的了嗎?”
厲靳環顧這四周,“他樹敵頗多,但這件事不用查,是宋易深。”
在段寒霜剛到這裏,下了飛機就被偷襲,在激烈的槍林彈雨中,宋殷拚死護住了段寒霜,才沒有受傷。
但是他挨了兩個子彈,身上多處擦傷,長時間的昏迷不醒,段寒霜不放心一直守在身邊。
“他敢這麼明目張胆行兇?找到證據把他就地正法不行嗎?”
他是因為自己才受得傷,多躺在床上一分,她內心就越難受,虧錢的就要還不清了。
厲靳抬了抬眉,從西裝夾層里拿出請帖,放在了段寒霜身旁。
“這是……”
段寒霜打開后徹底愣住,眼底迸裂出一抹震驚,不可置信的皺起眉頭。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她下意識的問出來,又覺得語氣不對,補充道:“他現在人都是昏迷不醒的,怎麼去訂婚呢?”
“這個訂婚是宋易深掩蓋自己行兇的幌子,褚家小姐一直心慕於宋殷,苦於宋殷花邊新聞不斷沒能吐露心聲,現在有褚家助他一臂之力,褚家又是從政大家,宋易深找的靠山很牢。”
“你這麼說他最不該傷害的就是宋殷,如果跟褚家小姐說誰害了她的心上人,肯定不會再幫他了!”
“他們不是針對宋殷,是你。”
“我?”她皺眉,“難道他認為我跟宋殷有什麼所以急着除掉我,好讓他跟褚家小姐在一起?”
厲靳不可置否:“或許。”
段寒霜目光逐漸黯淡下來,抿了抿唇說道:“歸根結底責任在我。”
“是宋殷心甘情願,你不必自責。”
段寒霜捏着請帖的手骨節微微泛白,她的神情被厲靳盡收眼底,動了動唇:“你感受得到,宋殷已經愛上了你。”
聞言,她微垂的睫羽輕顫了下,低着頭遮住了她的神情,但能明確感受到她周身籠罩着陰霾之氣。
厲靳緩緩地走到他面前,“現在他受傷的消息不便傳出去,我已經安排醫生給他檢查,你不用整日守在身邊,過不了多久他會醒的。”
“麻煩你了。”
厲靳挽唇:“明月叮囑過要照顧你。”
段寒霜眸光閃了閃,給宋殷掖了掖被子,低聲緩緩說道:“明月跟我說過,她想要二胎,但是遭到你的強烈反對。”
厲靳臉色頓時就陰沉下來,一身黑色西裝外面套着大衣,襯得他氣場壓迫感更強。
“我不會讓她冒險生育的。”
“我跟她認識了五年有餘,她想做的事,”段寒霜停頓一下,抬頭看着厲靳說道:“可能會推遲,但一定會達到目的。”
厲靳心裏在盤算着什麼,抿着唇沒有吱聲。
在厲靳走了之後,床上的人輕微的動了動手指頭,跟床單摩擦發出的聲音極低,但在安靜的房間裏被放大,傳入段寒霜的耳中。
她握着宋殷的手,眼底氤氳着霧氣,“宋殷?你醒了對不對!”
宋殷微乎其微的動了動手指頭,很輕很輕的說道:“嗯……”
他昏迷的時間不算長,但段寒霜度秒如年。
現在她失去過至親,體會過歇斯底里的感覺。
那段陰霾的時光是宋殷陪伴自己度過,她不可能忘掉,所以她必須要看到宋殷醒過來。
“醒了就沒事了,沒事了……”段寒霜低聲的念叨。
掀開被子查看他腹部的傷口,卻被他的手按住,“給我留點私隱啊……”
段寒霜眼淚都在眼眶打轉了,被他一句話又憋回去了,輕輕的撥開他的手:“在我眼裏,病患沒有私隱。”
況且他的傷口也不算私隱,只是在腹部,還有小腿上,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宋殷不想讓段寒霜看見,也只是怕她心疼,用了這麼一個拙劣的借口。
“你現在有沒有什麼想吃的?你睡了這麼久,一定很餓吧?我去給你倒杯熱水,你慢慢想。”
段寒霜替他倒來了熱水,用吸管小心翼翼的照顧他喝下去:“對了,剛才厲靳來過。”
宋殷面容蒼白,說話還沒有什麼力氣,“怎麼了?”
段寒霜眸色深了深,從旁邊拿出了剛才的請帖有些艱難的說道:“恭喜你。”
宋殷另一隻胳膊不能動,只能用一隻手打開,微微歪頭勉強看清了上面的字,眉頭倏地皺了起來:“厲靳人呢?”
他掙扎着就要起來,被段寒霜按回去:“你現在需要好好靜養,千萬不能亂動。”
“不是,”宋殷一臉焦急迫切的解釋:“這件事情我不知道,肯定是宋易深的小子背着我偷偷乾的!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跟她訂婚的!”
“請帖既然已經發到厲靳手裏,那說明大家都收到了,褚家小姐跟你的婚事已經人盡皆知,如果你貿然悔婚,傷害的不僅僅是對方的心,還有兩大家族的利益關係。”
“你不懂這裏面只有利益關係,沒有任何感情!”宋殷氣的臉上泛着一股不自然的紅,暖橘色燈下他太陽穴兩側的青筋隱現,突突的跳動着。
“這簡直太胡鬧了!我對集團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已經是對他們莫大的寬容了,現在居然敢恍若無人的想要除掉我?”
“你剛醒,保持情緒穩定,否則對你的病情百害無一利,”段寒霜認真的告誡:“我是醫生,麻煩你配合治療好嗎?”
宋殷握住她的手,眼神裏帶了一絲祈求:“我是絕對不會跟她訂婚的,你不要多想……”
段寒霜眸底閃過一絲不自然的亮光,嘴角勉強的勾了勾:“你訂不訂婚跟我關係都不大,作為朋友我能做的只有衷心的祝福你。”
宋殷還想說什麼,被她打斷:“你不要講話了,牽扯到傷口疼的只會是你自己。”
“可是你現在的樣子讓我覺得心比傷口還疼。”
“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所以我甘願在你的世界裏充當一個小角色,在你身後默默守護你,哪怕你真的回頭跟他在一起,我也會由衷的祝福你,但你不能讓我跟褚洛去訂婚,你不能用這種話來傷我的心。”
這一路走來她不可能是沒有感受到,在他們剛出機場就遭受到不明人士的襲擊,子彈從耳邊劃過的聲音彷彿現在還能清晰感受到。
心猛的漏拍一下,渾身的神經緊繃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只是那一秒的疏忽,宋殷就把她撲倒,用手臂把她圈起來形成一個保護的姿勢。
隨後響起的便是子彈嵌入肉體的聲音,一聲悶哼是極力剋制下的疼痛。
宋殷的血流了一地,段寒霜的手上被沾染成妖冶的殷紅,刺目的瑰麗,猶如開在黃泉路的彼岸花。
即便在他性命垂危之際,也會下意識的護住段寒霜。
那一刻,她看清了他眼底的情緒,是難以遮蓋的繾綣不舍,炙熱的目光讓她不敢直視。
但同樣她心裏很清楚自己,無法回應這份強烈的愛,能做的只有不耽誤別人。
她看着宋殷,平靜的面容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忘不了薄允修,因為我活了二十七年,他一個人佔了十年。”
“十年是很長,但跟往後餘生相比……我有信心讓他成為你心底的那份美好,但回憶終究回不去……”他虛弱的聲音有氣無力,聽着讓人心疼。
“別說了,”段寒霜給他掖好被子,為了不讓他窺探自己的神情,轉過頭說:“我去給你準備點清粥,你好好躺着,有事再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