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帶血短劍
仵作的手下當然要問陸承的意思。
陸承:給他畫。
仵作走了過來,附耳對陸承說這樣不妥。
秋語:有何不妥。陸大人也說需要我協助。
仵作說的其他話他沒聽見,你聽見了。
仵作如是說:這小子認準一個人,你給他拿了,讓他查,查不到別人頭上,這樣不妥。
這樣不妥說的很大聲。
本官斷案自有方法,不用你費心。
方才一套,現在一套,你分明是想為溫莞開脫,我不會放過溫莞。
你看到陸承的額角青筋暴跳,但他什麼也沒說,讓秋語就這麼離開了侯府。
大人。
陸承抬手,道:讓他和三弟折騰去吧。
陸承比陸尚大十歲,已經三十九,他的孫子都快出生了,為官二十年的他,其經歷和睿智足夠升至更高官職,但他就是守着松仁郡,給二品都不要。
秋語剛走,陸塗來了,還是擊鼓鳴冤,他走進公堂,指着自己摔傷的臉,說:我就說了溫莞一句,他就打我,大哥,你管管你三弟。
一看就是來胡鬧,不過是親弟弟,也不能就這麼扔出去。
陸塗三十三,也就靠我公公和婆婆攢的家底,才能活到今天,而就在他成親的九年裏,一直在為鮮艷遲遲不孕四處奔波。後來,小墨終於降生,也沒有改變他遊手好閒愛亂逛的毛病。反正,我的公婆又不會讓孫子要飯去,我的婆家也不會坐吃山空。
仵作一眼看出來他的傷是摔的。
公堂之上,豈容放肆。你聽他說的話都想請陸承打他十個大板。
陸承不能打,就差衙役把他帶出去,衙役剛拉起他,鮮艷走了進來,向陸承道歉,把陸塗帶了出去。
然後,你就看到陸塗變回了人樣。
他為自己辯解:小墨屍骨未寒,我還不能發發脾氣?
這是公堂,你鬧大哥有用嗎?你有點本事,能不能用在正途。小墨看你這樣也要嘲笑你。你真沒用,如果我沒嫁給你,我的孩子不會死。
誰讓你讓溫莞做點心。
接下來就是拌嘴,你不用聽了,我帶你去看陸尚和秋語。
這是翌日了,秋語在掃客棧外面的落葉,他很沉穩,掃的很乾凈,從遠處看不出是一個十歲的孩子。
近看也看不出來。
你根本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流露出天真爛漫的樣子,或許,失去雙親的他,再也不能做一個真正的孩子。
但見他看到了粉色羅裙,若隱若現的紅色鞋尖就能看出,來者是誰。
芮芮,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是我娘帶我來的。
她人呢。
你看到張珍珍正在燒烤攤前等待,叮囑攤主一定要少放辣椒。
我娘在給咱倆買烤串。
你進去坐吧,我馬上掃完了。
秋語哥哥你在這幹活?
嗯。
秋伯伯何時入土為安?
查到真兇。
你不是把莞姨送去官府了?
還要證據。
好複雜啊。
小孩,別問了,進屋去。
我不是小孩。
好,你不是,快進屋去,這麼早就出來,多冷。
你聽吧,他對芮芮說話可溫柔了。
是啊,我還沒醒,就被娘叫醒了來找你。
你娘知道我在這?
我們去了陸家,陸尚告訴我們你在這。
他還說了什麼?
芮芮搖着頭說:我沒聽見。
進去吧,別著涼。
你聽,他這語氣,和對我們說話的時候判若兩人。
秋語哥哥你也快點,別著涼。
好,我知道。
張珍珍剛買完轉身,就看到了他的夫君。
你怎麼也跟來了?
他夫君不太自然的說:我擔心你們,就跟着了。芮芮呢?
去找秋語。
秋語這孩子可憐哪,他一個人,以後怎麼辦呢。
咱們大人還能讓孩子露宿街頭?
他夫君笑着說:肯定不能。然後瞥她拿的烤串,都是一對一對的,一共六個。
小哥,再烤兩串魚丸。
張珍珍:你等我,我把這給倆孩子送去。
好。
但是,你注意到,他夫君一直搓着手,好像凍手,但和凍手搓手的動作又不一樣。你還看到他掌心有繭子,那是長期握刀劍留下的。就在他的虎口,還有一個很淺很小的傷口,一層薄薄的結痂,看起來,很像被指甲扎進去的,傷口很淺,說明指甲不長,指甲不長,要麼是男人,要麼是小孩,要麼是整天幹活的女子。
客官,您的魚丸。
張珍珍夫君看着一串六個四分之一的魚丸,皺眉問:多少錢?
兩文。
張珍珍夫君正要拿,他又說:一串。
張珍珍夫君翻了個白眼,又拿了兩文,那柄短劍從腰帶掉了下去,刀身和刀鞘分離,刀身和刀柄的連接處有一圈卷邊的紅。
小哥,有水嗎,不用太乾淨。
那邊桶里有。
謝謝。
張珍珍夫君用一手撩水把劍身擦乾淨,土地上只有水的痕迹。
他直起腰,看到張珍珍和芮芮向這邊走來,忙將短劍別在腰上,笑着迎上去:芮芮,怎麼不和秋語哥哥多玩一會兒,難得見一次。
是不是以後我和秋語哥哥很難見面了?
張珍珍打斷正要說話的夫君,說:能見面,你想見,娘就領你來。
還是別打擾秋語,他現在煩心呢。
芮芮:我也煩心。
叔叔帶你玩去。
張珍珍:玩什麼,該回家了。看到秋語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不過,他為什麼會在溫心客棧幹活呢?
找線索吧。嗨,秋語這孩子你不用擔心,咱回家。
攤主追上來:您的魚丸。
張珍珍夫君:哦,謝謝。
我看您剛才洗刀,您是屠夫嗎?
是短劍,不是刀。
對不起,我沒看清。
有人喊他,他就過去了,不過你隱約能聽到他在喃喃着什麼。
接下來是晚上。
秋語被害第七天。
你的視線從張珍珍家柵欄門到張珍珍家柴房裏,柴火堆積像小山,一盞蠟燭在地上孤零零燃燒,在蠟燭照耀的一小片方圓,張珍珍的夫君在用茶壺沖洗短劍上的血。
劍身散發寒光,他靠近鼻子聞了聞,深呼吸,非常滿意的笑出聲,你聽到的是汗毛倒豎的那種笑聲。
然後,他吹滅了蠟燭,你的視線跟隨他關上了正房的門。
但你喝口茶的功夫,門又開了,因為柵欄門忘了上鎖。
出來的是剛洗完頭的張珍珍。
她看了看天,往柴屋走去,一隻黑色的老鼠吱吱尖叫,她大叫着往出走,絆倒了蠟燭都不知道。
你以為她嚇得回房了?
錯。
她拿了耙子過來,但老鼠沒看到,看到蠟燭。
而你,看到了在門口看着的她夫君。
是的,她夫君一直看着她。
張珍珍撒了一遍葯,感覺有目光直視,但是她堅信三盞燈的故事,我猜你也聽說過,回頭就會滅一盞,妖魔鬼怪就要過來。
等張珍珍真的轉身,她夫君已經不在門口了。
時間到了第二天,地點是溫心客棧,二樓,餐桌挨着圍欄,餐桌南北坐着張珍珍的夫君和朋友,桌上是水煮五香花生,麻辣鴨貨,花生殼和水還有骨頭還有碰倒的酒杯讓桌面凌亂不堪。
李北,你不幫你岳父幹活啦?
李北酡紅着臉:你是不知道我多高興。
什麼事?
秋越死了!
高興?可憐秋語,成了沒爹沒娘的孩子。你的心是不是肉長的!朋友憤然起身離去。
李北沒管他,控不出酒來喊小二結賬,過來的,是秋語。
李叔,我聽聲像你。
小語啊。李北眯着眼睛瞅他,想努力睜開但無濟於事。
你怎麼不守着你爹?
他走了,我還得活着。
你這是不孝!你爹就是該死,你是兒子,也得守着,得哭,知道不知道?
秋語臉色非常不好:李叔,你喝多了,把賬結了回家吧。
行,你不聽,李叔不說了。多少?
一百文。
一百萬?
一百文。
一百文,一百文李叔也沒有啊,剛和我吃飯的人請我,你找他要去。
吃霸王餐怎行,夥計們攔住李北。
這是我一開始開客棧就定下的規矩,不遵守,誰敢試試?
我真沒錢。
沒錢還來客棧吃飯?
秋語:這錢我給。
不用你給。
說此話的是憤然而走的朋友。
推來推去還是朋友結賬不必細說,你現在可以把目光挪到三樓,陸尚和陸承將剛才盡收眼底,李北的話讓他們印象深刻。
也不啰嗦,叫來秋語,問他李北是什麼人。
是我家鄰居。
陸承:他和你父親相處的如何?
秋語遲疑了一下:很好。
陸承:說實話。
秋語急了:你憑什麼審我,這裏不是公堂,你該去搜集證據,證明溫莞是兇手。
你看他的眼睛都有紅血絲了,不知是熬夜還是生氣還是激動。
本官問你,是還你爹一個公道,認真回答,休要啰嗦。
很好。
陸承:好,本官知道了。
秋語追到客棧外:你別想包庇你弟妹。
陸承回頭看了他一眼:你也別太固執。
秋越被害第九天,陸承派人把李北和張珍珍叫到府上喝茶。
你看到客廳只有他們兩人,茶几上有什錦堅果,兩個線裝藍皮本,兩支毛筆。
李北翻轉着毛筆。
你別轉了,我暈。
自從秋越沒了,你就不舒服。
秋越活着的時候沒少幫咱們,你不在家,他幫我擔水挑柴。
知道知道,我永遠記得他的大恩大德。哎,珍珍,一會兒你千萬別說我和秋越關係不好啊。
為什麼?
你這麼說,我不就有殺人動機?
你有殺人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