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十年

二十八章 十年

二十八章十年

第二天早晨,方玲早早的起來,看也不看於游,帶着彩鳳就出去了。紫雲山上來帶彩鳳回去的師兄撲了個空,於游讓他後天再來。那位師兄走後,於游一個人在床上休息,一直到下午才起身,將蒙住眼睛的布摘了,看了看四周,覺得眼睛已經好了。自己看到的似乎與以前不同,但又說不上哪裏不一樣。看方玲還沒回來,於游在地磚下的那個面陰刻了一些紋路,門窗外面也描繪了一些符文。天黑了,方玲才帶着彩鳳回來,徑直進了裏屋。彩鳳趴在於游旁邊看他修行。最終,還是方玲忍不住,出來坐到於游旁邊。於游睜開眼睛,看到她的手越來越大,把住自己眼睛,細細看了幾遍。於游眼光落在方玲的面罩上,看到裏面隱約有一個人臉輪廓。於游連眨了幾下眼,又恢復了以前什麼也看不到的樣子。這時方玲才說話:

“有事情你就想把我趕走,我偏不走。”

方玲見於游不說話,獃獃的看着自己,又晃了晃他:“於哥哥,你怎麼了?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於游這才回過神來:“啊,聽到了。”

“以後不準再趕我走了。”

“好好,不過我以後要常洗眼睛,有些不方便。”

“你眼睛還沒好嗎?”

“好了大半了,不過我想看看石臼對眼睛有什麼好處,在裏屋安全些。”

“今天還用嗎?”

“用,用。”

方玲沒想到,於游洗眼睛要把整個身體都沒在水面以下,不讓他脫衣服,穿着外衣就進去了。以前,於游只是坐在其中,最多大半身子在水中。方玲趴在石臼邊,看着裏面的於游,於游也望着她,時不時的眨眼。

“你今天去哪了?”

“我在太行山四處看了看,在一條河裏,讓彩鳳洗了澡。還遇到一個禿頭。”

“什麼禿頭?”

“就是頭上沒有頭髮鬍子,卻有八個疤痕的和尚。”

“我家附近也有和尚,不過八個的還真是少見。是在北邊遇到的嗎?你們說什麼了。”

“嗯,是在北邊。他先問我彩鳳賣不賣,隨便我開價。我自然是不願意的。然後他仔細打量我幾眼,說我魂不守舍,不要經常出來,不然會招災。然後他就走了。都說出家人不打妄語,我出去玩,這和尚真是多管閑事。”

“他的意思是讓你不要離開身體。你沒問問他是誰,還有具體指的是什麼嗎?”

“沒問,這能帶來什麼災禍。於哥哥,你打算泡多久。”

“泡到憋不住氣為止。”

方玲無聊,撩着水,手裏出現了一條黑色的魚,跳進水中順着水邊游弋。於游看着這魚,伸手用手撫摸,那魚卻躲開了,於游又抓了幾次,都被躲開了。於游心中響起方玲的聲音:“於哥哥,你別抓我。”於游這才注意到,旁邊的方玲好像睡著了一樣。

“你別動。”手伸向黑色的魚,在它身上用手背撫了幾下。“我家旁邊就是一條河,但是我家裏從來不讓我下水,所以還不會游泳,更沒有在水下見過魚了。你今天玩了一天,現在去練功吧。”

黑色的魚圍着於游手臂繞圈:“晚上恐怕有人來,今天先不練了。”

“我做了些防護,你不用擔心。”像是為了應和於游的話,外面連着啪啪兩聲,似乎有什麼東西。黑魚變成黑霧一散,變成了百來條小魚。其中五條一陣蠕動,變成五隻蝴蝶飛到外面和地下。過了一會,蝴蝶才飛回來沒入門窗中。“有兩隻蟲子碰到了地下和窗戶上禁制,碎成了幾塊。昨天那人還不死心。”

“是普通蟲子嗎?”

“不是,普通的那種蟲子不可能在地下,是傀儡。於哥哥你等會。”

魚進入方玲體內,方玲在桌前鋪開一張紙,用手指沾着墨汁畫了好多蝴蝶,這些蝴蝶蠕動起來,飛到紙外,紛紛在屋子各處落下來。於游看到兩三隻蝴蝶飛過去了,問她:“你在做什麼?”

“我加了一層防護。”

“明天我要去藏書樓,你跟我一起去。”

“不去,明天我要和彩鳳出去,南邊還沒去過。”

堅持了半個時辰,於游才出來,把彩鳳喊進來將水喝了。

一間靜室里,一個躺着的人猛地醒來,一陣咳嗽后才起身,來回在屋中踱步。

……

次日,方玲早早的就走了。於游被她吵醒,把手裏的魂瓶收起來,起身來到屋外。從窗前地上撿起幾塊碎片,回到屋內仔細查看。碎片都是金屬製成,勉強可以看出是一隻飛蟲的樣子。以於游現在的水平,還做不出如此精巧的東西,不知道這是出自誰的手。碎片收進袋中,要以後再研究。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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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外面走去,到了弟子居所門口,遇到了杜師兄。於游只得道:“杜師兄。”行禮完畢就要從旁邊過去。杜師兄卻叫住了他:“於師弟,師父剛剛有令,弟子不能離開山門。”

“是所有弟子嗎?”

“是。”

“我要去紫雲山上,不算離開師門吧。”

“這個,不算。”

“那麼,師兄,我告辭了。”

於游扔出一把劍,朝着紫雲山去了。在藏書樓中看了大半日,回到自己房間,又在屋外補了一些符文。那把普通的劍被切下一個個圓形,在上面刻上八卦,埋在院落八個角落。房子門口還掛了一個。

晚上方玲回來,於游問她為什麼將魂瓶留給自己。方玲說魂瓶在附近才能讓蝴蝶有用,讓他先給自己拿着。還說今天見到餘韻了。

於游時不時的常去藏書樓,方玲也纏着要去,去哪裏她也要跟着,於游只得帶着她。挑好了書,兩人就跑到四層席地而坐,靠在牆上看書,到晚上才回。方玲困了,便靠着於游睡一會,於游怕自己動讓方玲醒了,擺了個舒服的姿勢,把方玲移過來,靠在自己懷裏。書則飄在前面,過一會自己就翻過一頁。淡淡香味飄來,讓於游看書時,時不時的看一眼方玲。方玲醒了,發現於游正鬆開自己肩膀。方玲的臉被遮住,也看不出什麼表情,繼續靠着於游看書。第二天,於游繼續看書,方玲卻說不去了。於游自己在四樓看了一個時辰書,聽見噔噔噔的聲音,方玲自己又來了,坐到他旁邊,拿起於游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讓自己右邊倚着他看書。於游摟緊了她肩膀,她除了呼吸略微粗重,也沒別的反應。過一會兒,於游手從肩膀離開,順着胳膊輕撫向下,握住了方玲的右手。方玲問他自己怎麼翻過書頁,於游才放開。不過沒隔幾天,方玲被蘇長老叫去,讓她去給其餘四人巾忙。每天,五人都一起出去,晚上再結伴回來。

一日,方玲養的白兔子死了。如今於游對於魂魄也有了一些了解,立時便發現兔子魂魄離體。兔子是於游五年前偶然在外面遇到的,便帶回來給方玲。所以不知道這兔子活多少年了,沒想到今天突然老死了。於游起身將兔子泡進石臼收進儲物袋,然後潛到地下四處找兔子的魂魄,發現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仔細感應,卻又沒有了。所幸它跑的不遠,晚上方玲找了一炷香,在地下十丈一里地外發現了它。引入兔子身體中,它如平時一樣,就像不知道自己死過。

過了三個月,做了一個蟲子傀儡,有巴掌大小。從附近捉了一隻七星蟲的魂魄放進去,那蟲子卻根本不聽話,讓傀儡四處亂撞。於游只能又把魂魄抽出來扔在一邊,找了一隻死去的同類蟲子扔進石臼,兩隻被黑霧包着的眼睛看着裏面。那蟲子過一會活了過來,於游從蟲子中把魂魄抽出來,放在旁邊。原來的魂魄對搶奪身體並沒有興趣,剛抽出來的這隻,則沖向自己的身體,從中穿過來穿過去。試了好幾次不行,就繞着於游轉圈,似是在求他。於游伸手,它就落在了於游手上,被引着進入了身體。蟲子圍着它盤旋了好一會還不走,於游將它放出去了。過了一個時辰,於游聽到外面嗡嗡嗡的聲音,便打開窗戶看,那蟲子帶着一大堆同類過來了,於游好容易才把它趕走,其餘的也就四散去了。

三個月中,像是放棄了一樣,沒人再來試探。於游的眼睛在看方玲時逐漸清晰,但是方玲自己卻把面罩摘了,以此展示自己塑顏功修成。恢復了原來的相貌,聲音也復原了。看到這久違的相貌,於游恍惚間用手去撫她的頭,卻被方玲躲開了。

來到長生門,已經快十年了,再過一個月,就是招收新弟子的時候,到時自己也會被派下山。彩鳳上午早早的就來到弟子居所,像以前一樣,會有在屋內也能感覺到的風,刮的窗戶紙嘩嘩作響。接着門被撞開,彩鳳邁腿進來。於游正在練功,沒有理它,彩鳳就蹲在於游旁邊。前後腳的,外面有腳步聲傳來。於游聽見只得停下,門口走出帶着面罩的凌筠。

“凌……師妹,有什麼事嗎?”

“師兄,你能不能把它借給我一天。”凌筠指了指彩鳳。

“你要做什麼,現在它可不屬於我。”

“我就是好久沒見它了,明天一早就還。”

“它自己願意就行。你跟凌師妹去吧。”

凌筠往外走,誰知這鳥卻並不動。於游見此也是一愣。

“師兄,這……”

於游把雙手一攤:“它不願意,我也沒辦法。”

“那,你能不能帶着我飛一圈。”

“這個,也行。”彩鳳這才跟着兩人到了院中,出了院門,兩人各自慢慢飄上,並排坐在鳥背上。不用飛劍不是不能飛,只是速度太慢。彩鳳原地扇了幾下,飛到高空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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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彩鳳速度極快,到了一處地方。凌筠說了一句什麼,於游聽不清,只是看着她。凌筠指了指下面,於游才心裏神會。旁邊是一條河,彩鳳跳進河裏洗澡去了,兩人並排面對河面。

“師兄,你知道我為何要借它?”

“是因為白師兄嗎?我好久沒見到他了,而你獨來獨往慣了。”

“他已經兩個多月沒來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你說什麼?”

於游心中腹誹:“我的意思是說,你為什麼不去找他。”

凌筠搖搖頭:“任誰看到我臉上的傷,都不會當作沒看到。師兄,你現在的醫術如何。”

“我現在雖然懂一些醫術,也比十年前強了一些,但是對於你臉上的傷痕也無能為力。當時也只是用普通的葯為你草草治療,連師父也不如的。”

這時凌筠卻摘去了面罩:“在我回到住處那晚,有人偷偷把我的臉治好了。而且那晚我居然一點也沒有察覺,第二天很晚才起。這等手段,就是整個長生門也沒有。到現在我還不知道那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就連方玲也沒發覺。如果我會,當時就給你治療了。”

“那你為什麼不吃驚?掌門師叔覺得你身上有寶物,說那東西哪怕是斷肢也能再生出來。是不是你怕人知道,暗中給我治好的。讓我沒有知覺,弟子居所中,只有方玲能做到。”

“我向來便是如此,波瀾不驚。我身上真沒有什麼寶物。”

“方玲剛來的那幾年,雖然你在掩飾否認,但是你看我和看別人的眼神不同,我還是看得出來你喜歡我。剛才你連眼神都沒變,像是已經知道一樣。”

於游露出窘迫的神情,眼睛四下亂看,視線只是在低處,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我以前年輕,現在不同了。”

凌筠將他的眼神看在眼裏:“你是說你現在掩飾的很好了,可一點都不像。”

“人家說你冷冰冰的,怎麼今天說了這麼多。比前十年說的加起來都多。”

“是不是萬全說的?看來我也得找他聊聊了。”

“師妹,哪有你這麼跟師兄說話的?”

“既然你不說,那就罷了。師父讓我帶話,你要是有寶物就交給她。本來是想明天再說的,既然來了就順帶說了。不管你有沒有,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師父也不知道我臉已好,你應該也不會向別人說吧。”

“不會。”

“這個你回答的倒是乾脆。我說完了,該回去了。另外,你不要有別的想法。以為你救了我,我就對你萌生好感。四周沒人,跟我在一起,師兄就這般拘束,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肯說,以後還是不要單獨出來的好。”說著話,凌筠又戴上了面罩。

於游這才鬆口氣:“好。”

兩人回到弟子居所,各自回屋。於游本以為彩鳳會跟着自己,但卻看到它跟着凌筠去了。兩人對視一樣,心中暗道自己被這鳥捉弄了一通。

晚上,方玲回來,卻悶悶不樂的。於游問她:“你怎麼了,誰惹你了?”

“你跟你的師妹聊天好了,問我做什麼。”

“嗯?你又不在這裏,是怎麼知道的?”

一隻黑蝴蝶從於游身上飛出來,又沒進去不見了。“你什麼時候放的?”

“從你帶着我的魂瓶開始。”

“我們說什麼你也知道了。”

“知道。”

“那你還生什麼氣。”於游去摸方玲的頭,這次她倒不躲了。

“我生氣居然給自己挖了個坑。”

……

過了五日,晚上方玲回來,於游迎上去倒了杯水給她。

“我不喝,你自己喝吧,於哥哥。”

於游一仰頭喝了,問道:“今天怎麼沒和她們一起回來?”

“今日沒事,她們就讓我早回來了。我還把下個月的辟穀丹提前領回來了。”

於游放下杯子:“我也剛把藥草收上來,明天要給寧師叔那邊送去。”

剛說完,於游覺得嗓子有些不舒服,就連肚子也痛。幾個呼吸間,便跪在地上捂着肚子,頭上滿是汗水。

方玲急道:“於哥哥,你怎麼了?”

於游嘴中吐出一口血來,捂住她的嘴:“別說話,那水有毒。”從屋外看去,裏面再沒有聲音傳出。

……

第二天,四人聚在一起,見方玲還不出來,李文澈便去敲門。裏面沒人應答,李文澈一推門,看到於游仰面躺在地上,方玲則在不遠處倚靠着椅子。兩人像是睡著了,但是看到他們身上和地上的血跡,李文澈撲通一聲軟倒在地上。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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