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蒙面妖怪
如果你因為她才八歲就會做飯感到稀奇甚至不應該,大可不必。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洗衣做飯,餵豬打狗,啥都得干。我就是,不光幹活還要讀書。
芮芮卻遲疑了,張着小手讓張珍珍抱,張珍珍把她抱起來,她趴耳朵小聲說:娘,廚房有妖怪。
小孩子,怕是聽到了什麼動靜。
張珍珍也是我這麼想的,這般同芮芮解釋,讓她不要害怕,芮芮還想說什麼,張珍珍板起了臉,芮芮看了看我,好像想讓我說句什麼,但我說了和她娘差不多的話,目的是為了不讓她害怕,她卻不太高興,但也不再繼續說了,讓張珍珍放她下來,跑出去玩了。
我和張珍珍看着芮芮跟在秋語身後背詩,秋語背一句,她跟着背一句。兩個孩子都搖頭晃腦背着手,轉彎回來的時候,秋語看到我,視線停了一瞬,詩還繼續念: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你看他們倆玩的多好。張珍珍說,姐姐你的孩子幾歲了?
我告訴她我不能生養。
我們並肩站着,我看不到她什麼表情,但是你能看到,她略微驚訝了一下,但沒有鮮艷那樣嘲諷,我想,就是你看到我也會驚訝我看起來身體康健的女子怎麼會不能當娘親。
為何不收養一個孩子,收養一個,沒準兒你還能懷上呢。
我相信這世上有奇迹,但我的傷,太重,人在就是奇迹了,老天爺不會在我身上發生兩次奇迹。
細節跟你說就行了,就不和張珍珍說了。
當然,我也不會說,陸家不許收養。我帶回家怎麼玩,住幾天都沒事,收養是絕對不行的,不是親的,不是一條心,其實我也這麼想,我們不可能互相信任,你想反駁我就反駁吧,我不會動搖。
我們兩個人習慣了,也怕管不好愧疚人家父母。
秋大哥不會怪你!
她看着我說完,突然又後悔了,然後又是還想繼續說的樣子,我打斷了,問:秋大哥請你跟我說的?
我看秋大哥跪下來求你太可憐了。
秋越應該不會和她說。
你看着我的臉色不好看,我也不想讓芮芮看到我和她娘生氣,那麼我就先和張珍珍進屋去,你先看外面的情況吧,幫我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線索。
秋語這孩子會察言觀色,看到我臉色不好了,但他仍然在教芮芮背詩,語速什麼的聽不出來,等我和張珍珍進了屋,他就把這首詩的最後兩個字低下去了。
至於哪句,你喜歡哪句就是哪句,這不重要,你也不會在意。
因為,接下來,你將會看到,高大英俊的秋越出現在門口,背着兩捆柴,拿着鐮刀和斧子。
芮芮跑過去,甜甜地說:秋伯伯,你來啦。
秋伯伯接你秋語哥哥回家。
秋語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低着頭走出了院子。
又當爹又當娘把孩子養大不容易,秋越脾氣很大,就要踢秋語。
芮芮還在呢!
怎麼能當一個孩子的面打孩子。
你說是不是不對。
我沒看見,你攔不了,攔着的,是芮芮。
秋伯伯,我看到廚房有妖怪,你幫我捉到它,要不芮芮晚上不敢睡覺。
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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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說了這話,鐵石心腸也會軟化,十惡不赦都得放下屠刀,秋越當然也沒有讓你失望,他換上笑容:芮芮不怕,什麼樣的妖怪啊,告訴伯伯,伯伯一定幫你抓到!
你看,他挺會哄小孩子的嗎,那年,他就是這般哄我的,溫柔又可愛,開朗又大方,武功高強,一個很討人喜歡的少年。
難道就因為歲月不饒人,三十一歲的他就變得這麼糙?
鬍子拉碴,不修邊幅,愛生氣,好衝動,一個過分男人的男人。
芮芮真的看到妖怪了,芮芮從來不騙人。
你是不是也認為芮芮說的話不能信,我也不信,但是,到了晚上,你就會相信她沒有撒謊。
聰明的小偷不會在同一處偷兩次,聰明的妖怪也不會在同一處嚇唬人。
妖怪,去了秋越的房間。
你沒聽錯。
我幫你把秋越的房門打開,你將會看到秋越在床上倒立。
秋越會武功,當然要每天練習,這沒什麼稀奇。
秋越用食指倒立,這我在十六年前就見到了,還和他學,但好歹保住了手指頭。
秋越翻身下地,因為,他發現窗子開了。
你也聽到了風吹窗欞的聲音,也看過去,沒看到人,但聽到有人咳嗽。
然後,秋語被妖怪從窗戶推了進來,突然的很,秋越竟然沒接住,秋語就這麼趴在地上。
小語!
父親首先想的一定是孩子不要受傷,而不是抓妖怪。
我想各位做了父親也是這樣,山一樣的保護着自己的孩子。
秋語爬起來很冷漠地說:我沒事。
你在這別動,爹去給你出氣!
是妖怪,早用法術走了,你去哪找。秋語直直地看着秋越,把秋越看的直發毛。
我想,你看秋語的眼神也發毛了吧。
我回房間睡覺了。
你把原委給我講清楚再睡。
剛才還慈父呢,一眨眼就這麼霸道了。
你不打算要我了,還管我作甚?
我幾時說不要你?
我不是三歲小孩,我什麼都知道,你想讓她給我當娘,你還想娶她,不然你為什麼劫獄?
說想娶我的時候秋越就已經打了他一巴掌了,這孩子卻還是把話說完了。
父子倆都想說什麼,但還沒說,張珍珍就來了,因為,我身上的鞭傷把我折磨的死去活來。
我的傷是怎麼來的呢?是妖怪!
我和張珍珍生氣了,氣她多管閑事,她卻喋喋不休秋越怎麼好怎麼好。秋越好,我當然知道,可我都二十七歲了,我能拎清對他是什麼感情,有喜歡,也有愛,但與男女之情無關,更不會和他過日子。
我們越來越說不到一塊去,她見我躺下來不理她,跟我說去芮芮的房間睡,我嗯了聲,聽到關門聲,聽到芮芮和張珍珍撒嬌,我瞪着眼睛睡不着。
等瞌睡蟲的時間總是很漫長,可我沒等來不說,還等來一個穿得破破爛爛地蒙面妖怪。
它破窗而入,第一鞭第二鞭沒有抽到我,第三鞭結結實實甩在了我的脖子和肩膀的連接處。
我的慘叫驚到了張珍珍,她把門開了一半,妖怪從窗戶跳了出去。
張珍珍看我這般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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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愣了一下跑了出去,回來的時候帶回了秋越,秋越抱我出門,我這快疼暈過去的人都看到他心急如焚恨不能替我疼的樣子,你看的更清楚,或許也開始心疼他了。
我不心疼。
並非我鐵石心腸,是,我是有夫之婦,我把他當哥哥,我不能給他任何希望。
秋大哥,你背我去哪啊。
他停下來,想起來我是他劫獄救出來的,不能去醫館。
他很茫然地看着我,又不知在看哪裏,但我和你都看到,他,流了淚。
我爹心疼我,為我流淚。陸尚心疼我,為我流淚。
秋越是為我流淚的第三個男人。
他的心疼,讓我無法承受,沒齒難忘的大恩大德,和他在一起的一年,是我度過最苦的一年,那一年我們吃糠咽菜,苦中作樂,偶爾吃到一次肉,他總是讓我吃得更多,他說,我是小孩,得長肉,長肉就要多吃肉,他,總是把最好的給我。
秋越!我快疼死了,你怎麼不走了?
他低頭,看我,淚眼婆娑:我去哪?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小莞!
他這麼抱着,我是掙扎不了的,但是,我必須掙扎,疼死,我也要掙扎。
因為,他要吻我!
他要用他的吻幫我止痛。
我不能接受,我寧願疼死!
我在掙扎,他在追逐,我的腳落了地,他把着我的胳膊,注視我蒼白如紙卻仍然保持清醒的臉。
我咬着嘴唇,嘗到了血的腥甜,努力瞪着眼睛。
他看起來慌了,怕了。
我們像兩個被丟棄的,沒有提線的木偶,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你們倆怎麼在這站着,不治傷了,走啊!
張珍珍的喊把他的理智拉了回來。
我們不能去醫館。張珍珍,你認得靠得住的郎中嗎?
為什麼不能……對,我忘了你劫獄。哎,我看,不如,死馬當活馬醫吧,不就是傷口,你有沒有葯,我來上藥。
有,還有一瓶。
你說,死馬當活馬醫這話好聽不好聽?
不管了,張珍珍是想救我。
秋越的葯很管用。
我身上不痛了,但是卻睡不着。
現在是第二天了,我換了葯,吃了東西,有了精神,秋語和芮芮過來看我。
芮芮問我,很不放心的樣子,還親了我兩口,可愛的小孩的親吻,有魔力,我更加精神。
秋語,就只是看着我,似乎他並沒有關心我,只是來看看我是不是還活着,傷是不是好了,至少,我從他的眼神什麼也看不出來。
秋語一定是秋越派來的了,他不好意思。
我覺得沒什麼不好意思,他是救人心切,但他的所作所為,不可原諒,假如我當時有力氣,你們現在還能看到我掌摑的手印。
莞姨,你不痛了吧。
我和芮芮說了半天話了,他才開口,肯定是秋越讓他問的。
我淡淡笑道:莞姨不痛了,謝謝小語關心。
我心裏想,這孩子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收養,長得好,但不可愛,我看他沒有一絲一毫親切勁兒。
你說,我們“母子”能和睦相處嗎?
(本章完)