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魔鬼
“哈，所以說老哥不沉迷鍊金術了，嫂子都懷上第三胎了？這變化也太大了！”尤尼爾故作誇張的後仰道。
“你這小子還有臉說，多大一個了還沒個女人，你跟你親哥說，是不是看上哪家姑涼了，我搶也給你搶過來。”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拍了拍他健碩如鼓的胸肌。
“千萬別，只是還沒遇上合適的。”尤尼爾突然更了一下。
他本來還想說一句話：咱家不是已經有你生了一窩孩子了嗎！可他也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孩子了，轉念一想，哥哥最怕的就是因為自己的近親結婚導致生下了畸形兒，要是自己提孩子的事，不是給他負擔嗎，而且他要是覺得“你小子明明知道情況，還哪壺不開提哪壺”，豈不是傷感情！
“別提這些了，先吃飯吧，哇，今天嫂子煮了好豐盛的菜。”尤尼爾指着桌子笑道。
在這個小小餐桌上，可謂是把馬孔多能煮的菜品都擺上來了：牛奶金絲雀肉翅、白玉番石榴甜點、精緻小熊餅乾、知更鳥小嘴燉苞谷湯、黃金烤全雞、糖醋肉雞腳，個個動人心弦，道道饞人胃口，濃香四溢，香氣彷彿填滿了每一個角落——左下角除外。
“何塞！快來吃飯了。”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朝左下的牆角喊了一聲，過了一會兒，何塞·阿爾卡蒂奧提着一推香蕉皮走了過來，正狼吞虎咽地吃下一根根香蕉，臉上露出陶醉迷離的眼神。
“快十六歲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禮貌，快把你手上這些什麼東西丟掉。”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剛皺着眉頭呵斥道，接着一縷乳白色的氣體鑽入他被絡腮鬍擋住的鼻孔，一瞬間，他的眼睛睜得像兩個鵝蛋，表現得比他兒子還要不堪。
頓時房間內有彷彿有兩個不可名狀的東西在分庭抗禮，一邊是色香味俱全的滿桌菜肴，散發出五顏六色的艷麗香氣，把烏拉蘇拉和奧里雷亞諾緊緊勾住；另一邊是一串平平無奇的新版香蕉，但散發出的香氣如同凝成了乳液，直讓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和何塞·阿爾卡蒂奧六神無主。
尤尼爾感到很無奈，想不到常人初次聞到這股香味竟表現得如此弱小，而且肉眼可見的，白乳色的濃香已經逐漸佔據了大半個房間，馬上就要反客為主了——這可不行！
只見尤尼爾大口一吸，乳香氣體就像無根的白雲捲成一團，然後尤尼爾仰頭，張大了嘴，一時間風起雲動，白氣被捲成漏斗的樣子，一團又一團地被尤尼爾吞下去，等到它們被吞噬殆盡，尤尼爾拍了拍肚皮，還打了個飽嗝。
回過神來的何塞·阿爾卡蒂奧低頭看着手中的香蕉，雖說還是濃香四溢，但已經沒了之前罪惡的誘惑了。
“兄弟，你這是又搞出了什麼神奇的東西。”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有些生氣的說道。
尤尼爾尷尬地說：“我本來是想帶這個給你們嘗嘗的，我之前是怎麼把它做出來的嘛，那還得從十年前說起......”
“什麼！你是說這東西是你把香蕉改造過來的？我的老夥計，你懂不懂你在幹什麼啊！造物是神的權柄，你私自修改神的造物，這與魔鬼行徑無異啊，怪不得這些東西這麼妖異，如果把人都吸引去吃它了，就沒人再去吃飯了，然而光吃這東西怎麼可能飽腹！”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嚇得大呼。
尤尼爾在自己哥哥面前，做錯了事還是只能低頭，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頂：“我當初看着這香蕉的時候也沒感覺什麼，想不到它是包藏禍心啊，是我莽撞了！”
烏拉蘇拉故作生氣地說道：“行啦！再不吃飯就涼了，兩個大男人大呼小叫成個什麼樣。”
等到這場差點成為“最後的晚餐”的晚餐結束后，窗外已是一片漆黑了，烏拉蘇拉幹練的安排道：“咱家現在只有兩間屋子，之前是奧里雷亞諾和何塞·阿爾卡蒂奧睡一個房間、兩隻床，現在我們夫妻兩去客廳打地鋪，尤尼爾你去咱們房間睡。哎，等到肚子裏的小傢伙出來后，這個屋子就更擁擠了！”
尤尼爾擺手說道：“那怎麼行，嫂子你還懷着呢，可不能讓你受涼了！我去跟奧里雷亞諾睡，咱們兩個擠得下。”
“哈？”奧里雷亞諾罕見地真心露出一副苦瓜臉，跟一個教自己的嚴厲的班主任睡一張床上，只要想一想，他就感覺慌成一團亂麻啊！
“怎麼，你不願意？”尤尼爾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奧里雷亞諾，臉上彷彿寫滿了幾個大字：若不同意，作業量翻個三次方！
站在尤尼爾背後的何塞·阿爾卡蒂奧瘋狂地對弟弟暗示，眉毛高高提起，眼珠子不斷地示意窗外。
雖說看見了哥哥的暗示，但奧里雷亞諾更不敢拒絕尤尼爾，只好垮起個臉說：“哪能，我是......我是太高興了！”
安排好事宜后，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走到窗邊，這裏突兀地安裝有一個轉盤，看起來有個百來斤重的樣子，但他輕輕鬆鬆地轉動這個轉盤，天花板四個角裝有的反光鏡慢慢翻卷過來，頓時房間只有桌子上的蠟燭的微光，這是今夜馬孔多小村上倒數第二家關燈的屋子。
躺在一張有些干硬的矮床上，雖說這遠沒有自己造的雞毛床舒適，但尤尼爾到沒感覺什麼不適，人還不到三十歲，腰桿還沒這麼金貴。
倒是奧里雷亞諾，雖然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但身邊傳來一股雖說熟悉但不太親近的體味，只感覺渾身難受。
他天生就不想跟別人親密接觸，當初剛滿一歲就不願跟母親一起睡了。現在他竭盡全力地想避免身體接觸，但這床就這麼大點，還是難免的有手肘這些地方接觸，接觸的部位就總有一股瘙癢和腫脹感。
“啊啊啊啊，叔父絕對是魔鬼吧，強迫一個小男孩跟他睡覺，一點都沒有課堂上的可敬了啊！”即使心中不斷地哀嚎着，奧里雷亞諾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幸運的是，經歷剛才那頓奇異的晚餐過後，現在他格外地疲憊，於是不用長久地受煎熬，他很快就呼呼入睡了。
尤尼爾卻還沒有睡着，奧里雷亞諾翻了個身，胸膛貼在了他的後背上。
“這心跳聲......真是令人欣慰啊，比十年前要有生氣多了，現在這孩子還小，真希望我能做點什麼，當我老了后，能看着他有個美滿的一生”。尤尼爾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